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网

 找回密码
 我要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1847|回复: 0

[散文] 白日游天姥(下)

[复制链接]

6148

主题

1498

回帖

1万

积分

荣誉会员

Rank: 8Rank: 8

积分
12351
鲜花(22) 鸡蛋(0)
发表于 2019-7-3 16:32: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白日游天姥(下)


                                                                                                                                   ——浙东行之二


                          (四)


我现在是在北海景区的“西罨慈帆”,即过去的西罨寺遗址地区。这是一段江南峡谷风光,峯岚不算太高,和现在大城市中拔地而起的、中间有间隙的人类超级高楼大厦差不多高。

没走几步,小路左边出现了一排有垂直崖面的宽窄不同的孤峰,最远最左方的如高挑的“窄帆”,最近的则是超级宽大的“宽帆”,从谷地升起的雾气,弥漫在它们的身上,使它们半掩半露,颇有点仙境的气息……太阳在天上的雾气中,偶尔露出一点光亮,使峡谷中的色彩更加鲜艳亮丽……

这些断崖的表面,有些表面上是黄土色,色彩有点干,显然那是雨水冲刷不到的崩塌面,它们与峡谷中的水湿和雾气升腾的“潮气”对比,反差有些大……

右转,前面的孤独的柱峰,和丹霞地貌的武夷山的柱峰很相似,侧面半黑色半白,层层叠叠,如竹笋状……

    只是这公园路面用鹅卵石铺就,人间气息浓郁了一点,若是铺上类似一些停车场有孔的水泥板,让绿草茵茵铺上路面,或许更好一些……

    9:30,太阳出来了,到达“将军岩”。右边的孤峄侧面,据说是像古代军人的侧面线条……半空悬着的雾气缭绕崖柱上,我根本没有时间细看,因为发现我的团队已不见一人了,得赶快跑了。

路左边的小溪很平凡,几乎没有人注意它。路边的树很平凡,小峡谷中的两侧的山崖很壮实。阳光明媚,照在雨后天晴的绿色树木的江南山谷之中……

万物皆有灵气的峡谷中,有让人目不瑕接的畅快淋漓,伴随着不能让时光停留的遗憾……

活着真好,这一刻没有烦心的事情的时光真的好。你会发现自己变得贪婪,希望时光留停在此刻大自然景色带来的愉悦心情中……

人到中年,完全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事情,半个月以后会有什么事情……年青时代,对明天总是充满希望,期待奇迹;到了中年,对明天多是充满着畏惧,已经不再有希望和奇迹,只是冀求岁月平安平和……


                             (五)


    走了不到一公里,到了北索道上山处。看到自己的团队,放下心来了。

这是U型的峡谷尽头,阳光从东方山崖上方温和地落在缆车前的小广场上。东侧的悬崖绝壁上飘然落下估计大几十米上百米的瀑布,而峡谷两侧也悬挂着一个细小但同样高的瀑布。

你会强烈感受到文字表达能力的有限性——你用手机全景拍摄,则是可以将270度空间全景片刻扫录下来,它将成为你永不褪色和消失的记忆……

    一个问题再次涌入心头:这一段垂直断面峡谷是怎么形成的?是冰川下滑才能切割下来,才能产生这样干净的山谷?水流很难清洗峡谷将它弄成这样平整啊……没有人能回答我……

    这里似乎是比福建我去过的武夷山气势大……或许是错觉,新欢在眼前,旧相好的已经记忆模糊了……

    这落下的瀑布,颇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灵动,水气飘飘……

    我记得我到过李白写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庐山瀑布,那个小瀑布决不会比这里瀑布落差高,水流量也不比这里大,但在唐代大诗人李白诗笔之下,变成了“飞流三千尺”,应当夸大了十倍,一个数量级……

只是李白的诗句,为我们人类带来了大自然的最美的一幅瀑布画面……

世界上最高的瀑布是安赫尔瀑布,落差979米(3212英尺),从委内瑞拉圭亚那高原平台上,飞落而下,那真是达到了李白诗中的数字,“飞流三千尺”……不知道若是李白看到了安赫尔瀑布,又会给我们后人留下什么惊艳的诗句……

只是诗仙太白在喝酒写诗时,瀑布绝对高低并不重要……酒助诗人想象力。诗人笔下,浙江的天台山变成了四万八千丈……真实的天台山,不过海拔1098米,不到四百丈……

我们并不会因此责备诗仙,反而更加热爱诗仙太白——我们这些凡人,只能生活在地面上,永远不会像诗人那样,随时都可以乘想象的仙鹤,飞往想象中的仙山;我们只能借助诗仙的诗句,才能与他同游……


                             (六)


缆车候车室分为两层,等待从小广场升一层再升二层。现在各个山区名胜景点,大都装上了缆车,这无疑是旅游业的真正的进步。这样,老弱妇幼就可以直接到达景区最佳风景区;否则,这大批人就上不了山。若是用公路上山,对景区巨大的破坏,是显而易见。

即使青壮年,若是自己步行沿山路上山,山沟中风景未必好;等到你到了山上,可能己无体力在景区其他地方走动了——往往是抓了芝麻,丢了西瓜……

在等缆车时,与公司的一位同事谈论散文。我不由感叹,若能用文字将旅游行程一刻的美感、山形、天空、构图纪录下来,或许你只能写出少数部分,不也是一种幸福吗?这是人类一门古老的手艺,一门需要长期坚持不懈的努力才能较好掌握的技艺;若你基本上能做到言能达意,岂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吗?

今天运气真不错,夜里下了大雨,早上放晴,山上水雾缭绕,又阳光明媚,岂不是登山赏景的最佳状态?

这一带到了宋代,才有僧人修建西罨寺。在唐代李白的时代,李白应当很难有机会自己来到这里的,只能倾听“越人语天姥”……

我再次想到刚才进入公园的路上,云破日出,阳光落在清凉的山谷中,部分阔叶混交林中被照得翠绿的叶子……这种感觉真的好……

人类等缆车,为看大自然的不平凡的景色,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几十年,中国大地上将能开发的大自然景观基本都人工开发了,这过去真是难以置信的事情啊……

我的同事说,他很想沿徐霞客游记走过的路,走一次。这真是一个有想象力的想法。

不过,这风险太大,若是利用自己有限时间在中国或世界各地,在开发成熟的景点行走,更加安全,而且效率更高……

缆车候车室中,所有排队的人都是在看手机……人类的阅读总量,在手机时代,肯定达到了人类有史以来最高量,尤其图像和影像功能的阅读内容,是过去人类社会没法相比的,而且图像和影像的包含的信息量,远比文字大得多……

手机时代是面广、内容多、也是浅浅的阅读方式……人们会什么都知道一点,也仅仅是知道一点,这是现在和未来的人类阅读的根本特征……

世界各地,人人都棒了一个小手机,举目皆是……


                             (七)


世界这一刻是多么美好……我突然想到,若是此刻我心脏突发状态,在世界消失,可这个世界仍会无任何改变地在运转,这是多么让人难以置信和接受啊……

离开这个世界,这似乎永远与自己无关的事……动物从来没有对死亡的畏惧,人类知道这件事存在;可是,不到那一刻来临,人们总是视而不见……

我再次想到了达芬奇,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想知道世界上那么多的事情,却没有现存的答案,那是多么让人感到痛苦和绝望的事情啊!未来的人会知道,可是自己不可能再等到了,这是让人觉得无奈的事情啊……

今天手机中法国人的吉他演奏,正合适眼前的风景啊……

这一次是小公交车式的缆车,一次装了一车厢的游客。

上升,不再有心悸。左右高悬山崖有雾化的瀑布,中间上升的峡谷中,又看到了缆车前方绿色的山谷中一小段喷水的白色瀑布……大自然无意,人类有情……若是这山上无水,山中的诗意就褪去了大部分啊……

左右都是绝壁山崖,只是离缆车都有一定的距离,最顶端缆车站,稳定渐行渐近的到来……这样缆车,在张家界、黄山、九华山、三清山、华山,我好像是都乘过,每次总是在激动状态……

这峡谷两侧结实雄浑壮美的垂直断面的山体,真的如约翰·缪尔所赞叹不已那样,是大自然的大教堂,让人感动……

到了山上,过一个栈道上的小弯道,一种走在万丈深渊的绝崖边缘的心悸的感觉,使我再次想起了在张家界天门山上玻璃栈道上的经历……

回望,峡谷的出口处,那是真正的天门,两柱绝崖,构成通向一片平原的门框,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恩赐的景色啊……

走到听经台。悬空设计,让人心悸,下方峡谷中是地毯式的绿色森林,对面垂直断崖绝壁构成大峡谷另一侧,一半浅黑色,一半酱红,十分壮丽的。有白色小溪,在绿色的峡谷中十分抢眼。

接着有一段森林中的小路,脱离了山谷悬崖,这大大缓冲了高度的紧张情绪,使我的神经得到了极大的的松弛。

到了“金银台”,这个站名肯定是现代命名的:“日月照耀金银台”,李白的诗中曾这样写道。当年的古代文人,是很难到达这样地方的,或许只有釆药人才能到这里……

若是能在这里看日出月出,一定会是另一种感受吧……这得住在公园边的旅馆……

“九思亭”玻璃平台,这里再次有受惊吓的感觉……

这峡谷应当是四五百米宽吧。真的不明白,是什么力量,将这样平台地面打造出这样平底的峡谷……是先有一条深深地断裂带,然后逐步崩塌?是不是,在海水中浸泡时,被海水冲刷,最终导致这样的峡谷?

我好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物理模型……这似乎比冰川切磨出这条更合理?是海水先冲刷崩塌,但那些石块,是誰搬走了?是冰川?

过了“北海餐厅”,山路变平缓了。巨大的V字型山谷,对面山横了过来,堵住了山谷……

12:04,有阳光落在山谷对面如一排绿色帽子一样的山丘上……

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的诗中,并不像我这样关心山上的细节……真的没有想到,浙江还有这样的奇山……

12:07,过因缘桥。我们公司的领队张萍女士,已经在微信询问我在那里了。好在是自己人,迟一点不担心挨骂;若是在散客旅游团中,落伍耽误大家行程者,可能会被骂得眼睛都睁不开……

阳光几乎垂直照了下来,小路边一个十几米高的岩石水渍,使岩石表面从上到下,都是在灌木丛中白晃晃的……

转过一个弯路后,再回看刚才走过的栈道,让人感叹,从那道上掉下去,可以粉身碎骨啊……即使是在城市高楼上见过这么高的高度,在山中看到这样的高度,仍让我心悸不安……

终于到了领队微信中显示的南天桥了……这一段栈道其实不过三四公里,我觉得仿佛是走过了几个世纪了,有一种天上一瞬间,人间几万年的漫长岁月流逝过去的感觉……

这里有一个一百来米长的悬索桥,两侧垂直的天门门柱般的悬崖,让我想起了张家界也有一个类似的桥,不过那是天然的石桥……

对面有一个孤立的悬崖柱,那也可以认为是世界上最大号的阳具雕塑……

走到悬索桥上,右侧不远处还有孤立的神仙居标志性的孤崖石柱:观音峰,侧身祈愿的观音像……真的是有点像……

这是真正的天门之上的桥:一侧是深凹下去的全是绿色谷地峡谷,一侧是辽阔的深陷下去的远方的绿色大地……

下山缆车变成了四个一串六人坐的小缆车。左边的垂直的崖面,落在天幕中,渐渐后去……我们人类对自己创造的缆车奇迹,开始变麻木了……

从缆车下来后,我沿着高速下降的下山小路,一路狂奔向下。阳光通过在小路上的树林形成的走廊的树叶间隙,筛下斑驳的阳光斑点在山路上,同时也将翠绿的叶子点缀照亮了;白色的溪流,在路左边的溪道中奔跑,干劲冲天……

这是我一生见到过的阳光最明媚的、溪流最纯粹、最生机盎然、落水最白的、树叶最绿的、天然灌木和树木形成的凉亭式的走廊、天空最纯蓝的山道……

我仿佛又回到了九寨沟;或是在黄山下山山路上,一路狂奔……

1:45,左侧接近垂直的坡面上,老绿和新绿的植被,如绿色的挂毯,披在路边不远的山坡上,真的美极了……

浙江的山就是秀,还有福建少见的新绿植被,尤其被这雨后洗净……

这下山路,也许并不长,但我觉得穿越了充满阳光明媚的无穷的时空……美,竟可以使人生时间变得慢长,如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所述,以接近光速行进时,时间会变慢……

今天神仙居,整个行程时间非常紧迫和短暂,而我却有不知是过了多少年的感觉……

神话传说故事中,天上一天,地上一万年……或许,我今天真的是到了神仙居住的地方走了一趟……




吴砺

2019.7.2





楼主新帖
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我要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