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有魔力的主题,常说常新,永不乏味。现代的爱情如此,古代人们如何看待爱情呢?爱情爱情,有爱有情。且看重情重意的《红楼梦》作者,带给我们的爱情故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然规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约定俗成。家庭是不相同的,每个家庭有不同寻常的故事,他们的人生与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有了不尽相同的爱情。宝玉与宝钗的爱情是家庭作后盾,他们顺理成章地拥有了比普通家庭厚实的幸福。贾母对宝玉的亲事标准是:“也别论远近亲戚,什么穷啊富的,只要深知那姑娘的脾性儿好模样儿周正的就好。”家庭权威人士发的话,宝钗的条件符合得不要不要的。面对他们从小相识相处的宝玉,宝钗的态度若何?在薛姨妈向宝钗透露出贾府的意向后,宝钗说:“女孩儿家的事情是父母做主的。如今我父亲没了,妈妈应该做主的,再不然问哥哥。怎么问起我来?”明是尊重家长意思,暗里对和尚说的“金玉姻缘”,心有默契。后来恩爱的样子,就是专撒狗粮的。他们要到舅舅家去,宝玉意欲候着宝钗梳妆打扮后一起走,向往“执子之手与子偕行”,但那个年代不允许这种“不正常”现象,凤姐催宝玉先走了,走了一节路,宝玉打发小厮回来说:“二爷忘了一句话,二爷叫我回来告诉二奶奶:若是去呢,快些来罢;若不去呢,别在风地里站着。”这恐怕就是那个时代大尺度地“秀”恩爱了。 宝玉的大丫头袭人,相遇也还美好。她命中注定地遇到了与宝玉很处得来的戏子蒋玉菡,宝玉与蒋玉菡相识交换了汗巾子,汗巾子无形中成了他俩之间的信物和纽带。袭人是“心地纯良,克尽职任”的“闷葫芦”,没有明确出择婿的标准,但蒋玉菡有:“人生配偶关系一生一世的事,不是混闹得的,不论尊卑贵贱,总要配的上他的才能。”蒋玉菡唱戏上有特长,不但把宝玉的魂儿唱丢了,连忠顺府的王爷也对他情有独钟,宝玉挨打的导火索。袭人是典型的坚守贤德之人。他俩各有所长,一个能挣钱,一个会持家。 宝玉身边还有一个丫头的爱情,也需一说,那就是从宝玉这里跳槽到凤姐那里的小红。在深宅大院默默无闻辛勤干活的小红,偶遇了求凤姐门路找工作顺便要见宝玉的贾芸,“下死眼把贾芸钉了两眼”,作者用词奇巧,不知这是撩哥,还是放电,对于上进心强,总被晴雯她们重重打压的小红来说,也是人生的一点活力和曙光,职场失意,情场弥补。她因为丢了手帕到处找,与宝玉有了一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被晴雯她们骂得没完没了,万念俱灰。贾芸事业有转机,又因照顾宝玉养病,与他的丫头们相熟,贾芸再次见宝玉时,由李嬷嬷带路,招来她牢骚满腹,小红故意地同情她说:“那一个要是知道好歹,就回不进来才是。”李嬷嬷答复是已交给小丫头带进来了,这让小红悬着的心落了地。一对一答的几句话里,有小红渴望见到贾芸的激动,又担心他不来的失落,再到欣喜。贾芸到了跟前,“四目恰相对时,红玉不觉脸红了。”平常的故事里,作者不平淡的叙事艺术。 贾芸从带他路的小丫头坠儿口中,把小红了解得一清二楚,包括小红的薪水。坠儿又追问贾芸可拣手帕的事,小红在贾芸当面也故作地问了坠儿,贾芸“又不痴”,情况一清二白了,便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坠儿,还不忘装模作样地对坠儿说:“我给是给你,你若得了他的谢礼,不许瞒着我。”他以“谢礼”为由,又成功地通过坠儿要了小红的一块手帕。这个故事是通过宝钗“听”来的。作者的写作技巧,另辟蹊径。后来小红在凤姐那工作,她抓住给贾芸带路的机会,问起了“绢子收悉否”;贾芸送凤姐礼未成,随手拣了两件绣货给小红,小红告诉贾芸:“你先去罢,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我如今在这院里了,又不隔手。”“不隔手”,既可指她能为贾芸找凤姐提供便捷通道,也可指他们能够直接交流了。机会靠自己创造,当然小红不忘嘱咐贾芸要“长来”。这是花样年华情窦初开又偷偷摸摸的爱情,很诱人,也有懵懂又勇敢的美好。 但是清朝康乾时期,以孝治天下,父母之意绝对服从。小红贾芸不经过父母私自谈情说爱的行为,是不齿的,甚至耻辱。所以连宝钗也批评小红“眼空心大、刁钻古怪”。书中有不少民主自由的进步思想,但在“孝”上,是底线,不可逾越,还有对于女性主动追求爱情的抵触,贾琏见到柳湘莲“只不说尤三姐自择之语”。作者生活的社会局限性。任何事,有“度”即好,泛滥就成灾,除了灾祸,还有灾难。 幸福是相同的,不幸各一。丫头里还有司棋,与表哥私定终身,她妈不同意,司棋说:“一个女人配一个男人。我一时失脚上了他的当,我就是他的人,决不肯再失身给别人的。……若是他不改心,我在妈跟前磕了头,只当是我死了,他到那里,我跟到那里,就是讨饭吃也是愿意的。”她妈执意不同意,她就执意一头撞墙而死。司棋表哥见状,交给了司棋妈一匣子金珠首饰后,买来两口棺材,收拾好司棋,自己一刀子结果了,他的想头:以为司棋只图他银钱,见司棋真心地只为他这个人,自己不能自已了。他们为爱而生,为情而死。 有说:性格决定命运。出生在同一家庭同样遭遇的两个人选择的道路不同,但结局却是一样的,社会原因造成。尤氏二姐妹出生贫寒之家,偏生父亲早逝,母亲带着她俩改嫁,继父又逝,她们娘仨的生活靠继父的女婿贾珍给予资助,得以维持,付出的代价是尤氏二姐妹成了贾珍父子的“玩物”,等她们年龄渐长后,明白后果不堪,想过阳光的生活,尤二姐简单地指望依靠有情有义的贾琏度余生,秘婚两个月,她对贾琏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如今既作了夫妻,我终身靠你。”曾经定过婚的她,自认为找到了靠山,死心塌地地依赖贾琏,她的“理想很丰满”,凤姐让她知道“现实很骨感”,直到寒心,在凤姐一步步的计划里,香消玉殒。 天真的尤二姐想着美美的,规划把尤三姐安排给贾珍,好有个定落。可机灵的三姐看到了二姐的未来,坚决不走二姐的路,看清贾琏家“有一个极利害的女人”,生死难料。尤三姐痛快淋漓地骂“贾琏、贾珍、贾蓉爷儿三个诓骗了他寡妇孤女”;又极尽兴致,“哄的男人们垂涎落魄,欲近不能,欲远不舍,迷离颠倒,他以为乐。”在吃穿用度上挑三拣四,铺张浪费,“究竟贾珍等何曾随意了一日,反花了许多昧心钱”。尤三姐竭尽全力地报复贾珍他们,发泄心中的不满,暴力抵抗生活境遇,艰难求得心里平衡,苦苦挣扎,尽管对未来已感渺茫。她有人生执念:“终身大事,一生至一死,非同儿戏。我如今改过守分,只要我拣一个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方跟他去。若凭你们拣择,虽是富比石崇,才过子建,貌比潘安的,我心里进不去,也白过了一世。”个性鲜明,棱角清晰,不是有日子过就照的人,她对生活质量有诉求。她直接地点明二姐:“你一生为人心痴意软,终吃了这亏。” 尤三姐暗恋着柳湘莲五年。柳湘莲何许人?他“原是世家子弟,读书不成,父母早丧,素性爽侠,不拘细事,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因他年纪又轻,生得又美,不知他身分的人,却误认作优伶一类。”就是柳湘莲读书不怎么样,其它都表现出色,串戏也不错,被人看成“风月子弟”,薛蟠就在这事上受到了教训,被柳湘莲打得讨好求饶:“我知道你是正经人,因为我错听了旁人的话了。”“好老爷,饶了我这没眼睛的瞎子罢!从今以后我敬你怕你了。” 可见柳湘莲也是爱憎分明的人,不走含糊和迁就的路线。当他路遇贾琏,一时冲动交出定情物后,反过来打听到尤三姐的“历史”,反悔,尤三姐明白其意,以雌剑自刎后,他心生敬意愧意,出家了。他俩是敢爱敢恨之人,若建立恋爱关系,将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但现实横亘在眼前——“贞洁”这事,柳湘莲不能接受,以悲剧告终。作者这样安排剧情,一是对贾珍父子的痛恨,以势施威,戕害底层人的人生;另一个是作者对封建贞节观的批判和呐喊,剥夺了多少女人的生命权。 在几百年前封建制度下的中国,作者思想已相当前卫。第五十八回,借藕官之口:“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繁衍之义。“宝玉听说了这篇呆话,独合了他的呆性,不觉又是欢喜,又是悲叹,又称奇道绝。”多次写到宝玉与当下格格不入的“痴、呆、傻”,因宝玉(作者)是惟情至上的,这“情”有:亲情,友情,爱情,家国情,人间真情。 作者召唤着: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夫一妻的爱情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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