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西瓜的岁月

千淘 · 发表于 2020-9-14 15:50:06

   这几天，天气炎热，我走进水果店准备买个西瓜解暑。一问，美女老板说，三块钱一斤，也可以买半个。买回家半个西瓜切开几个小块，送到儿子房间。望着眼前黑子红瓤的西瓜，我的思绪一下回到了几十年前。
   那是1987的夏天，家里种了几亩地的西瓜。正是我中考过后，西瓜上市了，为了多卖几个钱，爸妈商量着，把西瓜运到县城存放在亲戚家里，让我去县城摆地摊卖西瓜。

   有道是，栽什么树苗接什么果，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知道家里经济拮据，理解爸妈的苦心。半下午的时候，一家人开始在地里忙活开了。只见爸妈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在西瓜地里挪动着双脚，生怕踩坏了西瓜秧的茎。用手掌轻轻地拍打个头够大的西瓜，听声音空洞洞的就是熟瓜。爸妈把熟了的西瓜摘下来，放在两行西瓜秧中间的空地上。我和哥哥负责把西瓜搬到地头的牛车上去。大概忙了两三个小时，天渐渐的黑了，我们把西瓜装好了车，爸爸赶着牛车回了家。吃过晚饭，爸爸说，没有用牛拉车去过县城，不知要走多长时间呢。我听见妈妈在计算着，家里到县城有四十多里路。最快也要五六个小时吧。爸爸说，赶紧眯一会就走，争取明天早上七八点钟以前赶到县城。越早越好，西瓜正上市，早点能卖个好价钱。  半夜里，我正睡得香甜，妈妈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喊我乳名，叫我起来穿衣服。我迷迷糊糊地穿上了衣服，听见爸爸在院子里吆喝老黄牛。我问妈妈几点了，知道我和爸爸要出发了。妈妈看着墙上的老挂钟说，十二点。我睡眼惺忪地爬上西瓜车，妈妈拿来一个破棉袄给我盖上，说夜里露水重，不要着凉了。爸爸吆喝着老黄牛，我们出发了。

   不一会，我偎在西瓜车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朦胧中听见爸爸大声疾呼，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原来因为雨水太大，前面已是白茫茫一片，找不到原来的路了，我们无法往前走了。望着眼前的一片汪洋，爸爸犯了难，沉思片刻，果断决定，绕道走。走了好长时间，天际泛出了鱼肚白。我和爸爸都没有手表，我们不知道几点了。只想着快点赶路的爸爸，不停地吆喝着老黄牛，我听见爸爸的嗓子沙哑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到了小镇上，爸爸买了一块钱的馒头递给我，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渴了找个有裂缝的西瓜吃了，算是早饭了。等我们赶到县城亲戚家一看，我和爸爸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已是中午十二点。我们不敢耽搁，把西瓜卸下来，放在亲戚家院子的角落。爸爸赶紧扒拉一碗饭，嘱咐我不要贪玩，好好卖西瓜，钱不要乱花，攒着交学费。就赶着老黄牛车回家了，我计算着，爸爸到家又该是半夜了。我推着亲戚家的板车，装上十几个西瓜来到马路对面，开始摆地摊卖西瓜。当时西瓜的市价是一角五分钱一斤，我家的西瓜有点小，我就卖一角二分钱一斤。我开始试探着吆喝，学着旁边大妈的样子叫喊：卖西瓜了，新开园的大西瓜！包甜包起沙的红瓤大西瓜！开始只是在嗓子眼里喊，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大点声，再大点声。尽管我铆足了劲大声叫卖，我的声音也只有自己听得到。旁边几个大妈也卖西瓜，她们声音洪亮，又会吆喝又会喊号子，看着她们神采飞扬的表情和抑扬顿挫的叫卖声。我还没有上场就败下阵来了。她们叽里呱啦的叫卖声，淹没了我稚嫩的声音。我显然不是对手，生意比较惨淡。

   傍晚的时候，来了五六个小青年，看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有个穿着花衬衫的瘦高个连正眼都没有看我就说，买个西瓜，哥几个才吃了饭正好口渴了，看他们流里流气的眼神，有几个还穿着拖鞋，一看就是小混混，我心里有点发毛。不过有生意来了，我还是热情的招呼着，赶紧从车里拿个西瓜放进称盘里，我正手提称杆准备称西瓜，因为手劲不够大，手腕抖了一下，圆圆的西瓜像调皮的孩子一样滚落在板车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我赶紧把西瓜抱起来重新放进称盘里。矮个子穿拖鞋的说，你的西瓜摔破了还称什么呀，切了给哥几个吃了算了吧。我怯生生地说，摔了个缝隙不影响口感，你们反正就在这里吃，我称了就切开给你们吃。吃裂缝的西瓜还要花钱，哥几个说着……话音没落，几个人开始起哄了，发出狼嚎一样的笑声，令我毛骨悚然。我急得满头大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正在不知所措时，有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来到跟前义正言辞的冲着他们说，这个裂缝的西瓜我买了，小姑娘，把这个有裂缝的西瓜称了卖给我吧，几个小混混看见有人来了立马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跑得无影无踪了。我感激的说，谢谢您，伯伯。这个西瓜您拿回去吃吧。伯伯说快称一称吧，我正想买个西瓜回家去呢。伯伯慈爱的问我多大了，小小年纪就会做生意。我腼腆的回答，我初中毕业了，来县城卖西瓜凑学费。我说，伯伯，你这个西瓜八斤重，九毛六分钱。伯伯递给给我一元钱说，不用找了。自那天以后，伯伯每天都来我的摊位上买个西瓜。

   几年以后，我长大成人，懂得了知恩图报，想起了卖西瓜的经历，想起了善良的伯伯。伯伯的慈善让我感恩于心，尽管时光流逝，岁月变迁，我时刻告诫自己，要以感恩的心对待生活！经历了生活的磨难，我更加懂得了，有一种幸福叫做感恩！伯伯慈祥的形象，在我生命的银河中，犹如一颗明亮的星星指引我前行！茫茫人海，我和伯伯今生今世也许不会相遇，惟愿善良的伯伯幸福安康！愿每个善良的人都被世界温柔以待！
本帖最后由南风醉于 2020-9-14 20:21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