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德化石牛山游记（上）

吴砺

                            泉州德化石牛山游记（上）

                              二O二一年三月二十日（星期六）

                            （一）

这一年多新冠疫情，一下子似乎把人类打回到了工业革命前——所有的人，又都被束缚在自己的住居地。

今年国内刚刚解除旅行新冠检测报告的要求，公司摄影协会会长王劲生师傅立即抓住机会，组织摄影协会会员开展今年第一次周末远行活动，组织大家今天去泉州德化的石牛山风景区采风。

听旅游车随行的导游说，石牛山风景区景点，去年才刚刚开放。

天阴。大巴车早上8点从公司附近起步出发。

今天小木津先生在车上，大巴车气氛立刻热闹非凡起来了。

高速公路立交桥护拦上的红色的三角梅盛开，在微雾里变成了宽宽暗红色的锦缎沿两侧护拦延伸。这几年，似乎整个福建省，都是被路边的常年盛开的鲜艳的三角梅,抢占了大家视觉注意力。

8:34，太阳出现在大巴车后面的雾气中了。大巴车到了永泰的青云山附近了。

这次听小木津说，吴清源是福州人。我似乎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事实上，我曾看过吴清源的正版传记，传记上肯定会提这件事，只是事隔多年，我己经忘记或当初就没有注意这件事。若吴清源是桐城人，我肯定会记得这件事。

吴清源的正版传记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吴清源是一辈子挣扎在身份认同的情结中。他娶了日本夫人，加入了日本籍。日本人说他是日本的骄傲，中国说他是中国人的骄傲。吴清源在这两股巨大的撕裂性的力量中，小心翼翼地挣扎求生。

不知道现在福建的三角梅，是怎么样认同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它们是以自己祖籍南美自豪呢？还是为自己被评为中国厦门市市花为自豪？她是属于南美人，还是属于中国人？

我发现，若是我像爱因斯坦一样，认为自己是世界公民，我立即变得十分超脱于现实世界之上……

昨天，中美外交人员，在阿拉斯加演出一幕吸引世界目光的话剧。现在，我在给光机农舍朋友们的微信里中写道：“人类历史绝大部份时间，都是上演着让一个自以为头脑清醒的人感到十分困惑和无法理解的历史剧剧情。”

8:41，进入山区隧道密集地段。沿着百米高的山包之间的夹缝中飞驰。山头上一半老绿，一半新绿。

公路边，出现一长条水红的映山红，夺人眼球。

小木津在群里分享刚刚拍的照片，命名为“金山”“银山”。

阳光半透明雾气笼罩的百米高的三角型绿山，透出淡淡的春天的气息……

前行。道路边上一个山口，显示出从浓到淡的山影。

公路山坡上闪过一丛鲜艳红色杜鹃，很抢眼。

8:54，阳光照进车厢里，带来有点金色清淡的光柱。

出现大山岗。灰色青色，绝美。近处的新绿，在杂草灌木中呈现鲜艳的春色，特别的美。

9:51，下高速，在山丘山包脚下的马路上绕来绕去，这是山里村庄散落区。山坡上的绿色树很像桃树，只是我不能确定。

我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小山村，大巴车在山村公路山丘下方绕来绕去，差不多一小时，才到公园门口。

10:43，进入公园。上小坡，右侧是二层小楼的木质结构全新公园小街，左边不远处是一列山头，最左边是一个旧式坟头式的小山，与右边的一个山头，形成了U字体轮廓。

平凡的山丘，暂时看不出来这里会有什么让人惊艳之处。

我们看到的绝大部份景区，都是以一个平凡的平淡公园大门内景色做开端的。

道路右边的是绿色毛竹屏风。回头看下方的园区屋顶，青灰色。我看看手机显示的海拔高度，290米。

“我们又见面了。”高个子帅哥Tayler对我打了一个招呼。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十月份到南日岛采风。

过去，我们常常在公司食堂早餐的时候见面，也偶尔相互抬杠——Tayler属于九十年代后期的大学生，与我这个七九年上大学的大学生，已经属于不同时代的人了，因此对世界看法，有相当大的代沟。不用说，我们这一代与00后的大学生在世界观上，不仅仅是代沟，而是有天堑了。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青年时代大时代向你脑子里灌了什么颜色的水，则是会造成你一生看世界以这种颜色眼镜看世界。你个人是很难再改变这个眼镜的颜色的。

带着两个不同颜色眼镜看世界的人，基本上就是只认为世界是自己看到的颜色，几乎很难理解和接受对方描述世界的颜色存在。

最明智的选择，这两代人之间，只谈风月，绝对不去谈论世界的颜色。

我想就这个话题多写几句。现在，我一发现自己与我家小子对世界观点不一样时，多是立即找一个借口，把电话挂了：“不争”。

成年人观点不一样时，最好的方式，就是立即转移话题。这个世界上，尤其是涉及世界观价值观的问题上，当两个正常成年人观点不同时，让对方接受自己观点或接受对方观点的概率，绝对比流星陨石砸到地球人类的概率都小。

我看过一本社会学名著上说，洗脑成功条件是：在暴力和死亡威胁下，对一个集体反复灌输。希特勒当年对德国人洗脑，就十分成功——你提反对意见，就把你枪毙！

我们看到过中国做传销组织，对其成员洗脑也是十分成功：你不信，就把你关进黑屋里，打骂和不给吃了！这样半年一年下来，人的大脑观念，就被改变了。

我前不久看到一部脑科学研究纪录片说：人类区别动物，是因为人类是以概念构建自己的世界的动物——人类的生理功能上，会自动保护自己大脑形成的概念：当一个成年人听到与自己不同的观点时，大脑会自动分泌一种化学物质，使大脑记忆功能暂时大幅降低，这样对方的观点就记不住，同时使人易处于狂怒的状态，去保护自己的观念……

中国人是最不适合与人争辩——从来没有这个环境！

辩论当然也有正能量：世界上最好辨论的民族，是犹太民族，所以他们在近现代，人才辈出，远超过其他民族。同时，这个民族在处理不同的观点上，应该是十分成熟和受到过极好的训练——你看，过去五十多年，美国的国务卿基辛格，舒尔茨，奥尔布莱特，克里，布林肯，都是犹太人。当美国的大管家，你绝对要会处理乱成一锅粥的杂事和擅长同七颜八色的人打交道——如果你从小就喜欢和所有人辩论，并且没有被揍或者讨人嫌，你在美国当国务卿的概率,显然是大多了……

回到现实里，这一年多疫情，使Tayler与我在公司食堂早餐碰到概率变成了零；午餐时间又不一样，这样小概率碰面，保护了我们朋友间的友谊——天天饭桌上聊天见面，你不可能不对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一句不说，尤其对于这个大变动的世界……这样，不同观念的朋友，抬扛就无法避免了……

显然，朋友间没有抬扛，最完美……

                               （二）

等待上缆车时候，我对这个排队用的来回反复折叠的铁拦杆人行排队通道，大为赞赏，这真的是人类一个伟大的发明创造之一——一个简单来回折叠的结构，就有效地解决了人群拥挤踩踏隐患问题……

我突然闪现一个灵感，用不绣钢箔仿制这样来回折叠方式，下方扎进河道或水塘泥里，这样就可以把一个面积的水葫芦变成超长的水道，让待净化水从一端流入，通过漫长的水葫芦通道吸收，从另外一端出来时，所有水中营养成分都被吸走了……

这条景区缆车，有7.2公里长，号称国内第二长的缆车，全程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左右。

缆车沿途是一个V字体的绿色峡谷，左边有大片毛竹山坡，平常山色，颇为壮观和悦目。

右边出现第一个山凹，垂直缆车上山方向，浓郁绿色植被中插入了一块块的新绿；山凹左边陡直，右边的山坡上，有花菜式开着绿黄花团的树散布在绿色坡面上。

前行。左边峡谷中大片黑褐色崖面上，出现垂直的细瀑布痕迹。

当缆车第一次下降的时候，可见左下方切入很深的细沟，这上方V字体顶部山谷的底部，却是像是有地缝式的深沟，真的是十分奇特的峡谷。

这缆车，也是人类另外一种游戏式的伟大发明。

“人生还能有几回玩？”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进入我的脑子里……

到了第一个缆车中途站。右边山有田有山村。

左前方出现一片阳光。缆车左上方无玻璃缺口处，左边山坡上，出现一片绿色一片绿黄色塑料花般鲜艳的颜色……

再向上，又是右边一个山凹，大片竹林坡面，真的很好看……

下方出现一上一下的小马路……

左边山边几棵新绿的黄绿色树丛，真的是比鲜花还艳丽，更打动人心……

山谷里有小鸟悦耳的鸣叫声传进缆车里……

左边V型峡谷大山坡绿色植被一半落在阳光下，一半落在云阴影里……

带着颤音的悦耳的小鸟歌声，再从山谷里飘来……

进入两边都是竹林的山坡峡谷里……左边山坡，如披上了巨大绿色披风，山形很顺滑……

左边出现两大片黄绿……上方如绿色绒毯……

缆车再下降，山上有几棵树一样身材的开花的杜鹃……水红色的，紫红色的……

从缆车下来，是山谷山腰山凹肩上一个数百平方米的平台，海拔1380米的山凹肩上平台，从这里等待景区公交车。

                           （三）

前往酒店。那里有二层楼十分新颖素雅的小酒店，还有一个小湖面。我们在这里吃午饭。

这里环境清幽，阴天，天色还亮。前方三四里外有山峰，它像是螳螂头露出一个岩石，山体外轮廓，十分清朗清秀。欧美式的酒店设计，十分简洁干练。海拔1570米。

饭桌上有同行的同事说，七八年前，他曾经自驶到过这里。

吃完午饭，步行前往山顶。路边的几棵松树，很像黄山上的松树。有树牌，告之真的就是黄山松。

山路十分休闲。路边有茅草一样的小竹子。路边的石头很怪，平凡的山路，却让我想起了九寨沟山沟里的步行栈道。这路边的石头像是动物骨关节，只是放大到了一人高。

有箬竹。很是幽静。有小鸟颤声鸣叫。这是人间烟火浓烈的山间小路。

一个蘑菇盖小屋顶式的大石头，架在一个棕子模样石头上方。

阳光偶尔露出了一点点，照进了树林中。路边有像面包形状超大枕头式的石头。山路很平顺。

拉长了的小鸟鸣叫声。巨大的面包石上长着青苔，让我想起了云南丽江雪山下的一个牧场两侧森林里的青苔地表，树干和大石头青苔表面。

行程安排很赶，我落在最后面，真的舍不得快走。

真的是很人间又是很清静清爽一段山道。

走出树林，前面就是少树平和的山顶凹坡，视野开阔平缓。这里有一组小房子大小巨石垒出来的一人高的地道，号称“九十九洞”。

这种石蛋，在宁德市“太姥山”，福州市的“青芝山”，平潭岛，还有莆田的大蚶山，都是主角。这些花岗岩山体，在山顶不远处的山凹或者山顶，总是有被腐蚀成有间隙石蛋，或者石蛋自己滚到凹陷处，自成一体。

快到山顶最高处一侧小山顶，有一个鲤鱼打挺雕塑作品般的一个天然岩石牌，这里是一个观景点。下方是凹进去的峡谷，对面有低一点山峰凸起，左右边各有两个放射性的山谷延伸出去。空谷寂寂无声，灰色的山体从浓到淡的灰蓝色搭配，伸向天际，这里是颇有大气势的大山景……

对面那个馒头式的突出山峰，与我所在主峰之间下凹陷的微雾气迷蒙的深度间隙，形成了大山所拥有的巨大气势；左右两侧形成的巨大峡谷多重山影，又构形成一览众山远离小的雄宏的气象……

同行的同事早早的不见了。我来不及细看，连忙向左边的主峰方向赶去。一条温柔温和的稍稍升级的台阶，延伸到不远的山顶。那里最高处，是有一个标志性一两层楼亮直径约十多米的被称为卧牛的巨大花岗岩。

山右边隔着凹进去平缓下降产生巨大地陷，地面重新升起有五六层由近及远、由深变浅变亮的灰蓝色山影屏风，真的很好看，很美……

那块山顶巨石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宛如一朵巨大的石雕莲花，岩石边缘风雨蚀的竖着条形凹造型，更加坚定了你这一想象……

一只颤抖的小鸟叫声，在莲花座巨石上方明亮而锐利响起来……

一个路过的小朋友说，那边的山快到云上去了……

整个山顶山形，平缓开阔，让人觉得如同站在大地一个突出的、高于四周群山的、巨大的花岗岩的馒头上面……四周的山群与之分开，放射性逐层减低地离开，这是一座罕见的温柔温和的大山……

虽然高出四周的群山，却像一头来自远古的性情温和温顺的巨牛，卧在众多远去羊群般山峦的之中……山性格正如其山名一样……

此时，天空中有巨大的低平的灰色的云层，整个覆盖着石牛山山区的上方，如同一张巨大的暗灰黑色的云盖，浮在石牛山的上方，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伸到天际的边缘，才逐渐变亮一些……大地四周天际中弥漫着灰白色亮色不均的雾气，反衬印出四周群山从远处的浅灰山脉，由远及近依次变深，构成大地上一幅巨大的环形屏风屏幕式的灰蓝色的层层递进山体轮廓的水墨画……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环形屏幕的电影院放映的山脉画面……其壮美，远远超过宋代那个天才少年画的《千里江山图》……气势磅礴，气势恢宏，气势如虹……

真是万山万象为宾客，“妙处难与君说”……

一个旅行者的运气……若是此刻万里晴空，众山一览无余，怎及今天这样黑云压山、反衬出大地四周这环形天际围墙屏幕上的远方立体山景的壮观景象……

俯瞰四周逶迤群山，视野开阔宽广；环视皆山，众山在远处升起，与石牛山距离辽远。真的舍不得下山，贪婪朝四下看山。

石牛山是高向低缓变，浑厚圆润；梨形，馒头形自身的石牛山，以自身巨大体量，与四周群山拉开了距离；主峰多为岩石坡面，山势陡峭，在此能纵览群山、登高望远，创造出一个最理想的登高看山之地。

地质学家画出的石牛山，更像一颗心脏，心尖朝西。山顶环视，更觉得是山中之中，视觉感受到它是闽中群山的心脏。

“扣船独啸，不知今夕何夕”，一千多年前的张孝祥的诗句，真的自然拥上我的心头……

这是阅读伟大的诗人诗词对我们的意义……他们的诗句，往往在特定的时刻涌上我们的心头，替我们言我们无法言喻的感觉……

我在这片平凸山顶上，一会儿走到东边，用手机扫描下凹远方巨大的灰蓝色远山画面;一会儿又走到西一侧，扫拍大视角的远山画面……根本来不及细看，更别说要用文字表达了……

我的同事们全下山了，我急忙边拍照边带跑的下山。过了“二天门”，王师傅打电话问我到哪里了，说大家都到金牛小广场。准备乘车下山了……

好在都是自己人，不会被骂……每次，我都是拖大家后腿，我又想拍照，又想写几个字，又想多看几个角度……真是太忙了……

今天行程安排，真的是太赶了……

终于到了停车场，大伙儿都早己拍完集体照片了……

吴砺

202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