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乡见闻

乡愁

桐城的乡村与时代的脉搏一起跳动，大集体时期，不能参加集体劳动的劳力，要交钱给生产队。改革后，政策放开，解放了不少劳动力，做生意不再是“资本主义毒草”，生意人可以自主创收，他们成了乡村自由人，走乡串村，应运而生的有卖零货的，至于他们姓什么，哪里人，都没有关心地问，只关注东西的适用和价格。
这天上午，陈村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传来“咚不咚，咚不咚，咚不咚不咚不咚……”。传闻摇不咚鼓也要学的，得有节奏感，听过的不咚鼓声都是一个调，或许是一个师父教下山的，或许为了买者好识别，不至于错乱。陈二婶的三媳妇爱珍听到了鼓声，跑出家门一看，没看到人，站在门口甩喉咙一声唏之：“卖零货叠！”
“欸~~”卖零货的随声从陈大奶奶路边茅厮的屋拐转过身来，回之头。
“嗯要么东西啰？”
“可有小昂接孩高的黑安豆扣子？还有捺扣、扣针、松紧。”
“有有有，赖都是老带的。”边说边歇了担子。
“卯人卖哟？”爱珍抱着五个月的小孩走过来。
“赖有卯卖的，不都跟人嘎一样，额还海地卖把人嘎奥价？安豆扣子一分钱两粒，捺扣一毛钱五个，扣针一搁钱两个，大扣针贵点，松紧按尺量。有鸡蛋拿鸡蛋换，牙膏皮、鸡毛也收。”老做生意的，话也好听，酱背书的。边说话边娴熟地从货担的架子上取下了挂着的小马扎，撑开坐下，眼睛看着他架在竹篮子上的长方形小型玻璃柜。
这时也围过来几个人，有大老人也有小孩子。爱珍说：“额先看看东西。”
“额东西都好，都一个个挑好的，又扎实又好用，管用么时候都难得坏。”
爱珍凑到玻璃柜上看了看，“三姑把额抱一哈昂。”爱珍把手里的小孩递给在旁边凑热闹的陈三婶家的三女儿小霞。
“好人啰！小奶昂不能抱，不是屎就是尿。”小霞边说边把手告到背后，两个脚往后痛。
“嗯赖港错之！小昂尿是仙丹，小昂屎桂花香。不晓得可想得到。暖天喝的秋石就是尿做的，童子尿更难磨。”卖零货的该出口时就出口。
“没有关系，屎尿都才窝过之，额把片都叉好好的，啊在裤子高的。”爱珍带说带把小孩塞到了她胸门口，小霞只好接了。
“嗯妈，额要赖个叫子。”陈五婶家的二儿子小胜对着站在身边的五婶说。
“一大刮栗子磕之！要赖们东西做么四？”
“不照！额就要额就要！”小胜拉着他妈妈的衣服不放，把褂子拉扯到一边气之，还边拉边扭着上劲。
“额来买线和几根针嘎气补衣，嗯裤子速度坡子搅之通大通的在坏，不补哇！嗯念书要买康笔作列本子，哪有赖们多钱买叫子？又不得在乃坏搞活变钱。不要上不神闹的！再不放拿针戳嗯！”五婶捏着针对着小胜的手冲过去，真戳了一下，小胜还不放手。五婶只好放下针在玻璃上，“再不放招乌额拿棍子妈（第四声）嗯！”
五婶向她大嫂嘎该檐读哈的柴堆走去，拿起撑柴的竹棍子闪在了小胜的屁股上，小胜还笑着，五婶掉转了棍子，用劲闷（第四声）在小胜的手上，小胜哭了。爱珍过来拉住五婶的棍子，说：“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好之好之。”一面又跟小胜说：“不能把嗯妈妈搞起之气，好好港摆！嗯发狠念书，二乌子考个好大学，到大城市里工作，到时要么东西有么东西，赖多好！”小胜放开手，他的小伙伴有的看着他笑，有的带着爱莫能助的同情。
“额至十粒安豆扣子，十个捺扣，两根小扣针。算算好些钱？”
“就要赖些哇？三搁五分钱。要有鸡蛋就嘎气拿七个鸡蛋来。”成交一笔，卖零货的暗喜。但五婶打小胜“打”掉了针线的买卖，那一下子有点没头没脑的。
“客气点晒，还有二回生意。”
“没有得客气哟，实打实的价，一点没搞到嗯钱，常乌把嗯带的！”卖零货的摆出了难为的脸，爱珍不再港了，把钱搁在货柜上。
爱珍看到在不远处哭之不歇的小胜，说：“五奶奶，二椒椒还在哭喂，嗯也哄哄他晒。”
“搅不他气！额哄个怪晒，搞不好嘎来还一顿打之。港之不信，死大蒋脸顽入秋子！”
五婶嘎去了，爱珍也从小霞手里抱回了孩子。卖零货的挑担子继续绕着屋基走，突然，一个大黄狗不作声不作气地撵到了他的脚边，他嘿之脸酱壁子土，慌里慌张地用手中的不咚鼓挡在人与狗之间，跟在他后头的小男孩子们笑着。幸好大奶奶正将要到塘里洗猪菜、吐抹布，对着狗大喝，狗停下，掉头走了。大奶奶说：“嗯接至些小昂接么得了，也不拦个子，要是把人袄之么人搞，都到嗯接嘎里气歪（第三声）之，要把人七把人喝把人诊还要服伺人个呢！”
“还歪之晒，把屎把他七把尿把他喝！”一个刚说完，其余的笑一轰。
“嗯接小昂接不晓得糊涂四向，急巴毛常地糟儿八芋地港！雷打头喔。嗯至小昂是六嘎的？额带嗯气问嗯嘎大大妈妈么教育的！”那些小昂都不敢作声之。
卖零货的也来不及答谢，挑之担子三魂嘿掉之二魂半，急抓（第四声）抓地走了。小孩子们还望着他的背影笑。
大奶奶蹲到塘边的石头铺子上洗给猪七的熟菜，这时七婶路过，说：“大奶奶洗菜哇？”
“哎，至点熟菜苔子老不张周的，人七不照了，老到之靠，港点点喀得动的，张之把点柴呼把猪七。”
“嗯还煮熟得把猪七哇？”
“哎，额横直在嘎里做不到么些四，就把点柴烧烧。额赖猪不七生的，赖回讨食搭之一把生菜，就在猪食盆里直供直供的，食没有七完，盆都打款过来之。”
“细谨些是好些，怪不得嗯年年猪都看得好。”
“不晓得乃坏好，就们样子。嗯忙么东西气？”
“额气打点黄瓜秧子。带到地里望望，赖天额菜地里点脱菜不晓得望六个喉咙俺抻爪子的把搞气之半腰箩。”
“至时呼都没有菜七，额嘎里好之先头晒点干菜，渡之，不然也就点腌菜爬寡饭。”
“赖也不是门口边个人搞的，靠不住是搞黄鳝子鳖的人过路偷的，晚上瞅（楚）之人困告，抽后撤带箩和窠趴走之。”七婶怕大奶奶多心，体味地这们港。
“自己搞之没有得七就没有得七，偷人嘎的么四！”
“是港赖话晒，额至气驱点种粮搁地里，不晓得可照哇，要是天促猛子大冷，就哈搞之。”
“哪年年都赖们冷啦，酱五照呢。”
她们各干各的了，只有几只鸭子钻（第三声）着漂在水面上的细菜叶，一只老母鸡也跳到了洗菜石头上，啄食着大奶奶箩缝里漏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