牯牛背天桥记忆

阿年

这张牯牛背天桥照片是从好友朋友圈里扒拉出来的，拍摄于二零一六年七月二日早晨。

照片上乌云满天，远山黛色，一团灰白的低雾懒懒斜斜的在两山之间弥漫，不知是在轻落还是要升腾。近处的天桥已成断桥，滔滔洪水经过桥底时击起片片白色浪花，随后又打着漩涡向前奔涌而去，震撼的画面让人隔着屏幕仿佛都能听见千军万马般的嘶喊......

哦，是的，天桥毁了，它是毁于去年的那场暴雨:

二零一六年七月初，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暴雨拉开桐城七月的帷幕，风狂雨骤，挂车河告急!大沙河告急!各大圩区告急!

七月一日 晚上十点多，朋友圈一条“天桥塌了”的消息突然印入我的眼帘!

天桥？塌了？!？？

不可能!!

为了验证消息的真伪，第二天清晨早早起床没顾上吃口饭，漱洗完毕六点刚过，我就跨上“小毛驴”顶着蒙蒙细雨向挂车河进发。

范青路两边的房舍与农田基本和平时一样，没有暴风雨肆虐后留下的痕迹。我轻车熟路，不到十分钟就看见挂车河大桥，平时看似窄窄的河床内青青水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浊浪，水流湍急，桥面与浪头的距离只有一两米左右，站在桥上隐隐约约感觉脚底有些震颤，浪涛声不绝于耳。

听桥上行走的路人说昨天晚上牯牛背水库开闸，每秒400多立方，当时桥上都是水，桥两头有专人看守，那阵势很吓人。不过，现在好多了，天桥昨晚不幸也塌了。

天桥真的塌了！

我立马又掉头顺着桐潜路往水库跑，一路风声呼啸。

终于到了!

天桥就在距水库约两公里的路边上，可惜成片的树木挡住了前方的视线。庆幸的是拨开眼前的灌木还能看见那断成半截的天桥，像个英雄仍然屹立在滔滔洪水中，威风凛凛!

天桥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同牯牛背水库一起建成的，说是天桥，其实是架空渡槽，长约两百多米，高约十几米，主要承担牯牛背水库东南面范岗一带的农田水利灌溉任务。

第一次看见天桥约十来岁，随父母亲到连城插秧。从牯牛背水库下船，步行二十分钟左右才到天桥。远远的望见那桥并不怎样，待走到天桥跟前时，心里却有种恐惧的感觉，高得令人目炫头晕，不敢过去，怕它会倒下来压着我，心里那个恐惧啊。

直到母亲拉着我的小手才敢跟她后面，紧紧地贴着她匆匆小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望望，会不会倒了，惹得后来父母亲老是拿这事开涮我。

后来走的多，渐渐的恐惧就没了。每逢天热的时候经过天桥，大老远的我就开始向着它跑，因为它能替我遮荫。还有那静静流淌清澈见底的河水，掬上一捧，先用嘴咂咂，再咕咚咕咚的喝上几口，那个凉快，透心底!看那清亮见底的水团子，真想脱光衣服融入它，和那些成帮的小鱼秧子一起，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记得一个夏天的傍晚，我骑车从挂镇回家坐下午末班船，到天桥的时候还有二十多分钟。在天桥底下遇见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妈妈，挎着一个大包，抱着一个小孩，低着头急匆匆地赶路。背后的衣服有点湿，看样子也是在赶末班船。我好奇地问她到哪里，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红着脸说赶末班船到唐湾去。

我说我也是赶船，不如我用车带你俩走得快点吧，她用含着疑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摇摇头，不行。我说要不然我把你包带着，反正我也坐船，行吗？她警惕性很高，仿佛我像个骗子，还是摇摇头，继续赶路。我暗自好笑：你不用怕，天桥作证！我不骗你的！呵呵！莫非在她眼里，我就不是个好人了。

她不再理会我，只顾低头匆匆赶路，只是那个孩子朝我多看了几眼，我笑笑独自骑车走了。

到了码头船边，呆了五六分钟，开船的师傅都已来齐，我看那个年轻的妈妈还没到，遂提醒师傅稍等一会儿，后面还有一个人。

果然离开船仅剩两三分钟，那个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挎着包，踉踉跄跄地出现在大坝埂头，边跑边招手呼唤：“哎，船师傅，等等我!等等我!”船上的师傅和我一起跳下船，帮她抱孩子提包裹。

她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上船后一句话不说，只是靠在栏杆边不停地喘气，满脸通红。孩子小脸也是红彤彤的，还接连咳嗽了几声。后来她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说谢谢谢谢。

初中毕业那年小暑前，父亲给连城的稻田打农药回家中了暑。因为也是急着赶末班船，炎炎烈日中午没有休息，田间的水热得直烫脚，父亲浑身衣服湿透。药水打完人也累坏了，当他背着喷雾器一路踉踉跄跄地挨到天桥时，实在累的不行。

当时一个人都没有，他只好在天桥的水泥墩子上坐一会儿，洗了把脸。因为要赶船不敢耽搁太久复又前行，快到坝埂头的时候实在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幸亏伯父与他舅侄儿从范岗回家遇见，把他背上船并找来医生救治。

父亲后来跟我们说要不是在天桥歇了会儿，恐怕是挨不到坝埂头了。

前几天接通知出差去蚌埠，不知何时回来，遂抽空回老家望了望父亲。经过天桥时，看见断桥已经拆除，在原先的位置上有两个新的桥墩立起来了。

现场的一位建桥工人说他们是芜湖人，已经在这干了大半年了，估计明年春季工程将完工，届时牯牛背的水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流向那些期盼已久的农人心田。

站在马路边，看着工地上密密麻麻的钢筋，忙忙碌碌的身影，看着伟岸挺拔的新桥墩，我的脑海里就好像已经有一座新的天桥横贯东西，眼前仿佛就有清澈的河水在哗啦啦地流向四面八方，同时浮现的还有那一张张欢乐的笑脸......

呵呵，所有的过去都将藏进人们的记忆。

新的天桥，带来新的希望！



洪水中的断桥


枯水期的天桥


在建的天桥

一苇过江

　　我于“天桥”最初的印象是很小时候父亲的叙述：那时父亲因为工作关系，在牯牛背呆过一段时间，有次汛期的晚上，因紧急事务需要过河，有些恐高的父亲在漆黑的夜晚，摸着从天桥上过去，惊险之状犹在眼前。
　　后来因为夫人在水库管理处工作，路过的机会就多了。现在老桥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新桥将继续它的未来……

阿年

一苇过江 发表于 2018-12-17 08:27
　　我于“天桥”最初的印象是很小时候父亲的叙述：那时父亲因为工作关系，在牯牛背呆过一段时间，有次汛期 ...

或许我们有过擦肩之缘

阿年

牯牛夕照与新建天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