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玉<五>

安徽老朱

父亲精彩的讲述，让幼小的我对程一龙这样的英雄侠士充满敬仰和憧憬；我期许着自己在某一日，能与这位豪杰一般，飞刀飘飘，顶天立地。
心向神往之余，我不由拿起爸爸的烟荷包，瞄了正座在一侧大桌边，油灯下做作业的大姐，叫一声“大姐，看刀。“就掷了过去，和我腻在一起的爸爸来不及反应，倒是我的母亲，那个看着秀丽，纤弱的女人，竟动若脱兔，反应神速，一抬手，凌空一抓，就把我掷向大姐的烟荷包抓到了手上；我目瞪口呆妈妈的敏捷身手，倒是爸爸不以为意的揪了下我的耳朵，嘻笑道“狗儿，你小师娘功夫如何？“
我至此才知道，敢情我的妈妈竟和这山区的每一位看似平凡，普通的女子一样，都有一身好功夫。
二姐她们还在关心着父亲未讲完的那个故事，她们也想知道，那场比武究竟那个党赢了。
父亲又装了一锅烟，点着，吸了，道“程一龙率族人拜完祠堂，站起，就迈步到了比武二人中间；他抬头朝天看了一眼，一抬手，从腰带拨出一把手枪，枪口向天，他对那二人道‘枪响为号，各自尽力。‘跟着一声枪响，那二人如离弦之箭，向各自旗杆奔去；那二人轻纵之功都很了得，只一跃就飞上了丈高距离，一手揽了杆身，两足互蹬，比猿猴攀树还要快捷，二人几乎是不分上下；但就在距族旗还有五尺处情况发生了变化，那共产党的省委委员一声怒吼，双掌猛击杆身，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高举的双手轻轻沾了一下族旗，便如一只大雕从高空轻轻落到地面。而那位国民党中将却才刚刚爬上杆顶，手摸着族旗；这场比武的结果，显然是共产党赢了。“
父亲说至此，又深吸一口烟袋，接了道“事后，那两位国民党中将黑了脸，匆匆给祖宗上香，行礼后，连家族聚餐都没参加，就带着队伍灰溜溜的走了；倒是那位共产党的省委委员和程一龙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后来，二师哥告诉我，我才知道，这场比武其实是程一龙的计谋，盖因他知道身为共产党省委委员的山里族叔擅长轻纵之术，而那两位身为国民党中将的山外族叔擅长擒拿之术，所以他才明里公平，暗里帮了共产党一把，也化解了族里之间的一场争斗。“
关于程一龙的传奇，至今仍在家乡流传甚广；一个土匪头子，在死后多年仍为人津津乐道，他的勇武，他的仗义，他的凶残，他的淫荡.....一百个人嘴里，心里有一百个程一龙；他是一部书，我读了几十年，他是一座坟，我刨了几十年，他是一座矿，我发掘了几十年.....但我仍未看到他的背影，更遑论他的正面的一切！<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