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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信
虚掩的后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后门挤进来。
在桌边写作业的我赶紧抬头,原来是隔壁的秀琴嫂子。
喊她嫂子是因为辈份的缘故,论年龄的话,该称呼她为婶子更为合适。可在农村,以辈份来称呼是家族规矩,白发老者喊三岁孩童为"椒椒,爹爹",也大有人在。
"小椒椒在写作业啊”,秀琴嫂习惯性以自己孩子的称呼微笑着向我打招呼,右手揣进自己蓝色满襟上衣的口袋里摸索着什么,等走到我写字的桌边,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大把糖果饼干,放在我手边的桌上。
秀琴嫂来我家串门的机会不是很多。我家后院不远就是她家的后门,虽然经常看她匆匆路过我家后院,可不是大清早就是天快黑的时候,偶尔探头看看我家,但很快就奔自家去了。
说起来秀琴嫂也很不幸的,四十多岁时丈夫得了中风偏瘫,卧床几年后终于不治身亡。两个女儿早已嫁人,有个儿子却很不听话,中学毕业后便在社会上做些"十八跳"的事情。当人家都还在家老老实实搞生产种田地的时候,他早己混迹于县城,头发烫成爆炸式,做起了美发的行当来。
美发的事没干几年,他又不满足于现状,南下广州,不知做的哪行,听大人们说挺挣钱的。可没多久又听大人们小声地说他“进去了“,好几年都没见他回家过年。
当时我还不知道“进去了“是啥意思,但对他的映像是很深的,觉得他很有经商的头脑。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在家里双门柜的抽屉中发现了五块钱,几次翻看它都还在那,天真地认为是大人们遗忘了它的存在,便将它偷偷地放进了我的书包。
不记得他是怎么知道了我有一笔“巨款”的消息,应该是我什么时候说漏嘴了吧,他在村里小店中买了几张大白纸,当时卖七分钱一张,回家后裁成书本大小用针线订成草稿本,以五角钱一本的价格卖给我,稀里糊涂的我竟然以为他卖得便宜,还一下买了两本。七分钱的成本经简单的一裁一订,转手就能赚几倍的钱,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
也许就因为有些钱挣得太容易,所以他便以挣容易钱为自己人生的目标,可容易挣的钱花起来就不心疼,花天酒地的生活,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就没正儿八经地带回一个来。大人们谈起他来都摇头,说一个好小伙,自己把自己给毁了。
也正因为如此,秀琴嫂子觉得在村子里很没面子,只有自己把自己搞得忙忙碌碌地,忙地里的农活,忙家里的家务,里里外外一双手的日子,过起来真不舒坦。
也有人劝过她,你才四十多岁,虽说有儿有女的,可儿子是那样,女儿又嫁人了,一个人过实在是不踏实。不如再找个合适的搭伙过日子,有事也好搭把手。
当时的农村,寡妇再嫁可不是件好事。既会受到村里人的数落,还会有人在背后暗骂。秀琴嫂又何尝不知?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继续忙碌着一个人的生活。几年辛苦下来有了一点点积蓄,便找村里的人帮忙把几间旧屋整修了一下,给儿子留了一间像样点的房间,毕竟在外混日子不是个事,家,还是要有的。
母亲也常说秀琴嫂的不易,只是把个儿子惯坏了,长大了不学好。告诉我千万不能学她儿子那样,同时还说秀琴嫂家如果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尽量帮帮人家。
秀琴嫂接着又从另一口袋里掏出一个写有字信封和一个新的信封信纸来,微笑着说道:
“椒椒帮我写封信吧,我家周儿前几天给我写了封信,一直没找到人给他写回信,你在学校学习那么好,就帮我写一下吧”。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只是代别人写信的事从来没做过,不知该如何写。
向秀琴嫂询问了一下她想对儿子说的话。本想看看他儿子寄来的信中写了什么好借话搭话,可信封中却空空如也。也许是秀琴嫂不想让我看到信中的内容吧。封面上的寄信地址写的是什么农场来着,我想那应该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秀琴嫂尴尬地笑了笑,说里面信纸忘带了,告诉我信中写几件事,一是她自已在家挺好的,两个姐姐也经常回家来看她,家里的老屋也整修了,也给他打了新花床和一些家俱,告诉他在那好好搞,争取早点回来。
才初中生的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组织好文字的通顺,把秀琴嫂想表达的几个想法全部写进信里。这是一个母亲对自己迷途儿子的爱,只是这种爱没被她的儿子感受到,把母爱当成自己挥霍自由的动力,从而走上一条本不该走的道路。
写完信后给秀琴嫂仔细地念了一遍。在征得她同意的情况下,我在信的最后加了一句自己想对他说的话:我们都希望你早点回家!
按寄过来的信件地址小心地写好信封,把信纸折好后放了进去,并帮她贴上邮票和封口。秀琴嫂小心地把信揣进自已上衣口袋里,把另一个信封也放进另一个兜里,再三道谢后转身从后门走了。
几年后,听闻秀琴嫂子的儿子带着老婆回家了,那时他母亲也搬到山外两个女儿家轮流住了,老屋无人居住自然破烂不堪,在家转悠了两天,乡亲们依然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留他在家吃饭。
可是破烂的老屋再也留不住他的身心,村里人的热情他也没燃起他重回家乡的欲望,对他来说,也许外面的世界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后来,村里人渐渐淡忘了他的名字,偶尔还会有人提起,说他要是把心思用在正路上,也许能算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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