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埠，把每一天都过成“诗”

阿年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二十八个字说尽酷暑：天热，地干、禾苗枯；贫伤，富足，境遇殊。

炎炎夏日，桐城人云：好汉不搞六腊钱。意思是严寒与酷暑都要在家闲呆着，开开空调，玩玩手机，生活还是很惬意从容的。

我说这是桐城懒人和富人说的。像我这样卖手艺为生的人，为求生计是容不得分寒暑的。

这不，三伏酷夏，骄阳似火，我仍然手持大枪，呼呼生风呢！

做卷烟设备，就得和全国各地的烟厂、复烤厂打交道。

每个烟叶复烤厂，一到夏季他们都停产调修，检查设备损耗，更换零部件。待立秋天凉，再加班加点的赶超一年生产计划。

这不，七月底，身随公司安装设备一行人进驻蚌埠烟叶复烤，装附属平台，做异地皮带机搬迁改造。

我的任务是美涂，粉饰太平，属于项目末尾环节，说得俗点就是替人擦屁股，美容的。

偌大的车间被各式各样的机械设备密密麻麻地占据着，患密集恐惧症的人可能会感到不适，喘不过气来，有点压抑。

庞杂的制烟系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还带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新鲜。

高大宽广的钢结构厂房以它博大的胸怀，容纳了鳞次栉比的制烟设备。三伏天的阳光，把它饱满的热情毫不遗留地输送过来，厂房内升温迅速，两个字可表达：燥热与闷热。

你不用动一下，细密的水分就会从你黝黑的皮肤表层溢出来，将你衣服和皮肤完美结合，缠绵不休。时间稍长，那种令人皱眉捏鼻的汗溲味儿，偷偷溜达出来，直冲脑门。

附属平台是为工人们日常检修和打扫卫生而制作的。高高低低，错落有致。高的要抬头仰望，伸手可摘星辰；低的不足一米，俯首可触鞋尖。

不论高低，制作一样，安装各不相同。

让人心跳的，莫过于安装仰望星空的高度，条件优越的可以用两部电动平台车，起起落落；条件艰苦的，只能人工徒手攀爬，上上下下，寻吊点、挂导链，一点一点的拉着铁链起降，手心磨出茧，司空见惯。

让我感到刺激的，还是立于电动平台车上喷漆，还未上到十来米高，台身就不停地左右摇晃，小恐慌开始占据我的心。待到升至工作点，把安全带固定好，漆倒入枪膛，气管摆好，小心脏还有点怦怦乱跳。

我是个“热”点很高的人，站在地上就汗湿衣背，何况还要立于高台之上，举手抬足，前倾后仰，全身上下，湿，无处不在。

待到漆尽，方才轻落平台车，一桶漆完工，人几虚脱。

被拆卸的机身，满是油污与粉尘，清洗是必须的，也是爽朗的。

液压车一趟趟的从车间搬运出来，每车都是满满当当。不多时，车间门前的场地就被我们占尽。

得到安保部的许可，平时紧闭的消防栓被打开，崭新的消防水管像长龙般游弋。稍稍拧动闸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使长龙生动起来，同事们把持不住龙头，身子后仰大声呼喊着：“龙头开小点，再小点！”

如柱的水舌四处冲撞，水花乱溅，碎玉满地，反溅的水珠也湿透了同事们的衣服，汗水与自来水混合着，有种怪怪的味儿。同事们开始嘻嘻哈哈地笑，水柱哗哗地撞击着机身，成片的粉尘随波逐流，浑浊满地。

空气突然间就变清凉了。


冲洗完毕，机身在接近四十多度的柏油地面上很快就烤干。

我得出马了。

气枪冲去旮旯里的杂质和残留的水份，破损的漆面用调好的原子灰嵌补，未及喝口水，便干了。打磨、吹灰，包好不需涂漆的地方，一气呵成。

汗，自顾自地滴着。

太阳火辣辣的，脸上也是火辣辣的。

一仰脖子，满满300克的瓶子见底了。

调漆、配比、静置，五分钟后开喷。

细小的枪孔里，压缩空气把漆均匀的雾化，像写汉字一样，横平竖直，不抖动，不倾斜，机身瞬间华丽转身。

“三伏天的日头火辣辣，晒干了鱼儿烤焦了虾，清亮亮的圣泉一口干了它。”突然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好久远的圣泉啤酒广告。现在要来一瓶，也不错啊！

成品后的机身很快就干透，同事们一趟趟地叉回家，静待安装。


暴雨一般都在午后开始。

来临之前，没有特别的预兆，说来也就来了，迅雷不及掩耳。

狂风卷积着乌云，天空越来越暗，空气不再沉闷。

雷声轰响，墙角香樟树上的知了还在狠劲嘶鸣，暴风雨就要来了！

几道闪电划破苍穹，惊雷随后震耳欲聋，风越来越大。

“哗！哗！”豆大的雨点敲击彩钢瓦的声音划过耳膜，稍作停留，复又“哗哗”大作，成片的更大的雨点呼啸而至。

香樟树、冬青树、水杉，几乎被风扑倒在地……

“喔，天啦，要地震了吧？”我想起小时候奶奶在雷雨时常说的话。

远山近树，一切都笼罩在朦胧中，只是这朦胧让人有点发怵。

站在门口，领队说：“幸亏我们行动快！”

屋内还是一片沉闷，衣服贴在身上，后背发凉。


待雨停息，已是傍晚时分。

“漆喷完了没？还有多少？抓紧干，干完了歇息。”领队站在车间二道门口朝我呼喊，我转身回应他一个OK手势。

将今日预算的物件喷涂完毕，清洗枪具，取下防毒面罩，揉揉酸胀的双肩，收拾好漆桶，站在室外伸个懒腰，长长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好爽！”

返身换下脏衣服，连同疲惫一起装进袋子，等待回家清洗。关好喷漆车间门窗，与领队汇合，下班！

落日的余晖调皮地将我们身影拉得很长，一会儿印在草地上，一会儿印在水面。

“暖风吹那春来到，

羊群悠然吃草，

怎么突然想起，

你的微笑。

天上飞着百灵鸟，

马儿撒野的跑，

我要你的拥抱，

你知不知道……”

内衣贴在身上，凉凉的，可脚下步履轻松，心情畅快，这是一天中最愉悦的时光。

明天，“诗”依然，梦继续。




蚌埠烟草


清洗


变身


归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