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罗克绘画大师——鲁本斯》（中）

吴砺

                                        《巴罗克绘画大师——鲁本斯》（中）

附《巴罗克绘画大师——鲁本斯》摘录：

“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1577-1640)是佛兰德斯大艺术家，也是巴罗克风格的代表画家。17世纪初叶他就成为欧洲画坛上的活跃人物。

鲁本斯生活之地在安特卫普，但他的艺术活动遍及欧洲各国。他的家教极好，交游又广，以艺术成就、博学和口才活跃于各国宫廷显贵间，并以外交使节的身份为西班牙和英国缔结了友好关系。法国国王路易十三之母玛莉·美第奇太后为了装饰卢森堡宫殿，礼聘鲁本斯创作二十一幅以她一生为主题的巨型装饰画。直到今日，这些画仍珍藏在巴黎罗浮宫。

由于鲁本斯享有盛名，欧洲各国宫廷显贵都向他高价订画。因此他在安特卫普有一座很大的画室，不少富有才气的画家如凡·戴克也曾做过他的助手。到过欧洲美术馆参观的人，可以发现许多大美术馆陈列有鲁本斯的名画。据估计，他一生作品将近三干件；现今被收藏在世界各大美术馆的也多达二干余件。由此可见，他生前创作力是多么旺盛。根据专家研究，鲁本斯绘画作品可分三类：一是完全出自鲁本斯自己的画笔，以油画的小型草图、自画像和家族肖像画为主。二是与当时画家如杨·勃鲁盖尔等共同制作的静物、动物和风景画，很多是双方署名。三则是画室作品，以巨幅油画为多，鲁本斯亲自构图略加基本色调，然后由助手作画，最后再由鲁本斯执笔修饰完成。不过，后人也因此认为鲁本斯绘画品质参差不齐。

美术史家评价鲁本斯的绘画，认为其具有崇高的通俗性。他一生作品的特征在于主题充满戏剧性的冲突，有人与野兽搏斗，有天使与魔鬼厮杀；有英雄的壮烈精神，也有美女的婉约气质；有反抗，有殉难；这些都充分显现巴罗克艺术的神权与霸气的特质。而他笔下的人体富有雕塑般的质量感，线条雄劲，色彩强烈丰富而艳丽，整个画面充满动势。最精彩的是他的人物画，特别是看来丰腴的裸女像，风格奔放，刻画出巴罗克的维纳斯，表现出激动的生命之喜悦。P000

彼得，保罗，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1577 -1640)，可说是一名旷世奇才。他不但身体好，精力充沛，气质出众，还有过人的智慧。同时还非常懂得规划他的艺术生涯。

鲁本斯所生长的年代，正处于一个史家所称的：“反改革”(Counter Reformation)时代。当时罗马天主教正极力反对新教的改革。在这样一个充满冲突的环境中，  人们满怀着求知的精神，同时也弥漫着贪婪残暴的气息，宗教战争迭起，影响着欧洲的和平，  日耳曼正为三十年战争所困，而鲁本斯所生长的荷兰为西班牙所瓜分，正奋力争取独立。

生活在这样一个变乱的世界，  鲁本斯不会全然无动于衷；相反地，他却是一名睿智的政治观察家，积极地参与政治。他的许多忠言见解均为当时的荷兰统治者所重视，  并且还好几次被委以外交重任。

鲁本斯的好脾气，使他的作品总是强调人性善良与美好的一面，他的作品在他那个年代非常受大众的欢迎。他广受爱戴的另一原因，是他的艺术能完美地表达出当时的人文精神。那时，西欧的文化是兼容基督教与古典传承，  不管是天主教或新教派的学者，都同样致力研究希腊与罗马的文化，也一致地关心推广基督教的学说。这样鲁本斯才有可能以基督教的精神教义，来结合古典的具象之美。他在这方面的成就是他同时代的任何一位画家所无法比拟的。

鲁本斯的艺术结合了意大利与佛兰德斯( Flanders)的艺术特色，启发了后代的艺术家。佛兰德斯绘画高度写实，  以精细与保守的构图来描绘风景与肖像；而意大利的艺术则传承着文艺复兴的特质，  倾向于豪放而巨大的比例与堂皇的主题。鲁本斯虽然在北方接受艺术训练，但却在意大利步入他的成熟阶段。他成功地把两种艺术传统融合在一起，在西方艺术的发展史上居有非常关键性的地位。

我们如果以一句话来总结鲁本斯的一生，那就是“精力无穷”。他的艺术着眼于生命力与感情的表达，这正是华丽的巴罗克风格(Baroque Style)的主要特征。他一生完成了的不朽画作，数量极丰，而那也只是他的许多成就之一。他博览群书，从斯多亚的禁欲哲学到 罕有的珍宝研究，均感兴趣；同时还经常赴各地旅游，用心地临摹了不同时代的大师作品，并结交了许多欧洲知名的学者。在他成为一位功成名就的艺术家之后，还以他的艺术专业亿作为掩护，代表他的祖国荷兰多次参加外交和平谈判，鲁本斯在各方面表现杰出，在艺术史上堪称为天才中的天才。P005

鲁本斯在不满二十三岁时，  启程前往意大利继续进修游学。他在出发之前，  比其他同样要去意大利习画的年轻人准备得更为妥善，他已能说意大利语，并能以拉丁文阅读及写作，同时他也熟知许多先贤古典著作。

他于1600 年抵达威尼斯，  饱览了大师作品，如鱼得水。鲁本斯非常仰慕提香(Titian)的作品。提香的华丽色彩、强有力的流利线条、造型安排以及想像力，给予他很深的印象。鲁本斯还收藏了提香九件画作，并临摹了他三十多件作品。即使在成名以后，他对这位大师依旧推崇备至。

不过在他第一次观赏威尼斯的艺术时，他最先接受丁托列托(Tintoretto)与委罗内塞(Veronese)作品的影响。在研究丁托列托的作品时，他注意到这位大师喜欢在深暗的阴影中使用横扫的光线，这对他在《钉在十字架上》作品中描绘背十字架的扭曲形体影响至深。鲁本斯也同时被圣赛巴斯提安教堂中委罗内塞光耀夺人的画作所吸引。这些对他后来为安特卫普教堂制作耶稣作品，具有启示作用。

鲁本斯在威尼斯没有停留多久即遇上贵人。意大利北部的曼杜雅公爵温森索一世(Vincenzo I)，在访问北欧时路经威尼斯。他是一位颇具野心的放荡王子，喜欢有品味的女人与华丽的装潢摆设；同时身为一名喜爱艺术、音乐与文学的赞助人，他非常喜欢结交有才华的艺术家。当他在访问安特卫普时即已对鲁本斯有所了解，此刻不用说，他派了一名亲信在威尼斯的一家客栈与鲁本斯见面。这名亲信看了一些鲁本斯的速写作品，对之印象深刻，并将这些作品带给公爵。公爵非常满意，即邀鲁本斯与他一起去曼杜雅。

为公爵做事可以获得不少好处，但也需要付出相当的辛苦和代价。鲁本斯的第一项工作是临摹名作以充实公爵的收藏品，并为温森索的美女画廊画一些女人肖像。这使鲁本斯有机会前往意大利各地旅行，去观赏最好的画作。不久公爵还让他自己决定临摹的对象，这使他扩大了生活圈，有机会结识许多贵族收藏家。

鲁本斯最初造访佛罗伦萨的古迹，诸如圣罗伦索教堂的米开朗琪罗不朽巨作，以及一些佛罗伦萨的大师级画家的作品。其中最知名的一位是鲁道维可·西哥里(Ludovico Cigoli)。而西哥里的了不起就在于他能师法米开朗琪罗与意大利过去十年所流行的矫饰主义(Mannerism)而不受局限，他直接诉诸情感的表达手法，为后来的巴罗克风格提供了预示元素。鲁本斯非常用心地研究过西哥里为教堂神坛所绘作品。

鲁本斯除了受佛罗伦萨的艺术影响之外，他在曼杜雅耳濡目染了不少艺术精品也至关重要。公爵的皇宮展示着其世代累积来自意大利各地的丰富收藏品，其典藏种类之广泛，即使在欧洲其他地区也是无出其右的。在其中可以找到宫廷画家曼坦那(Mantegna)的巨作、  大师柯勒乔(Correggio)的神奇作品，  以及提香与拉斐尔(Raphael)的画作，而拉斐尔的得意门生奇佑里欧·罗马诺(Giulio Romano)在六十年前就曾是温森索祖父的主要画师。

罗 马诺在他自己的年代，  已是欧洲的知名大师级人物。他是出自文艺复兴艺术的矫饰主义风格的开创先师，是莎士比亚在其《冬天的故事》剧作中所提到的惟一伟大艺术家。鲁本斯无疑曾受到罗马诺的影响。他在曼杜雅工作时见过罗马诺最为人乐道的装饰作品，并从其作品中学到了许多精妙设计：如何在充满窗户、门廊、圆顶与腹壁的室内建筑中安排复杂的空间。我们在鲁本斯三十六年后为西班牙国王设计的一系列皇宫及别墅的神话般场景与人物造型中，可以见到他所受罗马诺的影响。P034

在鲁本斯抵达罗马时，当时意大利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家当属卡拉瓦乔(Caravaggio)。他的画作给予鲁本斯不少启示，|鲁本斯也临摹过一些他的作品。这位意大利大师善于使用明暗表现法、运用光影的戏剧性平衡，来突显他所描绘的人物。作品最突出的特点仍在他以写实主义来表现。他并不将《圣经》上的人物理想化，而是把这些宗教人物以真实的人来做样板。卡拉瓦乔这种结合写实主义与明暗表现的手法，对17世纪的艺术影响至深。他已成为征服整个欧洲的画家。

鲁本斯虽然仰慕卡拉瓦乔的作品，却对某些部分持保留态度，尤其对意大利的技法并不全然接受。对他而言，那似乎有点造作而费时。这样的看法在他成名以后的作品中益发显现了出来。在长年的自我训练研究中，鲁本斯企图探讨出一种完美1的技法，能与他的思想速度维持相当的步调，此种技法最终可以让他比任何前辈大师画得更快速而流畅。P043

他的一位伟大的仰慕者之一，19世纪的法国色彩大师德拉I 克洛瓦(Eugene Delacroix)曾这样描述过鲁本斯：“如果要指出众多让人钟爱的优点，其中最主要的一个特质，就是他所表达出来的非凡精神。那是一种惊人的生命力。一名伟大的艺术家，其作品如果欠缺此一要素，即无法称他是真正的伟大。因此，当提香与保罗·委罗内塞站在他旁边，似乎就显得逊色平凡多了。”P048

不过鲁本斯更让人津津乐道的，乃是他对异教与神话主题所做的辉煌诠释。这可以说是后文艺复兴(Post-Renaissance)欧洲艺术的特点。画家们常常被要求在教堂的建筑物上强调基督教的信心，并在世俗的建筑上着眼古典神话的诗意感性。鲁本斯的艺术在反映“反改革”时期人文主义的特色上，尤为突出。当他描绘神话或古典的主题，总是颂扬宇宙创造的活力，I以表达他对世界之美的喜悦之情。不过当他绘制有关宗教的主题时，就会表现出他最深层的悔罪信念。P055

鲁本斯被委托绘制的最昂贵的作品，是受荷兰的一个火绳枪军火公会所托，为他们所崇拜的保护神圣克里斯多夫绘制一幅三联作。据基督教传说称，圣克里斯多夫(St.Christopher)曾协助耶稣基督渡河。他们为此作品支付鲁本斯约二干四百佛罗伦萨金币（相当于鲁本斯豪宅房价的三分之一）。

鲁本斯在联作的反面，将圣克里斯多夫描绘成一名力大无比的巨人，圣童基督正栖在他的肩膀上，三联作的左幅是《访问》，右幅是《庙中引介》，而中央则是《自十字架上解降》。左右幅的构图较简约，  以温暖的色调描绘，令人想起威尼斯的色彩。但是，中央的这幅则全然不受意大利画风的影响，而是来自北方绘画典型风格的色彩演化。画中被解下的耶稣尸体，缠绕的布巾与女人的身体，散发着灰白色的光泽，  苍白的琥珀色、青绿色与男人身体所呈现的红褐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此作品最吸引观者注目的，仍然是耶稣的尸体。正如英国l知名肖像画家荷希瓦·雷诺兹(Joshua Reynolds)于一百年后站在作品前的惊叹道：“这真是美术史上所创造最美好的形体”、“耶稣的头垂在肩上；倾倒在一旁的身体，充分呈现出尸体的沉重。如此精妙的描绘，简直无与伦比。”这里所称的“尸体的沉重”，令人拍案叫绝。他所指的是，鲁本斯已抓住了尸体即将自十字架上松脱，而跌落到圣约翰结实手臂之前的那一瞬间的情景。一名工人正轻轻地 扶着耶稣的左手臂，而居右边的尼可迪穆斯(Nicodemus)则握住一部分布巾，跪着的玛格达琳(Magdalen)1 正举手扶着耶稣的脚，  尚无任何一人完全掌握住其重量，此即所谓的“关键时刻”。

《自十字架上解降》对任何画家而言，都是一项挑战。因为那需要极佳的素描技巧，同时还要兼顾引发观者情感的表现力。鲁本斯曾在意大利研究过此类宗教主题的作品，他的画作也显示出他受到鲁道维可·西哥里与丹尼·达佛特拉l(Daniele da Valterra)的影响。达佛特拉是米开朗琪罗最得意的门生。不过鲁本斯这幅画得最好的作品，可以说已兼顾了写实主义与精神感性，对同时代的艺术家而言，那不只是一幅运用色彩、造型与构图的杰作，其所要诠释的却是如何去表达他们强有力的信仰与说服力。没多久，此作品即闻名整个西欧。也正因为此，鲁本斯成为他那个时代最有名的宗教画家，并且成为表现巴罗克风格感情张力的开山祖师。P062

通常鲁本斯会在不到两平方英尺的小画布上，以极快的笔触画下初稿，他的助手再依据此一初稿制作大幅作品。以群体的力量来进行限期的委托工程，是16世纪至17世纪的工作室常使用的方式。鲁本斯在他逐渐成名的压力下，也以此种方式来组织自己的工作室。

一般而言，在这种体制下，画家们不会找学生来做助手，学徒只是为画家准备画布及其他的预备事宜，只有他们的画艺已进步到可以让画家信赖之后，才有机会依照老师的设计图参与制作。鲁本斯所找来的助手多半是一些极富经验的画师。这些年轻艺术家均已获得圣路加公会的专业认可，  只是想借此机会在前辈艺术家工作室获取更多的经验。鲁本斯最初也曾在他的老师奥托·凡·芬的工作室中至少磨练了两年时时间。

在鲁本斯的助手中，最具知名度的当推英俊又才华横溢的安东尼-凡，戴克(Anthony van Dyck)。他在十九岁时即成为一名画师。虽然他比鲁本斯小二十二岁，两人却能维持有如兄弟般的感情。

凡，戴克的才华跟鲁本斯一样多样化。他对事物观察入微，色感的敏锐度也极高，从他的速写即可看出他对风景画极有见地；他在宗教或神话主题上，也能表现出原创的构图与微妙的想像力。他最大的优点还是肖像绘画。他的数百幅肖像作品均充满了精神内涵。像他为英格兰查理一世及李奇蒙公爵(Duke of Richmond)所绘制的肖像画，均是他在此方面的代表作品。不过凡·代克的定性不足， 1620 年他离开鲁本斯，前往英格兰发展。在他离去之后，鲁本斯似乎就很少再请助手了。他自己身手敏捷，如果找一名动作缓慢又手艺不佳的画师来工作，还不如自己动手。

在安特卫普还流行一种合作工作室，即 由两位风格全然不1同的画师一起工作合力完成作品。鲁本斯以此种方式曾与勃鲁盖尔(Bruegel)合作完成了约十二件画作，其中以《天堂中的亚当与夏娃》最具成效：勃鲁盖尔先画上蓝绿色的风景，并加上生动的鸟兽，  然后由鲁本斯添加姿态优雅的亚当、夏娃之 形 体。其他与鲁本斯合作过的画师尚有詹·维登(JanWildens)、路加·凡·乌登(Lucas van Uden)及保罗。岱，yp斯(Paul de Vos)，这些人均是画风景与动物的好手。

晚年的鲁本斯身体日衰，在接受西班牙国王装饰巨型别墅的委托工程时，  也曾调动了‘一批安特卫普的画师，依据他的设计图稿绘制了不少作品，此法在过去只有遇上特别紧急的委托案时才采用。一般而言，即使在他最多产的时期，大部分的画作也是由他亲自动手完成的。P078

1630 年当鲁本斯自英格兰回到安特卫普后，立即恢复他中断的绘画工作。不久他的工作室就占满了大件的委托作品：除了英王的九幅画作之外，  尚有描绘阿基里斯(Achilles)故事的挂毯设计，  以及描述亨利四世生平的画作。

如今他再度在自己的家中安顿下来，也感觉到需要一个妻子，有些朋友还催他一定要选择一名贵族家庭出身的女人，才能符合他的身份。不过他却表示对宫廷的女人不感兴趣，而决定娶一位来自中产阶级家庭的年轻妻子，结果他以五十三岁高龄与一名十六岁的妙龄女孩结婚了。这在17世纪似乎并不是很适当的结合。他的第二任妻子海伦，芙尔曼(Helene Four-ment)是他老友的最小一个女儿，还是他第一任妻子依莎蓓拉的侄女，在她十岁时很可能还曾做过他的模特儿。

他们是在1630 年 12月6日结婚的。海伦可以说是鲁本斯人生最后十年的幸福与灵感泉源所在。他画了海伦好多次，第一次可能是在他们结婚的时候。这与他二十一年前纪念第一次婚姻所画依莎蓓拉相比较，他虽然同样专注地描绘着新娘年轻的面容以及其雅致的衣服，但是他在画海伦时的心情显然不同，这已不是风格的问题。依莎蓓拉的肖像是直接的描述，轮廓坚定而精确，海伦的画像则是在肌理与造型间传达色调，光线与色彩似较柔和。他在画依莎蓓拉时有如凝结了永恒的时光，而在画海伦时则似乎是在享受短暂的人生，有如昙花一现一般。P134

吴砺
201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