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丽江行（六）
二O一八年十月四日（星期四）
早上5:50醒来，就不想再睡觉了。坐在车厢走道小桌边，准备看晨光中云南山水。
天色仍是黑的，火车隧道似乎长得无穷无尽，这一定是动车和普通列车共用的隧道。因为若是旧的火车隧道，是不可能有这么长的。通过一个漫长的隧道后，首先看到的是小山，有一个小城镇。
我热爱这凌晨时分大地。现在城市工作，若不是旅行，我们很少有机会与黎明时分的大地相见的……
“生命就要过去了，可我好像还没有生活过。”契诃夫创作的戏剧作品《樱桃园》，在仆人这样交织着不甘、迷惘的喟叹中落幕。
我们这些己到中年的人，现在也开始发出这样惊慌的感叹了。
又见一片路灯，这应当是一个不少的城镇……铁轨上有水渍的反光……早上一直下着雨……
这火车道沿途的云南,似乎并不荒凉了。有这些现代化的城镇，巨大的水泥楼房已将整个世界归一化了……
路边一幢新建的六层楼，还有灯亮，现在到了大理车站。
6:09，天仍未亮。
坐在列车上，看到黑暗大地上不时有灯光从城镇迎面过来，又消失在身后，不由感叹这真是生命中的一次盛宴啊……我们不可能这样无穷无尽的看到它们，总有一天,这扇世界之窗,会对我们每个人永远地关闭……
过去云南几千年几乎都是变化不大，突然现在天地翻覆，人类大批涌入这片土地，只是为观看过去普通人不可能看到的奇山异水，而过去这些高山峡谷，就是巨大的屏障，如今这个屏障随着公路铁路飞机这些现代化的交通，荡然无存……
旅游的目的，其实只是证明个体生命的微不足道的行动。旅游是见证差异，这种差异是地理与人的生活环境，还有人的形态及文化的差异，这种差异会唤起我们内在生命意识，而这种与宇宙相关的宏大的生命意识，通常被我们生活重压下的忙碌和麻木不仁所掩盖；也是扑灭我们每个生命个体在自我小天地中妄尊自大的可笑和无知……
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康斯坦丁·贝魁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认为，借助铁路和轮船的旅行，比法国大革命更有效地传播了平等和自由的思想。因为旅行中聚焦在一起的人，通常是不同财富、地位、性格、习俗、着装风格的人，这样行为戏剧性地展示了民主的状态……
这个意义上，走进教堂和寺庙的行为，实际也是在呈现人的平等……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但天色仍是黑的，列车停在车站，路边有路灯照亮了列车的一侧，有雨水从车窗上方慢慢的滑下来。
我原来一直准备是看到天高气爽云贵高原，结果三天来一直是阴雨绵绵。
或许就是因为我这一阵视力状态不好，大自然有意地给我眼睛放放假，让它们多休息几天……这是一种乐观的精神……
细想一下，火车的确是近代改变人类社会生活的第一大步。多么奇异的想法啊：将两个铁杆放在地面上，再用轮子卡在这固定的轨道上行走——人类有史以来一直是无轨行走啊，只是有道路，再想一下古代的官道也是伟大的发明啊……
人类发明了火车及轨道，发明了更大的推动力蒸气机推动有轨货车和客车，穿山越岭，从而改变了人类的世界……
我们这个世界己被太多的发明所充满了，以至于我们对人类的伟大奇迹充满了麻木不仁……
只有在流动中，我们才会反观自己的生活……
列车仍未启动。但时光仍在无情的飞驰，天色终于亮一些。
6:53，列车重新启动了，右边是一个平凡不规则的楼房集结在一起的城市，这是是大理城。我们现代中国人很多人是，通过金庸小说知道这个地名的。
静下来想想，金庸的小说实在是荒唐可笑，一个成年人怎么能这样瞎编故事呢？可是，二十世纪人类不是一直在瞎编不可能存在的想象中社会，让那么多人，为这些设想史无前例地大规模杀人，和让自己被人杀……
金庸小说只是在想象中杀人无数——一个社会有多深的心灵的创伤，才会心甘情感地接受金庸先生的胡编的“真情假戏”……
其实，谁都知道电影电视中演员在演戏，为什么我们现代人类会沉浸其中呢？
不知有没有学者分析过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来，为什么大中华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迷入金庸小说这种成年人的游戏？
列车再次进入隧道，只是这些隧道中无路灯……
突然出洞，看到一片城镇。
第一次在云南看到田地被荒废了，在不远处几十米高的土丘上。似乎景色与内地无异……
接着又是长长的隧道。再次出隧道时，看到有高速公路悬空在一侧……还有一个与内地无异的小城镇……
不过，道路边的大山丘有些荒凉，无树，草黄色的土丘……
这是一双寻求差异风景的目光，正投向窗外……在这样的寻找着中，我们也是在感受着时光的流淌，发现这一刻我们生命的存在感——我们因为发现新的事物这一刹那，会突然意识到我们自己的存在……
这样时光中，我们的生命是充实的，又是忘我的……
山谷中出现大片田地，有未收割的谷物的成片的黄色色块，让人看上去感到分外的亲切，尤其它们在上百米高的枯黄色的显得有荒凉又有点草暖色山丘背景中……
那些山丘像地面上的大馒头，只有草皮，只是靠铁道边才有稀稀的几根小树干，这样山让你有一种说不出的新鲜感和美感……更远处有山顶在雾气中与天空相粘……
山坡上的草充满着人类的气息，少量的杂树形状十分纠结……
我可以猜测前方将是无穷无尽的隧洞……
这一带大圆形山丘与枯黄草色表面相结合的山峦，真的让我印象深刻……
然而，路边的这四十年民众建立的私人住宅小楼房形成小镇，真是缺少美感，我总觉得这是这过去四十年改革开放现代过程中最大的遗憾——少了一代有艺术细胞的中国建筑师和民众，这是中国大地的遗憾，我们不可能在未来几十年有钱重建这些水泥楼房啊……
若全国都像徽州或苏州一样农民建筑设计自己住房，坐在火车上看的就会很爽目啊……
出隧洞时，有一山坡一层黑绿色外表让我惊异了一下，再看路边新挖坡断面则是露出红土色，很快列车又进入了长长的隧道。
列车罕见地拉了一声气笛，在隧道中发出低低呼啸声和抖动声……生命在流逝，你能感受得到……
人类这不可思议的伟大生灵……
列车突然冲出洞口，走在高架道路上。圆润饱满的山丘，围出巨大的一片盆地中的田地……这梦一般的山峦上方青色的天空中，浮着一长片与山峦顶部线条平行的淡黄色的轻盈云层，她与天空色彩都很梦幻——这才是我梦中的高原色彩啊……
当列车再次出洞，大片平缓的山坡呈现出无比柔和曲面和曲线，二三百米高，山峦重叠山峦；山脚下人类土地和土地上的植物，总让我感觉很亲切，又同时感受到其原始……
火车上早晨广播开始播放音乐了。我坐上火车前进方向右侧的过道边，无意中看到左侧窗口外出现一片水面……
柔和的面包式山峦，有一点点绿色的灌木……
7:26，又听到雨点打在车顶上，土丘荒原上黑白不均淡云，映衬着山丘的曲线……
这样无休止的记录着的是一段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经历和时光……
再出隧道，见到山谷中一片金黄色田地，天地明亮了一次，旋即又消失了……
大地平凡，稍有姿色……
列车不断也在隧道进进出出，仿佛是为了防止我们出现审美疲劳……
这次再出洞时，天色已大亮，山峦围出了一片巨大的山谷，山峦曲线是多么柔软，多么令人悦目啊……若我是一个山水作品画家，我会从这里吸取怎样的灵感啊……
山水画长卷，的确是中国绘画一个伟大发明，将大自然山水的多面的形象展现一幅作品中，那是随着观画者慢慢分段看画面古代电视纪录片啊……
现在，我们能坐如此舒适的列车车窗边，观看窗外现代文明为我们带来多么伟大的真实的山水画画卷作品啊……
吴砺
2018.10. 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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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27 12:4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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