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过三峡》(二)
3月2日,星期五 早晨 6点,从羊拴口起锚。天气晴朗,但 8点钟却下起了很大的雨夹雪,一直持续到中午。由于有轻微东北风,只用一个人拉纤,我们前进得比昨天顺利一些。但流速增加到 3节,河道有些地方狭窄得只有60多码,深20至30英尺。景色和昨天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在大片大片的芦苇茬中穿行。芦苇长满了大江两岸的沼泽地和宽阔的浅滩;自人海口至宜昌1 000英里的河边都生产芦苇,成为扬子江的著名特产。芦苇高15至20英尺,可用作建筑材料,也可供广大人口用作燃料。我们经过几个破败不堪的村落:在土丘顶有10至20问芦苇棚,斜坡上偶尔种有几株柳树,水牛粪和麦秸从斜坡上一直铺到水边,几只猪在上面打滚。目光所及,都是肮脏的烂泥颜色,村子外面踩出了一条污秽的、简直无法走的泥浆路。我上岸去,沿着河岸上纤夫拉纤的所谓“路”走一走。衣衫褴褛的乡下人在滩涂边犁地,纤夫们光着脚在黑色的泥泞中挣扎前进。下午 6点,像往常一样靠岸停船,和我们结伴上行,前往途湖的还有十几只小帆船。船老大说,从早晨算起,我们行进了70里;但我估计,共走了12小时,除去纤夫们两次各半小时的吃饭时间,我们最少前进了22英里,这样自汉口出发以来,我们走了56英里。我整天都为我们一个不幸的的纤夫难过,他从早到黑光着脚在半冰冻的烂泥中奋力开路;烂泥中有时有矛尖似的芦苇茬,上面藏有象皮病寄生虫卵,每个村子都似乎有这种害虫的几个种类;这位纤夫现在病倒了,躺在前甲板的一条席子下面,卷着一床脏棉被,呻吟着。我问他怎么不舒服,得知他在发热,不能出汗,晚饭也没吃。我给了他一片对我来说非常珍贵的奎宁,但第二天并不见好转。在中国旅行的一个缺点就是看见过多不幸的事,你却无能为力,只有在租界内才可躲开这一切。为打发沉闷乏味的一天时间,我读了点中文的东西;对流行于中国各阶级的关于传教士的荒诞的神话很反感,连我自己都看不上他们的工作。我已没有可读的外文材料,连《旁观者》报12月23日最后一版的广告都读完了。P013
盼望已久的春天天气今天来临了,对春天的期盼支撑着我忍受这些天来的不舒服感觉。温度计的读数原来在38。F至45。F 之间,午后上升至55。F。中国男人一有机会就脱掉上衣,有几个小时干脆光着上身,这是今年头一次看见这种现象。开始看到画眉,喜鹊消失了。我脱下皮袄晒晒太阳。岸上还几乎看不到春天的痕迹,只有刚发芽的柳树(最早发芽,最晚落叶的树种),有了光照便透出一丝绿意。有几处地方,一些男人出于害怕第二次水淹,正在筑高堤岸,但他们的工作毫无计划;在中国,什么活计都不用水准测量仪来精确校正其形状,这是不在话下的了。P018
沙市有宏伟的石造大堤,面向西和西南,建成三层,每层高约12英尺,大堤顶部有良好的步道或滨江道。这是在中国强盛的年代修筑的。设想一下,泰晤土河的堤坝如果在每年有一次洪水的河流上修建会怎么样,现在它的堤坝只是每日面临一次潮汐汐而已。落后的人民还逐渐蚕食其道路,直到有些地方连一乘轿子都很难通过,在其他部分,只要还有地方,穷人就搭上茅屋,把来往行人挤到堤坝的边缘;古老的石造栏杆只在少数几处地方得以幸存。大城市的垃圾和脏物都从堤坝边缘扔下去,以致石造的河堤已被埋没一半。陡峻的阶梯自河面越过垃圾堆向上攀升。停泊的船队排得和城市一样长,船首都朝河岸。在极乏味的6小时中,我观望着这些垃圾堆,一些肮脏的饿得半死的狗、猪,还有一些捡破烂的人、收破烂的人,都在那里费力地挖掘着,寻找有用的东西。这正是中国衰落、腐朽、污秽不堪的写照。每隔一定距离,便有良好的、顶端有牌楼的石头梯级通向堤坝,但这些满是黑色稀泥的梯级肮脏得使人们一般都走垃圾堆上的陡峻的小道,P020
我们的船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这些船只专为通过急流而修建,从不驶往沙市以下,旅客和货物在沙市转换湖南船只,再向下游行驶。我们雇的是一条比较快捷的小船,船名“神婆子”(以造船的湖南市镇命名)。船身长约40英尺,深3英尺;据船主说,下水载重10 000斤(6吨),上水载重4 000斤(2吨半)。小船现已装载了1吨储备物资(包括供6名船工食用的几担大米),此外还有旅客连我们共 5人,吃水深度刚到 14英寸。这艘船的最大特点是自重较轻,这方面有点像日本的快艇,船壳用橡木建造,没有船骨,没有地板,除前部外没有甲板;由 5 块舱壁连成一起,将船的中部隔成4个船舱;船头和船尾逐渐变得尖细。船头是船工们的住处和厨房,船尾为舵手和厨子的住处,厨子还带着便携式陶制炉子。我们住中部船舱,夹在两个火炉中间,不论风从哪边吹来,都有烧木柴的呛人烟气。船壳板只有1英寸厚,每个船舱舱底铺有轻质竹板代替地板,供旅客休息和存放货物。P021
我从到过这里的少数几个欧洲人处听说过四川人的优点,据说他们具有刚毅大胆的男子气质和良好的教养,这是我们所接触到的沿海省份的中国人所明显缺乏的。因此,我蛮有兴致地观察我们的船员,他们是我首次遇到的“四条河川”省的人。首先是船老大和他的弟弟,老大掌舵,弟弟整天站在船头使一根金属包头的长竹竿帮忙;两人都是高个子,皮肤白皙,长脸;都很沉着,下命令时面带微笑,声调愉快,态度平和,船工们则敏捷而无声地接受命令。在中国其他地方,当船上 铲或其他场合须要调整部署时,常有可怕的嚷嚷声和混乱状况,二者形成鲜明对照。P021
3月14日,星期三 早6点出发,在完全无风的天气中拉纤,阳光明媚,气候温暖,沿岸已不再是单调的冲积平原景色。河流两边都是树木葱茏的低矮山峦,平缓的山坡上种植着春小麦,一直长到水边。这一河段很像一个宁静的湖,温暖的阳光很快就驱散了水面上的晨雾。我们进人了一个新的水土区,水质清澈明亮,土为红色沃土。自离上海后,第一次遇到不需过滤即可饮用的甜水。这种水完全来自四川,因为在此地与上行 400英里的涪州之间没有重要支流。一周前,播种上小麦的田野除了黑色的冲积土以外什么也看不见,在这里,小麦却已长到 6英寸高。P022
我受到了热忱的接待,远在异国他乡的英国人相遇时都是这样,我便暂时住在岸上。传教士摩根先生住在一座宽敞的寺庙里,万能的美元使和尚们十分乐意把庙宇让出,只保留一个昏暗的角落,安置神龛,维持必要的香火,以支撑门面。领事馆是空的,领事加德纳先生最近曾来宜昌口岸。当时他和两位汉口来的朋友雇了一条本地船去宜昌峡以上的急流游玩,却出了严重事故,船翻了,被撞得粉碎;他们自己也差一点淹死在冰冷的江水中,幸亏被中国救生船救起。每处急流之下都驻泊着一条这样的救生船。他们的枪支、衣服及一切物品都丢失了,只剩下湿淋淋地裹在身上的衣裳。P026
午饭后,我和税务督察过河去,观看此地特有的水獭捕鱼。河对岸是金字塔形的悬崖,被又陡又窄的山谷分隔开,山谷只有可供登岸的岩石那么宽。下游方向的砾岩构造逐渐掩埋在坚硬的砂岩之中。渔夫把水獭基地设在一个小河湾内,小湾背靠岩石河岸,稍微避开汹涌的急流。一根根像钓鱼竿一样的细竹竿从岸上悬挂到水面上,每根竹竿顶端都用铁链拴着一只水獭;水獭身上有一根皮带从前胸环绕至肩膀后部,铁链则固定在皮带上。有些水獭在水中嬉戏,游到铁链允许的最远点;有的把自己挂在竹竿上休息,弓着腰,像是张挂着晾晒的水獭皮一样。需要使用它们时,渔夫先把沉重的堆在船尾的网撒下,再把水獭的长脖子拉到水面上,将它从中心的网眼中塞进去;水獭便从河底的泥沙或石头缝等藏身处将鱼儿挖出。于是渔夫把鱼、水獭和网都拽到船上,松开水獭,给予奖赏。再撒第二网。P027
开始的六七英里路程几乎都是平地,须不断踩着踏脚石来回跨越溪流。至此,本来半英里宽的山谷一下子变窄,成为一道沟壑;左边是白崖山的绝壁,右边是圆锥形,更确切地说是金字塔形的山峰,这是宜昌风景的特色。后者是石灰,前者是砾岩,由于岩石韧度不同,经过侵蚀作用,形成山峰的不同轮廓。
我们离开那些小块豆地和麦田,以及满山坡的松林和竹丛,进入一条许多大块砾岩堵塞着的沟壑,这些岩块是从高悬的山峰(1 500英尺)上倒塌下来的。我们一直走到沟壑右面的一条岔壑,拐进去后只见两边都是绝壁,在一些显然难以到达的地方,还不时地看见一些小块耕地。我们沿着半 山 腰上一道突出的岩架向前走,下面是布满光滑鹅卵石的干涸河床,使荒凉的景色更显枯燥。我的随行人员已落在后面,我便慢慢走着,问自己,为什么要到那个岩石寺庙去过夜呢?越向前走,山谷就越发荒凉,仿佛已走到了世界的尽头。太阳已从左方的山峦后面落下,但仍把右面的山顶映照得光芒四射。突然,一个急转弯后看见另一道陡谷,尽头处是砾岩岩壁,岩壁下是优雅的常绿树林。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林子,林中有一段向上的整齐的石头台阶,预示着已接近寺庙。终于看见一个宽阔的深洞了,这是潺潺流水在树林后面的山上缓慢地冲蚀出来的。我费力地爬上陡直的阶梯,晚钟的声音在宁静的薄暮中回响。独特的古钟鸣声圆润、响亮,音色深沉,像所有佛教寺庙的古钟一样。进入山门,是一个有铺砌地面的院子,由此踏上另一段梯级便到达平台,平台后面是三座宽阔的寺庙,修建在高高的巨大山洞下面。平台上设有一个石槽,水珠从高约60英尺的洞顶不停地往下滴,注满石槽;当你坐在客房中透过水帘看树林时,煞像是外面正在下阵雨。此洞称龙王洞,洞口宽100码,洞的深度也差不多。洞的后面是一个湖,和尚们说湖向里延伸多远谁也不知道,只有一个人曾试图探索,却永远也回不来了。他们反对我登上他们的船到湖上去,因为除了大旱以外从来未这样做过。闹旱灾时,他们到湖上去求龙王回来下雨。根据中国人的迷信,如果龙王跑出洞口,逃离这个地区,这里将会永远干旱。于是在洞口建了三座庙宇,把龙王安全地关在里面。
全部景致是这样神奇,这样浪漫,我渴望进行更全面的探索。第二天早晨我很早出发,步行四五英里,爬上另一道沟壑,周围全是悬崖绝壁,又是一条干涸的河床(看来这是砾岩地带的特殊地貌);还有一个瀑布,现在差不多全干了,根据我的观测,这一级瀑布便有1 000英尺高。这一地区的山谷,两边都是坡面有凸起的崖壁,大多数山谷的末端不是狭窄弯曲的幽谷,而是突然被一面绝壁截断。我攀着陡壁爬上一道山梁,这时,看似无法到达的文佛山忽然呈现在我眼前,像变戏法一样让我震惊。到过这里的少数几位欧洲人称文佛山为“穹顶”。脚下是豁开的深渊,将我和圆锥形的文佛山隔开,它与山梁(我在上面坐着,以免被风刮下去)之间只有一条 4至10英尺宽的堤道相连。在对面,“穹顶”的2/3是一面垂直的石壁,向下伸展 1 000英尺,十分光滑,就像经过设计凿出的一样。这些惊人的景致,就像镶嵌在壮丽的盆状地形中似的,其背景是岭岭相连、绵延不断的山脉。我照直走过堤道,既不向左看,也不向右看,来到险陡的圆锥形山体前面,有一条可攀缘的小路,通向山顶的一个狭小的平台,平台上建有一座小小的寺庙。我惊愕地凝视着四周锯齿状的山峰达1小时之久,然后艰难地从堤道上往回走,踏着原来的足迹回到龙王洞,在那里再睡一夜。第二天,步行 14英里回到宜昌,中间经过一个漂亮的小村庄,这是在宜昌所见到的最美的地方了。昨天夜里有霜,早晨空气爽朗,更感到返回的路程是多么惬意。P030
3月18日,星期日 黎明起床。又是一个宜人的温暖的早晨,草上有露珠,空气带着清香,到处都是紫罗兰。写完信,通过陆路邮政发出,有信使每5天一次走陆路去汉口送邮件。11点钟与摩根先生共进早餐后,立即起程,向三峡和大西部进发。天气尚算晴好,有东南方向微风,正好扬帆。船上人员又增加了3名划桨手。我们沿着已淹没的沙洲上方顺利前进,前两天沙洲还露出水面,占据河床宽度的1/4。夏季涨水季节已开始,我在宜昌短暂逗留期间水位已上升4英尺,河面宽度增加了数百英尺。对面河岸是连续不断的悬崖。我们顺着沙洲上方的水面撑竿和划桨,避开了对面的深水和强流速,直到 3英里后才不得不过河,纤夫们的工作开始了。他们跳到岩石上,拉着纤绳,爬过巨大的圆石,沿着狭窄的岩礁前进,岩礁刚能容下活跃的四川船工穿草鞋的双脚。
宜昌往上的这一河段宽约3/4英里,完全像一个山间湖泊,看不见出口;到一个碛坝面前,小船艰难地前进,这时已靠近“湖”的顶端,河流似乎完全消失了。突然,山峦出现一道裂口,瞧!这就是大江,缩至400码宽,在陡峻的石灰岩峭壁之间奔流,巍峨、壮观!远处,两边的山崖似乎要合拢起来,大江似乎流不过去。这种景观本身及第一次见到时所引起的惊讶之感是难以形容的。在随后的3个小时中,峡谷的全景逐渐展开,任何笔墨都无法描述其全貌之美丽动人。我们慢慢地在峡谷中上溯约10英里,来到夜宿停泊处。峡谷中河水极深(50至100英寻)。水面没有一丝细浪,除了纤夫的声音偶有回响外,没有任何声响打破庄严的静谧。高山之巅,白云缭绕,使人越感峡谷之幽深。亨利医生送我起程,我们在峡谷入口处分手了。我虽孤独(中国人不可能成为欧洲人的知心旅伴),却满心欢喜地感到能在扬子江的三峡游历真是我的运气,因为将来汽船不可避免要通航,无所不贪的环球游客必将破坏这迷人的美景。如果坐汽船匆匆而过,没有时间欣赏细节,一处景观还没在脑海中留下印象就被下一处景致抹杀掉,那还不如不游览。迄今为止,对宜昌峡所拍摄的照片或所画的画都很不像样,未能表现出它的宏伟气魄,而这正是峡谷景色的惊人之处。黑色的石灰岩地层呈水平走向,而上面的劈裂则是垂直的,这可说明山岳被切割成塔状及扶壁状突起这种引人注目构造的成因。在大江许多支流所穿过的狭窄峡谷中,山体也都有墙壁似的侧面,山谷的每一拐弯处都呈直角形。只要有岩架的地方,就有丰富多彩的植被,空气带着清香,果树繁花满枝,给幽深的峡谷增添了无限生机。
河流不再清澈,像沙市至宜昌之间那样使人舒心,春季的山洪通常是混浊的泥土颜色。河面变开阔后,不寻常的宽旷景象使我大为震惊,除了孤零零的几条小舢板以外,整个水面看不见其他东西。不过,当我们再靠近后,发现舢板原来是载重80至100吨的大帆船,满载着四川土产;每艘船上有大约20人划桨,船桅像所有下水船一样放倒,在四周景观的宏大背景下,大帆船被映衬得像小舢板似的了。P036
一艘 150吨的大帆船拥有100多名船员。其中70至80人为纤夫,他们的行动以击鼓协调,鼓手在船上由舵手指挥。12至20人留在船上撑竿,当船要擦过卵石或岩石时要将船撑开,还须操纵用一整棵小冷杉树造成的船首大桨。另外6人离船在岩石上像猫一样跳来跳去,从岩石角上拉开总是不断被挂住的纤绳。此外,还有三四名特殊的游水人,称作水纤夫,像亚当一样光着身子;他们跑动着,有时在前方的岩石上蹲着,随时准备跳入水中,从在岸上够不着的岩石上将被钩住的纤绳拉开。纤绳用竹子的篾青制成,编成胳膊粗的缆索,纤夫须要有高度技巧才能不断地将它卷起或展开,以适应所走路线对纤绳长短的要求。尽管纤绳有极大韧度,但被岩石不断磨损,一根纤绳只能使用一个单程旅途;在拉纤沿途的花岗岩石上,留有纤绳拉出的深深凹痕,就足以说明这一事实。
我们这条不起眼的小船上的纤夫们由于整天不断地出水入水,只穿一件单衣。实际上,纤绳常常被绊住,如不拉开船就会往后漂,撞到岩石上,但是我们总能设法及时地重新向前进,避免遭受严重损失。
一天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岸上,穿着法兰绒衬衫、长裤和木髓编的帽子,循着纤夫们的足迹攀登到岩石上,感到这真是困难的事情。有一部分时间,我在右岸沿着一条夏季水位以上的较高的小路走。离开河岸深入陆地1/4英里,这样可以躲开卵石和沙丘;不过,虽然我位于100英尺的高度,视线仍被挡住,完全看不见河面。这是宽阔的荒漠般的山谷,光秃秃的沙洲拦住了散落的一堆堆岩石。这里农民搬运东西的方法是用竹箩背,篾编的带子可把竹箩挂在肩膀上,摆脱了东部省份人们挑重担用的不朽的扁担。我遇到一个人背着一大口袋桐树或漆树的种子,重达220斤(300磅),仍然轻快地爬上陡坡。日落时我们划桨渡到左岸,绕过最后一处岬角,在通岭峡人口处一个平静的河湾内停泊过夜。
我走上岸去,凝视着明天将要穿过的神秘而黑压压的峡谷,想到被困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峡谷中,与无情的河水作15至20天的斗争,真有恐惧之感。P039
吴砺
2019.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