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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近天命之年,我来到这个世界,在我最初的记忆里,老爸已头发花白,耳聋眼花,背微驼。
家中排行老小的我,从未受到优待。老爸不会干农活,为了填饱一家七八口人的肚子,老妈起早贪黑地干活,积劳成疾,过早离世,老爸成了我人生的引导者。因为我太小,老爸太老,老爸刻意地培养我的生存能力,让我早早地接触社会,体会、实践,比如参加过大集体的挣工分;与大人一起到十几里外的山上砍柴;寒冬时节打碎塘里的冰冻洗衣洗被。这些超年龄超强度的训练,成就了我性格中的坚强,人在旅途,砥砺前行。
我们桂氏的家风里有:厚德为本,勤劳治家。
老爸告诫我们:人要自力更生,笑脸求人,不如黑脸求土,只有自己劳动得来的财富才心安、踏实;勤俭持家。
老爸喜爱听黄梅戏,爱抽烟、喝茶,最是痛恨并杜绝哥哥们沾染赌博等不良行为,祖父是败在陋习之下的。老爸也教我做人处事,那年头仅有大队开的一家绞米厂,不定时开工,难免有没米下锅的时候,只好拿升子到隔壁人家去借,还米时老爸总是嘱咐我把升子里的米堆高一点。老爸时常给我们讲帮助别人、善有善报的感人故事;告诉我们谨记得到别人的帮助要懂得感恩。与邻为友,与人为善。
老爸对别人大方,对自己很“抠门”。夏天干活他上身只披一条大手巾,老爸说是既凉快又好洗,其实是顾虑到天热淌汗多,好衣裳不经烂;天凉时节统统是蓝色的中山装,从秋冬到春。老爸喜欢穿长筒纱袜,袜底穿通了,就叫姐姐重新缝上厚厚的袜底继续穿。我不解,嘲笑老爸的落伍,他总是严肃地说:破衣破袜都不要紧,只要洗得洁净;补得端正好看,别人不会瞧不起的。长大后才懂得:这里有生活的态度和生命的尊严。
老爸不识字,没有名言箴语教育我们,只是暗暗地用无声的行动影响、激励我们,期望我们进步,日后能为社会作贡献。我喜爱读书,老爸看在眼里,我的每一次小成绩都会让他喜形于色。中考时我考上了唐湾的高中,当时我很不以为然,老爸比我高兴得多,在我未开学前,他就去了唐湾,找到了他外公家的远房亲人(因老外公是地主,后代远走他乡),拜托他们我上学时能照顾到我。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离开老爸身边。后来由于自暴自弃,高考名落孙山,在范岗高中复读,距高考只有三个多月(那时七月份考试)时,有一个下午,我们正在上课,老爸找到了我的教室,把一套哥哥寄回的复习资料送到我手里,在他认为这些或许能助我一臂之力,交给我后,老爸默默地转身离开。在我上学期间,老爸是从未到教室找过我的,这次很意外。我捧着沉甸甸的书,呆呆地站在教室外的廊檐上,看着老爸全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挪动着双脚,从我的视线中渐渐远去,直到出学校的大门。几天后却是老爸溘然长逝的消息,我无法面对和接受,消沉了许多……惟有这背影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时时回放,今生今世。
其时老爸年事已高,没有别的收入,只有政府的补贴勉强维持家庭生活(我的学费哥承担着)。老爸去世后,哥哥清理老爸的遗物,看到他偶尔托人带给老爸的零花钱,还是给时的原样子,老爸一分未动,哥大恸,我们又泪雨滂沱。这点点滴滴的往事,都是二十四年前我的朴实厚道的老爸留下的。老爸也是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直到解放后退伍的老革命、老党员,所有的遗产是他老人家“教”给我的,让我恪守着“人格风范,终生锤炼”的家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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