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拉斯开兹：画家中的画家》

吴砺

                                                                                       《委拉斯开兹：画家中的画家》

翻阅《委拉斯开兹：画家中的画家》／徐芬兰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7（世界名画家全集／何政广 主编）

我知道委拉斯开兹是在八十年代初读了美国人亨利托马斯写的一本《大画家传》。这本书介绍了二十位西方国家大画家，写得很有诗意和激情，它影响了我整个青春时代，在这本书中，我只看到了委拉斯开兹一两幅画。

    我一直记不住委拉斯开兹的名字。

这次在这本画册中，看了委拉斯开兹近百幅作品，主要是人物画像。

我第一个感叹是：委拉斯开兹可以称得上十七世纪的摄影大师。在人类没有发明摄影照相前，人类仅仅凭画笔为大人物画像，这真正是一门专业技术，其后才能谈得上艺术；这和金银珠宝首饰工匠一样，是一门有大技巧性的、需长期技术训练的手艺啊。

相对而言，中国历史上的人物画像在清代有西方传教士画师进入清宫前，几乎是很不成功，总觉中国历史上人物画像中，差不多所有中国人都长得一样。

    当然，西方国家的油画能传神画人像，好像也只有五六百年，在文艺复兴之前稍早一点。

    看这样画家画专册，与看普通的西方艺术史书籍不同的是，作品数量大了二个数量级。这样，你对每一个画家作品及作品风格的直接感受，就强烈得多……

    这本画册第一页的画家自画像，让我印象深刻：上翘的胡子，目光平静深邃，直视读者，并不逼人，但穿透了你的灵魂，仿佛你的整个身体和灵魂。在他的目光中变得完全透明了……

    这是很有悟性，也是很平实的人，也是忠厚善良的人……

画家在十七岁就获得画家执照，他二十岁前后的画面已经很入画了，只是稍有点不自然。

我吃惊地看到，画家在19岁的时候画的《煎蛋老妇》中的煎蛋和陶瓷盆子，有现在照相机彩色拍摄般的细腻和真实……20岁画的《耶酥在玛达和玛丽亚之家》中，画面中的鱼，已经画得如真鱼放在我们面前……

    这是真正的达到极致的绘画技巧的呈现，如此年青，就能将静物画得如此之真实，所以画家后来将人物形象画得栩栩如生，就是很自然的结果了……

    不过，画家作品中众多的小公主小王子，形象太呆板无趣，这或许是画家不敢面对现实——他把成年人画得淋漓尽致的逼真，却不得不将孩子画成未来的统治者模样，这是有意的失真了……

    画家笔下的《教皇英诺森十世》让人印象深刻；画家在1653年画的《纺织女》在绘画史上很有名气……

    我是在看这本画册，才初步了解西方油画中的构画，画面上第一平面、第二平面的概念……

    看完这本画册，我问自己，从这些画册中你收获了什么？我们最大的困境是，五百年前，这个伟大的画家将人物形象描绘得同我们现代彩色照片一样传神，反而使我们失去了惊艳的感觉，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了……

    我们可以想象，只要手持一个智能手机，在速度、效率和成像质量上，只要我们忽略艺术性，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普通人，已经可以轻易超过十七世纪最伟大的人物肖像画家委拉斯开兹了……同时，任何一个普通的人，都可以随时无限的获得自己的肖像照——这也远远的超过十七世纪西班牙国王所享受的获得让画家画肖像的特权了……

    同样，无论是三国时的张飞，还是关云长，他们超人的个人的十八般武艺，对于现代任何会开枪的普通人来说，就可以轻易用子弹打败他们了……

    这是技术创新带来的巨大变化……

    只是技术再进步，只能为现在和未来服务，委拉斯开兹的画面为逝去的十七世纪，记下了永恒消逝了人物的形象——只要人类还在地球上存在，他的画永远都会被未来的人类关注……

    委拉斯开兹的伟大在于：他似乎是西方世界第一人，把目光从神话宗教体裁，开始转向普通大众。委拉斯开兹画笔下的小丑、侏儒、纺织女工，同国王、公主、王子一样，有尊严平等地出现在画布上。

委拉斯开兹的自画像中，目光仍在注视着我们，这一目光永远都注视着我们人类……

吴砺

2018.5.28

附《委拉斯开兹：画家中的画家》摘录：

“迪埃哥·罗德里格斯，德·西尔瓦·委拉斯开兹(Diego Ro-driguez de Silva y Velazquez，1599-1660)是 17世纪西班牙画派的大师，也是西班牙文艺复兴时期杰出的画家。

委拉斯开兹的艺术创作大约分为四个时期：塞维利亚时期(1617 – 1622)、宫廷时期(1623 – 1630)、光与色 彩时期(1631 -1648)、成熟与晚年时期(1649 -1660)。他生于塞维利亚城，十三岁时到巴契哥门下学画，五年后与巴契哥女儿结婚。此时他活跃于塞维利亚画坛，描绘自然风俗，  追求平易近人而富有生活气息的格调。1622年，他来到马德里。一年后，  由岳父推荐担任国王菲利普四世的宫廷画家。此时他的画风倾向壮严华丽，使用低调的色彩，画了很多肖像画。

1628 年他创作了V酒神}，深得菲利普四世赞誉，并获得前往意大利旅行的嘉奖。在意大利，他先后到过热那亚、威尼斯、罗马和那不勒斯。1631 年回到马德里后，他自创独立风格，画了很多人物画。意大利之行不但扩大了他的视野，也影响了他那写实中带有浪漫的画风。

1648 年，他随使团再次来到意大利，观赏了众多的艺术珍品，直到 1651 年 6月才回到马德里。此次意大利之行他还为马德里皇家收藏院购买了一批名画。这一时期他的名作有《教皇英诺森十世》、《镜中的维纳斯》、  《玛格丽特公主》等，都是品质极高的人物肖像画，人物造型准确而有真实感，令人难以临摹。

到了晚年。他的笔法趋于简明直截，对空间远近和光与色彩的表现，都达到了纯熟境界，代表作有《宫廷侍女》、  《纺织女》等。

委拉斯开兹活动的17世纪，被称为巴罗克时代。巴罗克美术的特质，自然呈现在他的绘画中。而他的作品中浓厚的写实主义传统和高超的艺术技巧，更得到后世的高度的评价。尤其是光与色彩的表现方面，他的技巧为印象派画家所继承并发扬光大。因此，印象派画家l们尊崇委拉斯开兹是“画家中的画家”。P000

1617 年合同期满，委拉斯开兹想申请参加“画家证书”考试。当时要以绘画为生、走专业之路的人都必须要通过考试，才能成为正式的画家。1617年 3月14日，担任考官的刚好是他的老师巴契哥及老师的好友乌塞达(Juan de Uce-da)。毫无疑问，他当然顺利过关，拿到了证书，加入了艺术家协会(San Lucas)。这象征着画家获得了开画室、教学生以及到各教堂作画的资格。从此，  委拉斯开兹开始了他的专业创作生涯。P015

17世纪非常流行静物画，尤其是西班牙南部的塞维利亚更是如此。尽管局限在一个象征主义里，但大家都认为要成为一位好画家，必须要能抓住简单、纯粹的静物神韵，将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诠释得栩栩如生。

委拉斯开兹在这一时期的绘画：素描准确有力，颜色以暗色系如棕色和褐色 居多，而且布局简单、纯朴，带有沉重、庄严的意味，同时还致力研究题材主角等级的区分（这是画家一直使用的手法）。而最能显示他高超绘画技巧的即是这类画作。关于这一点，可以从他的第一本传记里找到证据。据这本传记记载：  “画家不停的反复临摹相同的物品，直到满意为止。依巴契哥的说法，  ‘……委拉斯开兹在很早的时候就取代了所有西班牙静物画家的地位……’他的绘画贡献，并不仅仅是将上一世纪矫饰主义的绘画风格发扬光大，在他的画面中，  第一平面经常以单纯的静物陪衬主角，主题安排在第二平面上，或放在背景上来突显主题的奇特性，最l  ，好的例子就是《耶稣在玛达及玛丽亚之家》。他的每个画题都在表现‘自己’要探讨的问题，都在阐述一种思想，技巧的表现也越来越细腻。对一些难以表现的陶、瓷、铁、钢的I质感，或动物、植物、食物、衣服等都能游刃有余。—不仅如此，空间的处理完善，光线的掌握自然、正确，画面的气氛趋于完美，这些无一不在证明着一位具有才华的画家，渐渐展露出其耀眼的光芒。”P047

最后一幅是《德贡戈拉》。委拉斯开兹继续用早期肖像画的方法来表现，将主角的胸部以上描绘在画面中，用墨色勾画人物轮廓，增加背景的紧密性与主角的清晰度。此画中人物的衣服及装扮表现非常新颖；根据西班牙当时流行的服装资料显示，画家是把“最流行的衣服”表现在画面中。衣服上的白色带蓝调子的领子，在黑暗中特别清晰的勾勒出主角的脸部轮廓，而且也利用了左上方的光，将脸部土黄色的调子刻画入微。

当时的委拉斯开兹与其他同辈的塞维利亚画家相比较，可说是无出其右者；没有人可以像他一样，把画画得如此逼真，如此抓得住对人物、事物的真实感受。P074

总而言之，在马德里第一阶段的短短几年中，可得到几个结论，能大致勾画出委拉斯开兹在此时期的绘画发展路线。他最大的收获是能将工作与爱好结合，在创作上专心研究，让人感觉到有其改变。例如，在布局方面，他解决了许多创作者长久以来未能解决的宗教大场面的布局问题；在肖像方面，他用各种人物当题材，专门研究各个“模特儿”的角度及神态，例如：描写皇家人物或公爵奥利瓦塞等皆用全身像表现，反之，处理其他人物肖像则用半身像或胸部以上来表现，这种方式可说是表现阶级差异的手法，因为全身像有动作、摆姿势，能完全表现所画肖像人物的心理及身体状态；在神话题材方面，画家以独特的方法表现出一种易懂又不失宗教教义的内容，使宗教趋于生活化。无论是在题材方面或是人物表现上，在当时的西班牙，是没有任何画家可以与之并驾齐驱的。

在结束马德里风格之时，最能代表画家突破自由创作的象征性作品，也许只有三幅，分别是：《酒神》(1628)、  《十字基督≥ <1628-1629》和《圣托马斯的迷惑》(1631-1632)。这三幅作品立即化解一些“吃味过重”的其他画家们所下的评语：一种批评委拉斯开兹是只会画头部的画家。这三幅作品表现的手法已具多样化，委拉斯开兹开始对意大利威尼斯大师感兴趣——作为一位像意大利画家而非意大利人的他，开始寻找新的艺术路线。所以在未去意大利“受训”之前，他就仿画了几位大师的杰作。如仿鲁本斯调子的《酒神》即是最好的例子。P104

委拉斯开兹画这件作品并没有酬劳，只接受了教皇赠予的黄金链子一条及徽章一枚。

整个画面为红色调子，如椅子、窗帘、教皇的丝质便帽和披肩及教皇的脸，尤以嘴唇为最红。这位教皇的嘴唇紧闭着，一副冷酷无情、严肃认真的样子，使人不免对“传统的教皇印象”感到颤栗不安。

画中教皇左手拿着一张折叠的国书，上面有委拉斯开兹非常奇异的签名。我们说过，画家不习惯在他的作品上签名，这幅作品上却有他的签名是有原因的：画家确信在西班牙没有人会把他的画作弄错，所以作品极少签名；但在意大利，他必须要签上名字，因为他知道在意大利有人可以画得像他一样好，所以特此“烙印”，予以识别。

有人说，这件作品的风格可能是模仿格列柯、拉斐尔《朱利欧二世》 (Julio Ⅱ，1512)之作。或许，此作是向大师拉斐尔致敬之作。然而把拉斐尔的《朱利欧二世》与委拉斯开兹的《教皇英诺森十世》相比较，前者就显得较为单纯，缺乏完美性，属于非常片面化的描写。P152

综合以上所分析出的画家的绘画语言、艺术思想及艺术家的内心情感，与鲁本斯、哥多纳(Pietro de Cortona)、布鲁(Charles Le Brun)比较，得出的结论是：画家在此时期的绘画风格与他们相似，但在更大程度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技巧方面——为了使画面光亮、清晰，经常先把画面用大画笔涂上黄色，使画面看起来干净、光亮。

素描方面——表现准确稳定，每一个元素的描写，从下笔到收笔，都用准确稳定的手法呈现。

造型结构——确认画面中的结构，什么是必要的元素，什么是不必要的元素，让画面看起来永远百分之百的完美。

布局上——这些年，因创作方式的改变，比较不在意布局，也不寻找画面中的均衡性；或者是否依照传统的绘画公式作画。不过在当时，可以确定的是，艺术家惟独采用巴罗克绘画特征。

颜色上——颜色逐层丰富。例如：委拉斯开兹在塞维利亚时代常使用的大地原色及土黄色系列，到 40 年代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黄、绿、蓝、红、朱砂、胭脂红、洋红等生动颜色，而且光的表现都比以前更合理与写实。

最后值得一再提及的是他在人物表现上尤为特别。例如《酒神》，对一般凡人的心理表现格外敏锐，就如他描述一些宫廷中不重要的人物一样：用荒唐、滑稽的神态来诠释“次等角色”或“次等地位”。而不像表现“写实中的主角”，如国王、皇后、王子及皇亲等，  画家将其外表画得非常协调。委拉斯开兹认为这些人物是尊贵的象征，为了符合  l其实际地位，所以去除了主角的笑容，给他们一副“高贵、尊严”的外表。

在这一时期，委拉斯开兹用自己的绘画风格画出了一系列  w杰出的作品，如《宫廷侍女》、《玛格丽特》、《玛丽亚·泰瑞莎》、《纺织女》等。

这些作品也可以让我们从其内容中了解到 当时社会的面貌，画面中的衣柜、衣服、贵重物品及配饰，也可看出艺术家的生活环境。不仅如此，画面也出现徽章、带子、黄金、镜子、手表、银器、手链及一些宫女手饰品，男女的高品质衣服、乌木家具及象牙物品等，都可证明当时的社会风格、趋向、流行。而且在画面中也出现了15至16世纪的意大利建筑艺术，如数学、几何、透视及空间的处理等等。另外出现的器皿、工具、手杖等，都显示出委拉斯开兹是一位写实的画家。

然而在美术史上，真正发现画家的艺术价值是在19世纪。19世纪初，巴黎、伦敦的画家开始研究委拉斯开兹的作品，一种如何抓住事物本质的手法。其中一位即是印象派始祖一马奈：他到马德里勃拉多美术馆，看了委拉斯开兹的画作，回法国之后创作出印象派作品。

在委拉斯开兹将近四十年的艺术生涯中，完美的技巧、观赏世界的天赋、在画面中显示出的才华，使我们可以肯定，委拉斯开兹具有丰富的文学素养。当您欣赏他的作品时，不仅能欣赏到艺术家天才的思想，而且可以看到当时西班牙生活的“流行时尚”。而最令人对这位世纪大师折服赞叹的是，他的作品可以验证到之后二、三哒纪的“前卫艺术”，如自然主义、印象派及意大利未来主义的美学理念，实不愧为一位真正的艺术大师。（徐芬兰译写）P198”

吴砺

2018.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