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草巷口》有感

阿年

汪曾祺先生的《草巷口》里，有一段对香烛店主夫妇的描写：

小香烛店的老板，人物猥琐，个儿矮小，而且是个“齉鼻子”，“齉”得非常厉害，说起话来瓮声瓮气，谁也听不清他说什么。

他的媳妇可是一个很“刷括”的小媳妇，她每天除了操持家务，做针线，就是糊“箱子”。一街的人都为这小媳妇感到很不平——嫁了这么个小矮个儿齉鼻子丈夫。但是她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了好多年。

这个草巷口应该就在高邮，汪曾祺先生把这条街上引人注目的景物像电影一般在读者眼前播放，吸引我的还是这对香烛店的夫妇。

在常人眼里，这个男主人真不咋地，齉鼻子，鼻子不通气，说话声音不清楚，个儿又矮，相貌猥琐。

可他的媳妇儿却相当“刷括”，这里“刷括”一词我是第一次遇见，也许是高邮方言，取干净利落的意思。

女主人能干会干，好多人为她感到不平，似乎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会找到一位高大英俊的汉子，去娶她，去疼她，去呵护她。

齉鼻子的男主人应该找一位有点缺陷的伴儿，相依相偎，共度平生。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对外人眼里好像不般配的小夫妻，一直相安无事地过着平凡而温馨的日子。

我老家也有句老话叫：赖汉娶仙妻。意思是一个相貌不咋地的男人，会有娶仙女的福气。

在我去上班的路边，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一个驼背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腰身炸油条卖。小小的手推车差不多有他胸口高，面前的油锅里热气腾腾，他一边揉搓面粉，一边掌握火候，身后斜撑一把遮阳伞避风。

来买油条的，大都是上班族，塑料袋子抓进几根扔车篮里，掏手机扫码付款，驼背男人一直呵呵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姓啥，驼背好像是小时候顽皮摔的，没治好，落下的后遗症。他媳妇儿也是很精明能干，瘦瘦的，个头比他要高好多，长的也好看。

两口子原先在小镇初中附近租房卖早点，儿子就在对门初中读书，学习成绩不错，时间一晃，儿子读大学去了，两口子没有续租门面，摆起两个游动摊点，一人守一个摊，各忙各的，日子踏实。

我偶尔去买点油条，驼背男人很客气，总是挑好看一点的给我，顺便聊聊家常。我问他：你爱人呢？他憨厚地笑笑说，在前面那条街上呢，小镇人流散，两人分开好做，她会说会干，比我强，顾客都是回头的老顾客，不想他们费时间找我们，所以分开干。

我问他，这主意是谁想的，他又笑笑说，这个是我想的。

今天读汪曾祺先生的《草巷口》，眼前自然而然的想起炸油条的驼背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