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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古代神话与现代神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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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4 10:55: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古代神话与现代神话(十五)

    “但回答一些人们经常提出的问题,似乎是我们要必经的一步。我们是谁?我们是什么东西?时间的重要性是什么?这揭开了太空里的全新视野。仅仅派去一辆火星车是远远不够的。人类必须有后续的行动。”P256

    人类刚刚开化的时候,就在思考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一定也问过月亮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挂在天上。不久之后,他们就发现了月亮给地球带来的微妙影响,它改变了潮汐(虽然伽利略声称这只是妇人之见),影响了动物的交配习惯。月亮的周期与女性的生理周期吻合,在满月的时候性活动会增加。它是那么美丽,就像天堂里闪烁的眼睛,偶尔也会做出神奇的事情,比如吞下太阳或者在月食时发出炽热的月晕。至少,它让你在一个喝饱了啤酒的夜晚,不会跌进乡间的水沟里。同样原因,月亮女神也不喜欢战争——满月时,所有的出其不意因素都无所遁形,地球上没有一个军事指挥官能够改变这种情况。克努特国王想要命令潮汐的故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最近的伊拉克战争中,将军们还得像他们的先人一样参照月亮行动。

    月亮女神几乎在所有文明里都充满着神秘和传奇的色彩,当你系统地看这些文明时,这些故事就像是一封人类写给宇宙的求爱信,里面永恒的主题就是爱、性、疯狂、极度、浪漫、魔力、背叛……那些我们害怕却最终不得不面对的东西。她每个月都会有新生,慢慢变得成熟、虚弱,然后消逝。作为一种比喻,月亮的吸引力并不难理解。P265

    没有人能够抗拒月球上的哈德利沟、静海和雨海之间的风。这是一条古老的峡谷,就像巨蟒留下的刻痕,两边是光滑陡峭的山峰,其中最高的,一座就是哈德利峰,有3英里高,插入漆黑的太空,在远处就是圆顶的月球亚平宁山脉。当斯科特的搭档詹姆斯‧埃尔文爬下舷梯,第一次把自己的重量压到登月舱踏板上时,踏板倾斜了,令他后仰,他就一只手挂在了舱外,有些意外地失去了平衡,眼睛直盯盯地望向发光的地球。这时候,他环顾四周的山峰,欣喜若狂。这些山峰就像是巨大的未完工的金字塔,在他的印象里它们都不是棕色或灰色的,而是金色的。当这对探险宇航员第一次爬下哈德利三角洲的斜坡,乘着著名的月球车前进时,任务控制中心听到斯科特叫道:“哦,回头看那里,詹姆斯——看那里!”他向下凝望山谷,有一些房子大小隆起的巨石,似乎是沙质的,但在他面前呈现出来的东西都是那么庞大。然后,他对休斯敦航天中心说:“你们在电视屏幕上应该看到了雄伟的景象……这简直不像真的……这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一个航天中心的声音肯定地说,他们收到的图像看上去“完全不是地球上能见到的”。也就是在八个月之前,同行宇航员詹姆士,艾尔文的妻子玛丽已经走到了与他离婚的边缘,因为她不喜欢明星以及丈夫作为阿波罗宇航员经常不能回家的现状。现在他感触颇深,想到自己差点就为了挽回婚姻而辞去任务。但斯科特对他说,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情况会改变的。确实如此。玛丽‧艾尔文和她的女儿吉尔都肯定地告诉我,登月完全改变了艾尔文的生活,这一点都不夸张。可能就像斯密特用他特有的轻描淡写方式说的那样,当上帝在你肩头说话,你一定会注意到的。

    据报道,那天后半夜,在休斯敦的一家饭馆里,有人听到一位美国地质调查局的人员毫不吝啬地赞美这两位宇航员在月球上研究巨石的工作,他喊道:“天哪,他们把所有事情都做了!”他的叫喊引起了其他就餐者的注意。斯科特把一块刻着14名失事美俄宇航员名字的匾牌留在了月球上,这是他从纽约一家雕刻店里特别定做的。当他放下那块匾牌时,控制舱飞行员阿尔弗莱德,沃登做了一首诗,这时候他正滑翔在月球上空,拍摄了一系列令人惊讶的地球和月面照片,最后他把这些照片送进了画廊。关于月亮,他写道:

    她永远在我触手可及之外移动,我继续航行;

    永远碰触不到,只能凝望,努力了解。

    这是19717月、8月间的事。在地球上,《纽约时报》公布的“五角大楼的文件”显示:美国人在越南问题上被他们的总统欺骗了;选举投票门槛从21岁降到了18岁;热裤开始进入时尚圈;而在星际空间里,阿波罗十五号却在魔幻般行进。此后,斯科特为《国家地理杂志》撰写了一篇文章,他在文中说:

   “那些山峦从来没有被生命踏足过,没有被风雨侵蚀过,它们静谧地躺在那里,永远是这样的场面。他们的庄严震撼了我。”P270

    事实上,无论如何,这与我已经开始对阿波罗计划产生的奇怪感觉吻合了。自从我意识到自己童年里见到乌黑的东西和除它们之外所见奇异事物之间存在着冲突,我就想要找出,如果这场怪异的探险中没有了明亮的阳光、芳香的山峦和电台里的豪言壮语,还会留下些什么。这个问题其实十分简单:没有了孩子般幻想织就的外衣,阿波罗计划还值得吗?这是个好选择吗?如果我当时知道现在我了解的东西,我还会支持它吗?这个问题进人了我的脑海之后,我马上意识到自己有麻烦了。

     如果我闭上眼想象这场登月计划,我脑海里首先出现的图像是夜晚耸立在发射台上的土星五号火箭,火箭上电池供电的灯光闪烁着,条条光线肆意射入夜空,就像钻石一般珍贵。但是,一会儿,这个想象出来的景象就在我脑海里发展了,获得了新的意义:每条光线好像都代表着阿波罗计划的另一个矛盾之处——第一个也是最有意思的,就是本质上它的设计是以准备与专制的苏联爆发军事战争为基础,但却是由一个前纳粹专家制造的。我不知道自己这么想是不是太莽撞了,我给丹尼斯。皮斯科威克斯写了封电子邮件,他给冯‧布劳恩写的传记《出卖月球的人》是迄今为止最详细地记录他生活的作品。我想知道他在与布劳恩长时间共处后,对他有什么看法,最后他是不是认同了这位标新立异的火箭科学家?

皮斯科威克斯在回信中谈到在迪士尼电视剧里看到了这个德国人,对其中关于现代化的预言印象深刻,并为之所动。他最后终于了解到了关于V-2火箭的历史和冯‧布劳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往事,但似乎没有人对此感到担忧,于是他对此也不以为然了。之后他直接回答了我的问题:

   “在我完成所有调查和写作之后,我现在是怎么看布劳恩的?我对他的基本认识并没有改变:他是一个睿智的工程师,一个有远见的人,是美国的民族英雄。但我也看到,除此之外,他是一个超乎寻常的投机分子,因为卷入使用奴隶劳动力而成为一个有争议的罪犯。我可能会倾向于忽略他的缺点和失败,但很难完全原谅一个曾经参与伤害和终结大量无辜受害者性命的人。他在我看来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但远不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我对于那些掩盖冯·布劳恩心甘情愿参与纳粹犯罪的一些美国机构和个人感到失望。他的天才和创举无论如何是无法抵消他的罪行的。”

    但是,他获得了赦免,这种做法完全符合美国在“冷战”期间的外交政策,即经常利用暴虐专制的政权来对付看上去更严重的威胁。冯·布劳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成名并不令人奇怪。P281

     这怎么就变成了充满矛盾,模棱两可的呢?即便如此,我认为阿波罗计划还是20世纪体现最完美的想象、实施和象征意义的一个中心矛盾:那就是,我们越是相信那些理由以及提出这些理由的代表人物,我们的世界就会变得越加不理性。清醒的政治领袖在思考共同毁灭他们的社会;更多的财富带来更多的不满足;应该让生活更便利的快速通信技术,却让生活变得更加艰难,因为我们突然希望什么事情都能立即办到;更高的食品生产效率让健康受到更大损害……这个单子可以列得很长很长。从这个角度看,在我们进入一个充满转基因、人工智能和纳米科技的新世纪时,可以从阿波罗计划中汲取教训。这是一个最基本的人类悲剧的警示故事:是麦克白的悲剧,奥赛罗的悲剧,浮土德的悲剧,肯尼迪的悲剧,尼克松的悲剧,奥尔德林的悲剧……这个单子同样也可以永远列下去:如果你太渴望得到某件东西。你最后就会毁掉它。玛丽·雪莱的科幻小说《科学怪人》问世一个半世纪之后,她笔下的怪人成为现实。

但是……P284

    然而,在一个清冷的春日,当我在星巴克品味一小杯柔滑、加量奶沫的白巧克力肉桂拿铁咖啡时,我的想法改变了。我想,只有美国人能够把沏咖啡变成火箭科学的一家代理公司。我一直努力想从这种看似没有意义的事业中找到意义,理性告诉我应该放弃努力,但我做不到。对我而言,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阿波罗计划事实上并不像它被介绍给世界的那样。

    然后,我想起了约翰‧肯尼迪19615月向国会请求时讲的另外一件事。他的人民已经相信冷战的成功或者失败,都取决于所谓的第三世界,而文化因素对于摇摆国家的影响不亚于经济因素。在这个意义上,阿波罗计划是一场表演,单纯而简单。肯尼迪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够抓住世界的眼球,来让他的人民兴奋起来,他找到了它。但是这个主意不是他创造出来的,幻想早就存在,独立于“冷战”背景之外存在着。毫无疑问,肯尼迪知道自己触及的是一个远比羞辱苏联更加深入和根本的领域。所有那些在《高力》和《太空实习生》里刊登的太空小说和科幻电影、文章,都是基于可以追溯千年的人类梦想金字塔。阿波罗计划可能是被冷战所驱动的,但在那个时代,这是一次美国流行文化的进发。对我的影响,最终,它就是一个剧场——打造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动人心弦的剧场,实际上,在九年时间里,平均每个美国人为阿波罗计划承担了120美元,每年就是13美元,这真是一个便宜得令人震的剧场。当然,阿波罗计划的总预算加到了240亿美元,但要知道美国在越南战争巅峰时期每年的年投入就达到300亿美元。根据美国有线新闻网引用的数据,根现在的货币计算,越南战争的花费超过了8 0906美元。与越战相比,240亿美元看上去并不多。到了1980年,美国人在干涉别国上的花费比在太空计划上多得多,但这在当时的情形下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到这时候,再来思考阿波罗计划的实际价值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它就不是为了实际价值而出现的。于是我们又走到了最后的一个矛盾点:这个由科学家、工程师凭着他们的精干理性创造的杰作,就像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应该能够拥有传递其核心逻辑的特殊能力,让我们感受到这种核心逻辑。就像宇航员约瑟夫。艾伦所说,“所有的论点,无论是赞成或反对登月,都没有一个人提出我们应该怎么做去,如何站在那里遥望地球的样子。但实际上,那可能是最重要的原因”。这是一个没有人预料到的理由:一个独一无二观察我们自己的机会。人类是多么疯狂和完美啊。所有阿波罗计划的科技奇迹,就像一首歌一样质朴。它什么都不是,它又什么都是。我离开星巴克,走到户外,遥望那个特别巨大、发出乳白色光芒的明月,它悬挂在生意兴隆的商店房顶上。我意识到自己之前没有这么看过它,没有真正地看过它,看一会儿。我努力想象在太空中飘浮着飞向它的样子。阿波罗计划真的值得付出这么多努力和金钱吗?如果它只是为了月球,答案是否定的,它是为了地球?答案是肯定的。我在这所有的一切里唯一未能看清的,就是重返月球的理由。除非我们找到把每个人都带上去的办法。

回想我自己的这些念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阿姆斯特朗了。这个极其自我封闭的人,在我们的神话中和人类中获得了特殊的有尊严的地位,他很礼貌地不去把自己努力发现的东西通过文字固定下来,以避免影响我们的想象或者毁灭我们的幻想。他不愿意为了我们的偶像崇拜而拍卖自己,或者放弃原则,说出我们想要听到的东西。他见过我们最糟糕的一面,但仍然允许我们看着他,他也看到了我们最优秀的一面。于是,我告诉他什么是我想要知道的:在月球表面上他单独停留的14分钟,完全孤独的那段时间里,凝望着精密演变的宇宙,那里充满了无法想象的力量和巨大、神秘莫测、永不停止的天体,但都没有像他一样的意识……这是否与他之前的某种感受相同?像做爱?像在深夜的大海里游泳?像第一次在没有父母的陪伴下去参加万圣节?他是不是觉得孤单,就像是地球的代表,还是觉得与星辰更加接近了?他是不是离开了我们一阵子,感觉就像库布里克电影作品《2001》中大卫,伯曼一样,或是想要告诉休斯敦闭嘴,让自己在那里安静地待一会儿?他是不是觉得漂流不定,或者备受宠爱,或者急迫地想要做出一些疯狂举动,就像你站着等待地铁时,有一种跳下去测试死亡率的冲动?他是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当他从月球归来之后,他的感觉是期待?放松?恼火还是失望?宇航员护理人迪·奥哈拉曾谈到,早期宇航员回到地球重力之下时,会有一种愤怒,因为他们总是向上看,结果撞到地球上可怜的家具。阿姆斯特朗对于花费自己生命中八年时光并且偷走他其余生命的探险旅程,是否有思考和体会?是不是让他想要尖叫?哭泣?微笑还是开怀大笑?这值得吗?他是不是希望自己当初能做其他的工作,就像标志性的演员帕尔‧纽曼(在那年的屏幕上他是布奇‧卡西迪)想要成为一名海洋生物学家一样?他愿不愿意再去一次?拥有一种对永恒的专有看法,他在轮到自己加入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知道阿姆斯特朗不会,也不能回答上面这些问题,但我为自己了解到这些知识而感到异常高兴。我意识到,自己的“童年疑问”,并不是了解阿波罗计划的障碍,而是推动我了解它的全部。也许,这应该与更多的事件点有关,互动应该更加频繁。我坐在电脑屏幕前,就像是一场宣泄,我在一年时间里使用各种方法去问同一个问题。因为我现在终于能在最后明白了,所有一切都归结于这个问题:站在月球上是什么感觉?我点了“发送”按钮,邮件发了出去。P288

    我一开始提出的问题依然没有完全得到回答,为什么我想要回到阿波罗计划发生的时代和地点?为什么查尔斯·康拉德的死和查尔斯·迪克所说的“只剩下九个”对我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推动我去寻找他们,焦急地认为我多年来没有想起过的这些人很快就会全部消失?在过去的18个月里,这个问题在我心中激荡,但突然间,答案变得明晰起来:这些宇航员代表了一个时代,在那个时代里,世界反映出来的是我们自己的纯真。可以肯定,在任何时代,都会有坏的事情发生,但是在那一小段时间里,人们相信这些违反自然和人类规律的困难都是自由和必然的,于是用最完美的表现方式来对抗困难——在最广泛意义上取得进步,赢得时代主流。对我而言,这种基本的乐观理念依附于登月宇航员和嬉皮士,这两种人都代表着光明的未来,但后来证明这样的未来并没发生,而被抛弃了,带着失望,但还有一点潜在的希望,几乎是最不情愿地保留着一丝想象。没有人认为作为一种文化,我们应该时常想起这两类人,不能放下他们,因为就像经历了奇异的十年之后,他们承载了人们未能解决的梦想。

    没有人思考宇航员们的登月年龄,也就是他们飞往月球时的年龄,我想要找出他们身上和他们的时代里有价值的东西,他们给我们留下了什么——如果有的话。在阿波罗计划问题上,答案明确与工程或技术无关,通过尼尔,阿姆斯特朗伸出的大拇指,登月给我们的是,能够让我们得到极大的荣幸可以第一次看到我们自己的渺小。当我回顾自己拜访宇航员的旅程时,毫无意外地首先想到了休斯敦的购物中心,当年阿兰。比恩从月球回来后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只是吃着冰激凌,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欣喜地看到人们就在这里活着,他也一样。这个平凡的奇迹让他喜不自禁。此后,无论我有什么感受,我都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时间片段散布在这无限的宇宙之中,我能抓住和好好利用的每一段,看起来都是那么珍贵。对我而言,这是我从登月者们那里出乎意料学到的一课。每个人都没有改变,但每个人都随时代而动。无论他们带走什么,带回来之后都会身价百倍,就像煤炭演变成了钻石。通过阿波罗计划,月亮做了它一直在做的事情:它给已然存在的事物洒上新的光亮。P290

    事实上,我在登月者之间来来往往的两年时间,至今看上去仍然不可思议,似乎我的这些旅程在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已经被所有稍微思考过这个主题的人分享过了。P295




   吃完晚饭,与刘伟聊了一阵我三十岁之前的经历。

    到晚上九点,我那位准备收拾行李了。

吴砺

2018.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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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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