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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前往老牛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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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8 10:13: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前往老牛湾(三)


                                                                            ----晋陕八日游第一天
                                              二O二O年十月二十日(星期二)



                                                   (三)


    汽车过了一个小山口,突然进入了黄河岸边的公路上。看到右边的深切下去的黄河。右岸垂直的山崖,贝壳状向前伸展,太阳在它的上方,很美。对岸贝壳状山崖,谷歌地图上称为尖山子。

这是一个意外,我曾经在兰州看到过小河一样的黄河。八四年代曾在去北京实习的火车上,看过几乎干枯的黄河,那都是离想象中黄河相差太远的黄河。这一段约二百米高约二百米宽的、深度几乎垂直的、切入大地的、带水平多道条纹的崖层断面的峡谷,真的是让我惊叹。

    前方河面上离水面不高的位置有一条水泥公路桥。大巴车下降了一段路,师傅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停下车,倒转方向。我们正好走下车来看风景。

    黄河是黄色的,如一条黄色道路下陷在这长廊式的山崖峡谷中。一个高压电线塔,立在对岸叫山尖子巨型贝壳状的山崖南端;太阳也正在这个巨大的贝壳形状的崖体上沿的位置,金白色。太阳边上的云层,有上下两块黄白色蝴蝶图案的亮云块,左右则是一对浅灰黑色云块与之互补。西面上方天空浅灰蓝色与下方靠近地面上的黄白色天幕搭配,苍白而有些洪荒的气息……

我想起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

    公路边的崖石,如人类过去农村筑的土墙一样,有一层一层水平结构,也同样的泥土黄色。这不可思议的大自然年轮线!这每层是都是多少年水中泥质的沉淀啊,都是时间的记录啊……我们人类每一个人的生命长度与之相比,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瞬间啊……

    这岸崖的断面,几乎垂直水平面,这应当可以推测是大地先垂直裂开,再水平分离,从而形成了这一段黄河啊……

大巴车原路返回一小段,再上山岗。最终到了这片区域一个新建的人造观景平台边停下,大家下车观景。这个景点叫“乾坤湾”。

这里是黄河乾坤湾观景台中的八卦台,周边有一个五层塔,一个古装造型的二层观景楼,一个平房。广场中央,有大理石磨刻的太极双鱼图作为中心的中国古代罗盘刻图,含八卦、六十四卦、天干地支和十二生肖刻印图。它们部分表面,反射着西方黄白色云层中太阳模糊的白金亮色,与天空中昏昏糊糊云层中太阳构建的大块黄白色的天空一道,此刻营造出了一种奇妙的远古洪荒空旷的神秘气息……

    这是一个接近菱形、对角线约五十米和一百米长的、现代造的、有艺术气息的高地观景平台,颇有点北京天坛公园的气质。这是相当不错的一个现代大地艺术设计作品。

    谷歌地图上的这一段黄河,如一段大体南北向放置没有完全拉开的部分弯曲蠕动的鸡肠子,放置在散布凤尾形状的、轮叶水藻水草式的、皱折的大地上。有人称它为黄河蛇曲,即被黄河流冲刷形成的像蛇一样蜿蜒的地质地貌,这是黄河大峡谷中的大型深切嵌入式蛇曲。

    黄河在这里,呈现不规则的双鱼太极造型,或者像共一条边的两个连体的欧米加字母的图案:一个圆弧曲线较规范,对称轴朝西北,开口朝东南;一个圆弧曲线开口朝西北,但顶部被压扁变形,部分变直为南北向;它中间部分又像阿拉伯数字2,2字曲线部分的末端连着一小段微弯的南北向的准直线,2字大方直线的末端连着一小段上翘135度左右、西北方向的黄河。

    现在时间是下午4:28。西方已西倾斜的太阳,将西方地平线上的天幕,照成黄白色的低垂的光帘幕;有两个火力发电厂蒸汽罩,在西方大地上不远处的带来剪影。

    西面方向,黄河最近处离观景台约一公里左右,呈锅底圆弧造型,约三四百米宽,下陷地面约二百米左右;河对岸的山丘,如巨大的龟背,伏在黄河另一侧;一组模糊边缘的云层,不完全地覆盖着黄河对岸上方浅灰蓝色的天空;太阳把周边大部分的疏云映成黄白色,而自己却藏在云层中,把它右侧云层照成黄白色,而将左侧下方一块云,衬成浅灰白色,同时向下喷射出放射状的光幕……

近处的黄河岸边,面向黄河露出放射状的坡脊,灰黑色,如一排鳄鱼的脊背;黄河河道呈现巨大的弧度,不完整的露出的河道;对岸巨型龟背状卧伏的大地和上方昏昏的光雾水汽;云堆半掩太阳;黄白色的浑浑的西方天幕……

突然广场边缘几棵年青的柳树,捶胸蹬足,柳枝狂舞,神灵附体般的摇动变形着整个身躯……

    好一幅辽阔的、实体实在的、西北黄土高原黄昏前的风景画……如中国许多古代的山水风景画一样,静谧平和,开阔辽远……

    英国作家约翰‧伯格说过,站在一幅名画面前,你感受到的最重要的是“寂静”。这种“寂静”就像一种桥梁,将画中的时光与你当下正在凝视的时光连接起来……

而我站在当下正在凝视的这幅黄河画面前,也感到“寂静”,此刻时光与宇宙无头无尾的时间之河连接起来了……

     远眺四周,纵横起伏的山峁,沟壑深切,地表破碎,线条交错如人类大脑皮层表面。黄土高原的山丘,敦实深厚,赤裸坦荡,让人心襟开阔。

黄河在这里安谧平和,呈现阴柔之美。这里大地,因为黄河凹进去地面,形成了一个宏大气象。

从观景平台朝北观看,看到的则是让人心颤的黄河在大地近似太极双鱼凹凸立体造型图。

观景台离北端黄河转弯最近的距离,亦大约是一公里。左边是弯曲河道切出半岛结构的平头蛇首,顺时针摆头弯曲向东;右边顺时针对岸半岛,向西转首。这对接近平坦蛇头状的黄河半岛,如两个神话传说中的巨蛇蛇头,表面半黑的焦色,显得格外的高贵优雅,真的仿佛是一公一母的巨蛇,在相互回首注视着,相恋相爱,永恒的缠绵悱恻……

    北方的天空,现在呈灰蓝色,反S型的黄河太极河面,也倒映天空,变成了灰蓝色,从而给土黄和枯灰黑的大地上相对两个蛇首的半岛,意外增加了意想不到的蓝色平坦的画面和诗意;从西方到北方的大地上,弥漫着淡淡的混沌的水汽,它们被西倾的阳光染上了极淡的黄白色;而灰蓝色的西北方天空,弥漫着浓浓的几团边缘模糊的白色云气,为灰蓝色的天空增添了柔美色彩和诗意;天空与地面之间,有如灰黄平板竖立云屏,反衬出黄土色大地上朦朦胧胧的黄色水气氤氲;干枯的黄土高原,因这些光雾水气,弥漫着十足的灵性……

这层雾气,甚至让我想起了王勃“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中的“风烟”二字……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时光仿佛倒流到了唐朝,这是人类不可思议的一种能力……唐诗把现实生活中平淡的事物,变成了不朽的传奇……

这时候,西方天空太阳旁边的一片云变形成凤首形状,我立即在微信里给朋友们写道:

“此处的黄河乾坤湾,真的气势宏大,天生太极图,真的像是无比美丽优雅的巨大蛇首,正在太极式地交吻定情;有一云如凤在天,从太阳身体飞驰而过,我似乎听到了她在引颈高歌;观景平台上,狂风大作,一排旱柳,狂舞顿足,如痴如狂……”。

    真是这片大地有情有义,专为我在这黄河弯道边,送上这有云有蓝天有水气的临近傍晚前的一刻,送来了黄河落日前阳光弥漫的辽阔宏大的黄土高原雄丽的场面……

我不仅想起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还想起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又是王维、王勃,又是唐朝!他们都是出身于这片土地……

我能为今天的黄河景色增添什么诗句呢?我拼出几个短句子:

“高原生乾坤,

  风烟老牛湾。

  落日与孤云齐飞,

  黄河共蓝天秋色”。

或是:

“高原天地阔

  黄河秋日闲

  偏关生乾坤

  轻雾迷山岗

  夕照阳阳

  黄土群梁

  落日与孤云齐飞

  长河与蓝天共色“


   

太阳渐渐西沉,这匆匆一瞥!真是舍不得离开。大巴车已经在催促……

最后的对暮色乾坤湾一瞥中,我忽然想起柳永的《雨霖铃》,“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觉得这暮色中那一对石化了的史前巨蛇,真的是“执首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





吴砺

2020.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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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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