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针织衫 作者:魏海霞
秋风起,菊花香,寒露至,添衣裳。今天下午,突然刮起北风。下班回家,手都冻僵了。回家赶紧加了件针织衫。 这是上周和朋友一起买的。到了换装的季节,尽管衣橱里已经挂不下了,可还是阻挡不了剁手党买买买的脚步。我们从羊子路逛到和平路,又从和平路到逛到龙眠路。最终在一家门面不大的店里停了下来。这家的老板娘气质优雅,善解人意又能说会道,笑起来自有一种妩媚。不买衣服和她聊天也是一种享受。她家的衣服正统职业化,但又有一些恰到好处的小设计,有点特色又不张扬,比较适合我们中年职业女性的着装要求。 妩媚的老板娘给我搭配了一套衣服,是一件米色的连帽衫,从肩到袖口有一条宽2厘米的红色条纹。这红色的条纹,提升了衣服的亮度,给了宁静知性的米色以温暖与活泼。外搭黑色的中长款马甲,马甲的内衬是黑色蕾丝的。好看的蕾丝从衣服的下边露出了一段,打破了黑色的沉闷与严肃,平添了一丝时尚的气息。朋友说这件好,既职业又减龄。对中年的大妈来说还有什么比减龄更无法抗拒的呢? 这件针织衫,软软的,毛毛的。穿上从心底感觉很温暖,很舒服。蓦的,想起那件针织衫。那件曾给了我无限温暖的针织衫。 那还是1991年的冬天,那时我所在铁铺初中初三学生要住校,要上晚自习。学校没有宿舍,没有床。我们十几个人住在一个教室里。自己从家里带睡凳做床。十几个人的睡凳一个挨一个排成一排,像大通铺。从家里带一床被子,垫半边,盖半边。到冬天时,往往睡到半夜就冻醒了,醒来脚冻得像冰冻一样的。也没有水瓶,没有开水。晚餐之后在食堂的大锅里舀来一盆水,一个接一个洗脸,一盆水有时五六个人洗,大家也不嫌弃,也没条件嫌弃。洗完之后,那水还洗脚。在那样的艰难中,孩子们整天嘻嘻哈哈,乐呵呵的。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熄灯后有人讲电视剧《渴望》,或者奇闻趣事;或者有人讲鬼故事,引来胆小者的尖叫或者有人从自己的被窝钻出来去给别人呵痒,引起叫声、笑声一片......单调贫乏的生活也有无穷的乐趣。 我记得那天也刮大风了,气温急剧下降。我本来就怕冷,这下就缩在位子上瑟瑟发抖。那时家里条件不好,家里琐事又多,父母自顾不暇,哪顾得上我们?我没有棉袄,就一件过冬的纱衣,已经穿在身上了。听着呼啸的北风,我不由得裹紧了衣服。这时有个同学过来问我怎么了。她说你冷吧,在发抖呢,嘴唇都是紫的,怎么不加衣服呢?我说衣服都在身上了。也许是我哆嗦的嘴唇讲话不够利索,也许是我衣裳实在单薄,她二话没说,脱下一件给我。我推辞,但她马上把那件针织开衫套在我身上。带着她的体温的针织衫,摸起来软软的,毛毛的,很温暖。也许是太贪恋那样的温暖吧,我没有再推辞。那是一件米灰色的开衫,是开司米,有着好看的图案。在当时这件衣服还是比较贵的。她竟舍得脱给我,而且是在北风呼啸的寒冬。那个冬天,如果没有那件针织衫,我可能一直在瑟瑟发抖中度过,也可能冷得生病。这真是雪中送炭的情谊啊。我不记得当时我可流泪了,如今忆起这一段往事时,我的鼻子有点发酸,我的嗓子眼好像被堵住了,有泪珠,将坠未坠。 那件衣服伴我度过初三的那个寒冬,又伴我高中三年。后来我的母亲也穿了好些年。等到我上班的时候,家境也好了很多。可这件衣服被母亲一直放在箱底。每次都念叨说“这个同学真好啊,真舍得啊。” 我后来多方打听这个同学。这位同学名叫张丽华,好像初三没读完就离开学校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她的的消息,班上同学也没有。张丽华同学,也许你早就忘了这件事。可是二十七年过去了,我却时常记起,记起那个短发、高个、温和腼腆的你。记起那个寒冬的夜晚,你给我的温暖。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找到你,没有能够请你吃顿饭,真是太遗憾了。什么时候能够有你的消息?什么时候能让我有机会亲手给你织一件毛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