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玉<十二>

安徽老朱

父亲和我是在半上午的时间到了师傅家里；可能是两家大人己提前约定了我今天拜师的日子。师傅家的院子里背荫处早就摆好了几桌酒席，几十位山里程氏家族的头面人物都坐在那里正在喝茶，抽烟，聊天等着我们。
我好奇的是，院子里居然齐刷刷的站立了两排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女儿童，一个个抬头挺胸，满脸严肃的站在火红的太阳底下，每个人都被骄阳烘烤得汗如雨下。我的老婆芬站在女童队的第一位，我那才三岁的小舅子二娃站在男童队的第一位；他们俩见着我进门，居然都目不斜视如未见着我一般。要知道若在往日，他俩一见着我早就跑过来亲热了，尤其是二娃，就如我的狗腿子一样。
早有人过来接过父亲的担子，关上院门，并引了父亲坐到一张桌子旁，父亲的座位恰好背对着院子，他不能回头，也看不见我在院内和堂屋的一切行动；我则由另一位须发皆白但却异常健朗的老者牵了手，去往堂屋方向，在我们后面，那近三十个男女儿童由芬和二娃带着一声不响的跟了上来；我心里有些发毛，也充满惶恐，我不知道这接下来要干什么？我不由心里开始埋怨爹娘，光知道告诉我要注意这，小心那，却为什么不把这些个规矩告诉于我，也好让我有个心里准备什么的。
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错怪了他们；作为程氏外姓弟子，父亲根本不知道程氏宗族内部传承的拜师仪式。他们也不会让外姓人见识到这个仪式的过程；既使时至今日，我父亲和师傅是亲家相称了，也不能例外。
在正对堂屋门口的两棵参天的柏树中间，盛装的师娘端座在一张椅子上，一个女子端了个托盘站在她后边；往日见着我就喜笑颜开，儿声宝气的师娘一脸庄重的看着我，只瞧得我心里发虚。
我身后的老者对着我耳朵悄声道“快跪下，磕三个头，拜见掌门夫人，给师娘敬茶。“
我赶忙给师娘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那女子递了托盘给我，我双手端起那杯茶，举过头顶，敬给师娘；师娘接过我敬的香茶，喝了一口，放回托盘，柔声道“好孩子，起来吧，你师傅在里面等着呢。“
那老者扶了我起来，我偷眼看看身后，那些男女童们全都还跪在地下，垂着头，一个个纹丝不动的。
堂屋的门是紧闭着的，我跟随着那老者向着堂屋走去；我的心里油然升起一份庄严的感觉，我知道自己正在进入父亲终其一生都不能进入的世界，我也终于实现了父母梦寐己求的梦想；更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我的身后有了几十个能与我同生共死的兄弟姐妹；他们会与我一起风雨同舟，他们会与我一起共赴危难，他们会与我一起荣辱如共！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人生的每个时段，每个节点，每个关口，都受惠于我身后的这群伙伴；是他们的友情和友爱，是他们的无私和无畏，帮我摆脱并战胜了人生路上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使我能够走到现在.....<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