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独航绕地球》（上）

吴砺

                                        《孤帆独航绕地球》（上）

                                                   （一）

   翻阅《孤帆独航绕地球》／（美）史洛坎著，麦倩宜译，重庆出版社，2007.5

    一百多年前，地球对世上大多数人，仍是十分神秘，如今全世界小学生都知道地球是什么样子了。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人生苦短，时间苦少。我要写点东西，读书时间就少了；读书后，写点东西就的没有精力了。一个人一天能够用的精力，就是那个固定值，现在怎么分配都是有遗憾。有点业余爱好，忙活的就没有时间想心事。

    现在我总是想读点老外写的东西。他们总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中国人写的东西，看一页，就知道他整本书说什么，毕竟我们从小生活在二千年变化不大的中华帝国中。

    第一页的约书亚·史洛坎船长照片，带着礼帽，着正装，眼睛看着右前方，显得精干而坚定。

    这本书中文译者前言中，称秦始皇是皇帝中为数不多的旅游和探险爱好者——这真是中国人最视而不见的秦始皇优点之一。它对福建历史上的“倭寇”解释，也颠覆我们的被告知的历史知识。

   “长期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霽人自然失去了向外寻求财富和文明的动力。更不会想到要到境外去旅游或探险，就是在汉唐盛世，号称中国历史上最开放的时代。也只是敞开大门让境外的人避来，而不是同时允许甚至鼓励自己的臣民走出去。在外贸发达的唐宋时代。外贸商人也主要来自外国。当西方商人已经敲响中国的大门时，明朝的反应是‘片板不许下海’的禁令，以致福建沿海的商人只能采取武装走私的手段而成为海盗。甚至雇佣日本武士形成‘倭寇’。尽管600 年前郑和率领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船队七次‘下西洋’，远达西亚．东非，却连完整的档案 鄰没有保存下来，更没有像哥伦布那样导致新大陆的‘发现’”。

     我再为你增添一点与常识判断不一样的关于“倭寇”历史知识：

                           倭寇

当全国抗暴蜂起之际，东南地区发生倭寇的灾难。

倭寇，即日本海盗。

倭寇对中国的伤害，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从上上世纪（十四）末叶到上世纪（十五） 30年代，是日本海盗对中国沿海侵犯。第二阶段，从本世纪（十六）三Ｏ年代到六0年代，（恰是明王朝第十二任皇帝朱厚熄在位期间），则是中国明政府官员贪污和政治黑暗召来的外侮。

十四世纪末叶，浙江省反抗蒙古人统治的革命领袖方国珍盼势力。虽然被明王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并吞，但他的若干部属，跟日本的海上亡命之徒勾结，在沿海劫掠不息。朱元璋简单的头脑无法处理广阔的海洋上韵事务，于是他下令“一片木板都不准出海”，禁止中国渔民们捕鱼，而且把沿海渔民和船户，统统编入军籍，改做战士。这种作法只能伤害民生，不能根绝海盗。适逢十四世纪九O年代日本南北朝结束，南朝被并，一些不肯向北軏

上世纪（十五）初，明王朝第三任皇帝朱棣改变闭关政策，一面准许日本跟中国作正规的贸易，一面加封日本征夷大将军惡利义满为日本国王，请他加强海禁。足利义满虽然拒绝日本国王的封号，但对正规贸易感到满意，所以对骚扰中国的海盗，严厉剿捕，沿海社会秩序逐渐渐恢复正常。

    -----日本这时已十分中国化了，处处模仿中国，但中国对日本却一直象瞎子一样茫然无知。甚至到了十八世纪，还不知道日本有一位万世一系的天皇，而总是把它的征夷大将军（幕府）或最高执政宫（关白）当作国王。

    中国沿海保持八十余年的平静，然后进入第二阶段，

   本世纪（十六）二Ｏ年代一五二三年，日本两个商船队，一队由宗设率领，一队由瑞佐率领，先后到达当时中国东方最大的港口宁波（浙江鄞县）。宗设先到，瑞佐后到。依照中国规定，商船到达后，由市舶司（海外贸易管理处海关，招待所混合机构）检查报税，并设宴款待。先到的先检查，坐上座，后到的后检查，坐于次位。瑞佐后到，当然后检查和坐在宗设之下：可是，政府是一个无微不至的贪污集团，瑞佐的一个翻译人员宋素卿，把重贿送给市舶司的主任（市舶太监）赖恩，（市舶司首长是一个贪污的最好位置，所以由皇帝直接派宦官担任，合法的收入呈献皇帝，非法的收入下宦官腰包。）于是，赖恩就先检查瑞佐的货物，并在宴会时请瑞佐高高上座。宗设气的暴跳如雷，要殴打瑞佐。赖恩袒护瑞佐，更暗中帮助他军械。宗设无处仲诉，就攻击瑞佐所住的旅社，瑞佐抵抗不住，向城外逃走。宗设遭击，沿途烧杀，夺船出海回国。

明政府的反应不是检讨错误，而是认为一切罪过都由于贸易，就把市舶司撤消，一些高级官员坚持这样做才能发扬中国的闰威。

问题是，政府主持的贸易机构虽然撤消，但贸易不会停止，只不过由政府转到了民间。日本商船队到达后，改由当地的富商出面招待，作为代理店。最初双方合作的十分融洽，久而久之，中国富商积欠日本商船队的货款日多，最多的达一万余两，少的也有数千两。日本人不断讨债，那些富商使出种种推拖手段，等到实在推不下拖不下时，就索性全家逃的无影无踪，明政府对这科，骗局根本不管。  日本商船队吃了哑巴亏后，只好转而委托有声望绝不至逃掉的“乡绅”，想不到乡绅的手段更为毒辣，积欠的更多。日本商船队不得已，就停泊在沿海岛屿坐索。乡绅们大为烦恼，最后想出了砸锅补锅妙计，他们警告地方官员说，“倭寇为患，不是突发的，有它的历史性，现在又横行海上了。听说他们杀人掠财：无所不为，如果不早日扑灭，恐怕有严重的后果。”政府官员跟乡绅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果然出动军队，要把讨债的日本商船队当海盗进剿。乡绅却适时的向日本商船队透露军队出动的消息，叫他们逃走。日本商船队十分感激他的照顾。欠债就更多起来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诈欺花样，日本商船队被愚弄了二十余年。最后，到了四o年代一五四六年，日本商船队的忍耐达到饱和，就占领了若干岛屿，誓言得不到债款，决不回国中国如果用武力对付他们，他们就用武力对抗。

    乡绅们发现法宝已不灵光，只好请明政府約军队真的向日本商船队攻击，日本商船队早巳准备妥当，从本国带来武装部队，即登陆应战。并把那些进剿的明政府军队击溃，索债军跟在溃兵屁股后，一波一波的攻城掠地。于是战斗蔓延三省：浙江、福建、南直隶（江苏省）。日本正当的贸易商人，遂被迫变成“倭寇”，他们因对明政府官员和奸商痛恨入骨，就把全部愤怒加到所遇见的无辜的中国人身上，所到之处，备极残酷，

     这场灾祸历时十九年之久,到了六O年代一五六四年，以抗倭而成名的将领戚继光，才把已失去索债初意，全成为海盗的日本最后一支突击部队，在仙游-(福建仙游）消灭，倭寇才 告平息，中国为那些贪官奸商所付出的代价是数十万人死亡，和广袤五十万方公里的富庶地区全部残破。------仅杭州一城，日本所杀的中国人的血，就汇流成河。

             ——摘至柏杨先生的《中国人史纲》第752-755页

                                                     （二）

     本书的 第一章前10页，写得像是二岁小男孩在路边撒尿一样轻松自在。文中展现的船长，是一个不知生死为何物的快乐的中年人，全无我们知识分子的思前想后。

    这本书文字之天真烂漫，真的是多少年没有见过。我印象中只有“鲁宾逊飘流记”中才有这样轻松的笔墨。不，我记得另一个航海家写的文字，也有相同的文风。

    这是民歌一样质朴的语言。从全书看，作者在航行中总是在读书——这是简练文字，其实是因为饱学而没有废话。

    让我大吃一惊的是，这样独自驾船环游世界的人，竟然是不会游泳——如同吴砺先生在美国总共呆了近两年，竟然听不懂英文，说不来英文一样……

    作者写大自然的景色，一两句话，就诗意顿出，让人感动不已。

   这真的是一本出色的让人身临其境的航海游记。作者是刻意只描写愉快的经历，刻意回避描写让读者感到心累的航海中的艰辛。

    一个人独自环绕地球，从实用角度出发看，似乎毫无意义——但是，人类总是有人愿意以生命为赌注，从事这样力求可以载入史册的冒险旅程。

    这样冒险中，人生命的时间肯定是被拉长了——平时上班，人的生命是没有意识到就溜走了，某种意义上，你等于存在感为零……只有冒险的游戏中，每一刻都是在争取生存，三年多孤独行程中，你几乎全部都是感觉到“我”与“大自然”……

    这作者把这样一个伟大的三年历险故事，写成了像一个快乐的园丁在花园中种花种草一样平静质朴……

吴砺

2021.1.10

                        （三）

附《孤帆独航绕地球》摘录：

风再吹起，浪花号。绕过鹿岛( Deer Island)，以七海里的时速前进。她行经鹿岛，朝格洛斯特(Gloucester)，航去，准备前去采购渔获。马萨诸塞湾的海波迎着“浪花号”，围绕着它欢乐起舞，一起一伏地冲击着船首，化为万千细碎的水花，犹如一颗颗闪烁的宝石挂在它的胸前。这真是美好的一天，阳光明朗耀眼，每颗飞溅至空中的水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都化为璀璨的宝石。“浪花号”果真船如其名，一路前行，船首均悬着浪花珠串，仿佛挂着一串串项链，但随即又将珠串抛在身后。我们都见过水花在船首形成的迷你彩虹，但那天 “浪花号”船首的一弯彩虹却呈现出我从未见过的美，宛如它的守护天使随船出发，护佑航程。我在海上可见识到了！P015

我航向格洛斯特港内一个可爱的小海湾，再一次将‘浪花号’打量一遍，估量这趟航程，同时衡量我的感受。那个小海湾覆满水花，洁白似羽，我的小船驶入湾内，沫浴在白花花的水沫中。这是我航海以采初次独自驾船驶入港湾，无论船只大小。几名老渔夫看见“浪花号”驶近，准备入港停泊，于是跑上码头观看。我根本不知这场灾难是如何避开的，只能提心吊胞，小心翼翼地放开舵轮，快步上前降下船首的三角帆。不消说，船身自然在风中回转，接着向前，攤靠到码头上风角落的系船杆。然而它的动作轻柔之至，连枚鸡蛋也不会弄破。我从容不迫地经过泊船杆的绳索，下锚，停船。P016

7月５日晚上，‘粮花号“在波浪起伏的海面航行一整天后，在没有舵手协助的情况下行进。我掌着舵轮朝南南东方迎风前进，船身平顺地朝东南方去。时速约八海里，这是它最快的速度。我扯满帆循着远洋渡轮的航线全速前进，不敢浪费时间，好尽快赶上可亲的墨西哥湾流。天黑之前，雾终于散了，我刚好来得及看到藩进海面的夕阳，望着夕阳渐渐沉人海中，在视线中消失。我随即转头东望，只见船首斜桅的尽头，一轮满月正含笑自海面升起。即使是海神（Neptune）亲自莅临我的船苜，都不会像眼前的景象那般令我震撼。我不禁脱口高呼：魄安，月亮里的先生，真高兴见到你。”从那时起，我便经常与月亮里的那位先生长谈；在漫长的航程中，我都向他倾吐心事，

大约在午夜，浓雾再起，且雾气更浓更厚，浓得几乎可以让人“站在上面”。浓雾弥漫的情形一连持续了几天，风势逐渐增强，风浪也变大，但我有一艘好船。然而置身阴郁的雾气中却让我倍感孤寂，犹如暴风雨中栖在野草上的一只小昆虫。我猛力拍打舵轮，船只仍维持它的航线，船航行时我便睡觉。P027

“喂。闭嘴！”我大叫。“我可没有心情听你训话。”

我设法摊开床垫躺下，以免继续睡在硬地板上，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他又说我“只是肚子痛加热病‘，一边笑一边哼着一首豪迈奔放的歌：

巨浪滔天，波涛汹涌，闪闪发光，

狂风呼啸！

海鸟尖呜！

亚速尔高飞！P041

自从我逃离海盗的追赶后，一连几天都吹着稳定的、中等强度的海风，海面虽被掀起长长的波涛，但不会动荡得令人不适或造成危险，我坐在船舱里，几乎感觉不到水的流动，船身随着海浪摇来摆去，颇为自在逍遥。所有令人惊惶失措的不安与激动已经结束，我再度陷入孤独，体会到自己置身于威力无穷的大海，被各种不可知的因素所控制。但我却很快乐，也越来越喜欢这趟航程，P052

晚上又起风了，“浪花号”顺风迅速穿越海峡。到了9月3日天亮，它已经离群岛二十五哩远，接着风又静止了，但却是另一阵强风来袭的前兆。这阵强风挟着非洲海岸的尘土呼啸而来，发出骇人的狂吼声，持续不停：虽然现在并非尘沙热风时季节，但海面上却风云变色，漫天飞舞着红棕色的尘沙，持续了一小时之久。整个下午，空气中都弥漫着飞扬的尘土，但晚上风势却转为西北向，反吹网陆地，天空于是恢复晴朗。“浪花号”的桅杆在一股强大稳定的压力下弯熊，甲板排水孔随船身左右摇晃，被海风吹得鼓胀的帆篷扫过海面，仿佛在向海浪致意。我的船在一波波翻腾的巨浪中剧烈起伏，浪涛在它的龙骨下方迅速流窜，令我战栗不已。这真是一趟了不起的航程。P053

12月5蜀，一艘三桅帆船出现了，我们两艘船一起沿着海岸航行了好几天。这里有一股北向的洋流，因此我必须紧靠着海岸前进．“浪花号”对此相当熟练。但我得承认一项缺失：我贴海岸贴得太近了。总之，到了12月1 1日破晓时分，“浪花号”猛烈且快速地撞上沙滩搁浅。这真教人又气又恼，但我随即发现我的船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明亮月光下的沙丘假象骗了我，我懊恼自己太过相信事物的表面。海面虽然还算平静，但海潮仍不断涨起，以不小的力量拍击着海岸。我设法把甲板上的小船放下海，取出小锚及锚链，但这时已来不及下锚把“浪花号”拖出来，因为正在退潮，船身已陷在沙滩里，这下我只好拿出更大的船锚，这可不容易，我唯一的救生艇，那艘平底小渔船承受不了大船锚及锚链的重量，船身立刻歪了一下，于是我把锚链分成两段，将重量一分为二。那个船锚可沉人四十英寻深处，并已加装浮标，我载着它穿越一波波浪涛；不过小船迅速漏水，等我划到够远的地方准备投锚时，船内的水已快淹到船舷上端，船身也开始下沉。现在可是分秒必争，我很清楚，如果此刻失败，一切全都完了。我火速放下桨跳起来，把船锚高举在头上，死命往外一抛，就在这一瞬间，船翻了，我抓住船舷，船底朝上翻覆后我仍紧抓着船舷不放，因为我突然想起来自己不会游泳。我试着把小船翻过来，但手忙脚乱的总弄不成，因为船身整个倒扣在海面，所以我只好整个人浸在海水里，依然紧抓着船舷。我竭力镇定，冷静思考．继而发现海风虽朝陆上吹．但洋流却把我带向大海，所以还是值得奋力一搏。我三度潜入海中设法翻转小船，一边对自己说：“现在看我的。-我下定决心要再试一次，免得当初那些在我出海前就预言我不会成功的人说：“看吧，我早跟你说过.”不管我将面临何种险境，但我真敢说那一刻是我一生中最冷静沉着的时候。P065

吴砺

202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