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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龙眠河掏出满河蛙鸣,风牵着慵懒的夏日靠墙站立。
北大街旁边的一条巷子,我与几朵凌霄花对视良久。
初识凌霄,是在舒婷的《致橡树》里以反面角色出现,但仍不失我对这个名字展开浪漫的幻想。凌霄,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他应该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俊郎飘逸的少年,是《隋唐演义》里的提枪跨马的白袍小将罗成,又或是《水浒传》银盔银甲的小李广花荣..... 索性,让演员吴京直接改名为凌霄,满足我对现代特种兵的所有好奇。凌霄,这个名字里遮掩不住的倜傥英武几乎浓出了画面感。
这条巷子很简陋,地面是失修的方砖铺一路踉跄至龙眠河,一边是桐中的围墙高大,把教育奉上神坛,另一边围墙断断续续的分别是青砖和鹅卵石砌成,像老和尚的百纳衣,只是缺少了一份禅意。更有大片的废墟,破瓦堆起几丝绝望,几分苍凉,残留的大门紧闭着,仿佛还在坚守着职责,没有窗框的窗户瞪着怨恨的眼睛,这条寂灭的巷子跟几步外的北大街上那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仿佛隔了一个时空。虽然半截墙上爬满南瓜藤,几排玉米杆, 一畦青菜,把狗尾巴草挤进墙缝,这些绿色多少安抚了这一小角的肃杀,却也遮不住寥落。
幸好,一户未拆迁的院子墙头上一簇簇桔红色的花朵,状如喇叭,鲜艳张扬,如一抹丹霞轻披在墙上。枝藤攀缘而上,翠绿的叶子安静地匐伏在墙头,枝头摇曳的花朵笑得好似拥有了全世界,勃勃生机像炽热的阳光肆无忌惮的蔓延。
面对这一片残垣断壁,会让人感觉如此的颓唐,好像是一曲到了尽头的歌,梁上除了灰尘,找不到余音.....就在你沉浸在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黯淡情绪里,明艳的凌霄花释放出肆意张狂的魅力,一下子就能唤起旧日的喧嚣。
这种明亮的橙黄如果在公园里,会被人嫌弃俗艳,到底比不上茉莉、米兰之类的小清新,有一种别样的雅致,但茉莉花是优雅的贵妇人,它只属于上海滩的南京路。在这片令人绝望的废墟里不需要柔弱的我见犹怜,它需要凌霄花那炽热的生命力,扔一根火柴就能燃烧,需要穿红挂绿的乡下女人笑得无法无天,世俗无比的烟火日子喷薄而出的恰是对生活极度的自信,氛围瞬间变得光风霁月——正如二战结束后,有人在德国城市的一片废墟中看到了窗台上盛开的玫瑰花,由此预言,这是一个有希望的民族。
一度我怀疑自己患上了慕残癖,我一次一次的回到金神老街,曾经活蹦乱跳的老街以废墟的姿态,再也静止不动了。一堆堆破砖烂瓦,像是大提琴奏出的伤感小调。冒着头顶上倾斜的椽子桁条,和将倾的黑瓦,我一头扎进废墟里,寻找他们,不,寻找我们的过去。
时间倒流成河,这一刻,只有我孤独地站在岁月中间,那些突然出现的该死的情绪像眼前的乱象。原以为随时能回去,可是回到最初的地方,彼此凝睇对视,发现最初的地方也变得陌生。
拨开疯长的野草寻找旧痕迹,把记忆的断层再重新续上——残破的半堵墙上早已发黄的旧年画,缺了一角的灶台让日子冷却了许久,那个叫磁带的青春打着结扔在灰尘里.....我闭了闭眼,试图在情绪的吉光片羽中拼凑出老街曾经鲜活的日子:
在去菜市场的路上,会遇到吴姨,因患乳腺癌而残缺的身子总是穿着鲜艳的衣服,她一脸神秘地告诉我:“今天有幸福圩的鱼,还了几块钱的价,一会你就按我的价格买”......
还有李奶奶,因为成份问题,丈夫被镇压了,儿子劳改了,自己每天拐着小脚扫街,可我从没听过她抱怨,脸上始终是恬静的笑着。
庸常的生活也是活色生香的,曾经的太平浮世如今再回头看仿佛已经有了一辈子的距离。
老街枯萎了,往日的精气神只剩下一点边角余料,在一丛丛狗尾巴草身上延续着。可我还是一次次回到这里,寻找点东西,信念或是希望,还是被践踏后挣扎着站起来的信仰?
再次经过北后巷那片废墟,我会停驻片刻,听听凌霄花从小喇叭里吹出来的是《欢乐颂》还是《喜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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