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雨夹雪

秋风鸣蝉 · 发表于 2019-12-2 00:09:07

干旱了许久，冬只是打个了趔趄，仍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赶来。
龙眠河枯瘦，一丛丛芦苇把幽怨顶在头上，有些不甘随风涌出，龙眠山依旧保持着绿意，这是很好的慰藉。
今夜有雨夹雪，如铁桶般严实的旱情终于被撕开一道裂缝。
上午天气晴好。在情系爱心联合会做了一次志愿者，帮忙发放社会爱心人士给家庭困难的孩子捐助的棉衣棉鞋等。活动结束时，孩子家长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让场面洋溢着满满的热情。我觉得自己身上穿的红马甲带来的一抹暖意，温暖了我也温暖了他们，此时内心是温软的。
冬日，路边的树用力苍翠着。在回来的路上，想到刚刚我抱过的那个生病的孩子，还有一位奶奶因为儿子儿媳不幸离世，独自带着孙子过活......有一种情绪挥之不去。抬头看见茂密的枝条间，国庆节悬挂的五星红旗依然红得耀眼，所有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总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它值我一生为之追求。这个义工我会一直做下去。
下午，阳光有些寡淡。寡淡的阳光下景物和我都有些颓唐，因为意外发现手机丢了。根据我驾轻就熟的经验，找回的希望基本为零。除了担心微信和支付宝上那几个苍白的数字会瞬间归零，我已经在考虑接下来将要买什么牌子的手机了。借个电话打过去，那头传来一个温厚的声音：“....我在XX地方，你来吧，我还给你手机。”原以为倒霉到家了，还好它只是在门前晃悠了一下就走了。
这位赵女士拒绝了我的酬谢。当时她正在有事，我只看到她低垂的肩膀，但那个朴素敦实的声音，透着厚道善良。此刻隔着玻璃看街道，就像是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不断的放大又缩小......我记住了这个声音，我把它当作是垒起我的精神世界的一块方砖。
善良是立体的，是城市里错综的立交桥，亦是人间正道。在走投无路时，总有一条路在脚下延伸。
冬的帘幕已被掀起一角，龙眠河流淌着萧索。此刻窗外的天空早已收起了明媚，乌云亮出镣牙，蛰伏了许久的寒冷施施然抻开手脚，露出一脸的生机勃勃，从时光缝隙里拽出阔别已久的隆冬。但我浑身却被融融暖意熨帖着，像春意喷薄而出的三月。
到了晚上，冷空气已经完美收复失地。严冬昂起头，寒风裸露尖锐的一面，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把夜搅得一团漆黑。我翻出冰箱里一包板栗，那是在七月份，正是炎热的盛夏，每天中午办公室外面的都有一个拾荒老人在垃圾桶里翻检。正午的阳光炽烈，老人黝黑的脸上汗珠不断滚落，眉间堆起疲惫，满身灰尘。他只是不断地偏头用衣袖擦擦脸，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同事几次招呼他到我们开着冷气的办公室休息一会儿，他只是摇摇头不说话也不肯。我想了想，隔着窗子向他举了下手里的快递盒，老人才走进来。
给老人倒了一杯水，我慢慢拆完快递，又借口去仓库找旧纸盒，故意耽误了近一个小时。老人临走时，我又告诉他这几天大家都有不少快递，嘱咐他每天中午都来看看。老人走后，同事跟我开玩笑，叫我赶紧上网狂购。其后几天，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陆陆续续从家里带来一两个旧纸盒。
九月份我休了几天年假，上班时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包板栗。同事说是那个拾荒老人送来的，每人一包。老人还特意强调，是家里树上摘的，不是从垃圾桶里捡的。我把手用力按在那包板栗上，思绪有一瞬间的飘忽。
今夜有雨夹雪。风扯起雨狠狠的摔打着，窗户铁皮雨棚上一阵阵哗啦。我把板栗炒熟，拿起一粒剥开，有点烫，七月浓烈的阳光自指尖慢慢流泻。慢慢攥紧手心里几片温热，像是拥有了黑夜里几点灯火，在世界薄凉时不至于失魂落魄。
窗外是孤寂的浓黑，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冬潇潇而下，留下一地尘嚣。西窗堆起清寒，也在等一支暗香，等枝头上有几点春语鼓起。
那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不说悲鸣，也不问苍凉，总有几许温暖，原谅所有的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