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北政和行（中）

吴砺

                       闽北政和行（中）

                           二Ｏ二一年四月十八日（星期日）

                            （一）

第二早上，我醒得早。天一亮不久，我就走出了宾馆。正好碰到从哥哥家赶过来的龙德。

龙德说父亲八十多岁了，现在主要是在政和县城的哥哥在照顾。

龙德告诉我，他爷爷曾经是地下党，三十年代是做跑江湖的商贩。他爷爷的一个把兄弟把他爷爷发展成地下党。但是，这个把兄弟在一次攻打一个县城的战斗中阵亡了。由于是单线联系，他爷爷也就中断了地下党这层关系。

龙德说，他爷爷十分感激他这个把兄弟，因为这个把兄弟给龙德爷爷的一个忠告是：永远不要购买土地。龙德爷爷做到了这一点，而他的挣了一点钱买了地的朋友们，在解放时都被枪毙了。他爷爷，却逃过了这一劫。

龙德说，他爷爷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他加入过地下党的事情，因为把弟兄人不在了，没有人证；更怕说不清楚，反而招事。

龙德说，爷爷解放后还是曾经被打成反革命，所以全家日子过得很艰辛。龙德说，他爷爷会武功，活到了八十七岁。

听到龙德讲的故事，我真的是感慨万千。我在网上看到过一些资料。过去二十世纪那场中国的内战，给福建老百姓带来了太多的人间的悲剧。

                              （二）

早上出发，朝南，小盆地。一条小河带草，看的十分亲切。

旅游车先到石屯镇石圳村。这里宋代就有一个古村落，曾经是十分繁荣水陆中转的古码头。现在这个村子,已经被改选为3A旅游景点。进村的溪道上建造了一个现代的水泥廊桥。约二十米宽的河道，导游说是一道平坦地石板河底，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清理河道中碎石。

这个小村子里没有屋顶的旧屋子土墙，被保留下来了，形成了颇有点特色废墟式的设计风格的景色。小木津先生连呼，这是吴哥窟式的景点。

这个景点保留残墙断壁，保留有福建传统的一个屋边溪道设计，真的是值得夸奖一下。

只是新建的朱子书院，就是太夸张了。很难设想，古代这样一个穷乡僻壤，那来钱建设这样一个比福州省城孔庙还气派的“朱子书院”，这是弄得太失真了。

今天上午开始时，天阴阴的。我想，若是今天一样的天气，到昨天去的杨源乡政府所在地的村庄，那完全可能就是另一个十分平凡的杨源乡了。

一般景点，真的是要天气打扮，老天帮忙，才能露出让人惊艳惊魂一刻——如同一般容貌的年青女士，真的要衣服打扮，才好看……只有像西湖、桂林和九寨沟，这样天生丽质的风景区，才能“浓妆淡抹总相宜”……

第二站，是松溪县梅口古埠。这是政和县相邻的景点，离石屯镇不远。一下车，就看到另一种气象。太阳出来了，天空灰蓝色。松溪边的公园式的一片高大的树木，阳光透过新艳的树叶，显得空气都很透明，你会觉得从历史厚重感里，一下子解放出来。

这一片溪水清秀，对面河岸的绿山上有些雾气，在清淡的阳光，显得很轻盈……

这是宽约二三十米一段平直的河道。一段江南水乡风情。这是福建少有的气息。河道边有少部分现代制作的仿古建筑，原有的古街道，基本都消失了。河边种有少量格桑花，使河边略有一点艳色。

古码头上岸一棵大树下。龙德说，我仿佛看到古代桃夫，正在行走的身影。

这里与真正的江南水乡，还是不一样，半荒凉半生气，半自然半甜美。空气新鲜，似乎怎么也吸不够……

河道上拦着浅坝，水面不宽不窄。灰色水面，有丝绸般的柔软，对岸山体柔顺，远一些山影中清灰色……这里。带着大自然的清清的甘甜，中庸而温和，只有你身在其中，才能休会这样淡淡的山水之美……

这样的自由行，是一次城市心灵在乡村间的自由放飞……

11:53，返回。

最后一站是参看一片楠木林。这大概是福建省少有的残留下来的一片几十米高的原生态的林木。在如此多山的福建省，几乎见不到几株参天大树了。改革开放前，还有一些原始森林，这几十年几乎全部清空消失了。之前，我听到几次福建的朋友们抱怨自己家乡的原始森林被砍伐光了，这次又听到龙德提到这件事。

现代化工具，这一百多年使我们人类，有了轻松改变大自然原始状态的能力——一百多年前的美国人约翰·缪尔，凭一己之力，改变了美国人对大自然的观点，使大地上保留了相当多的原地貌——为什么改革刚刚开放时，福建那么多原始森林，为什么没有人呼吁在各地建立一些保护区，像这样一片的楠木林一样保护起来呢？  

这真的是太遗憾的事情了。

                             （三）

返回福州。

下午2:26，十分难得我在车上睡着了一会儿。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隧道开始连续穿行。第二个隧道，十分漫长。不可思议的事情。人类的工程技术，使人类成群结队在山中如泥鳅一样穿行。

昨天我们走过了一次，三十多公里隧道。只是一个一个天井式的山沟洞口，一闪而过。

2:46，出隧道。海拔900米。

零星的紫色杜鹃花，夹在山边的山坡上。

大巴车开始下山的行程，山色平和，有些是半绿，青菜般的新绿。

2:54，仍然海拔是890米。高山平原地带。偶尔出现血红的一丛杜鹃，十分耀眼。

2:57，路边一个山坡红紫白三色杜鹃，花圃式的亮眼。

再见左边远处粉蓝色的山岗，鳄鱼皮式的起伏。剪裁纸般的画面。真的美。

只是生命开始倒计时的时候了。我感觉到生命，仍是那么强烈。

3:03，没有想到仍然海拔是940米，反而变高了。

左边绿色山凹里，又浮现一组远山大地盆景作品灰蓝色的纸板剪影。

我们这一代人，对儿时的都是对饥饿的记忆。永远不要回到那个时代。

15:10，海拔810米，这次真的下山了。道路两侧少有人类住房，但是人的气息，真的一直可见。那些新绿多是人类产物。真的可惜，大批原始森林消失了。

再次出现更远的更低山，它们变平庸。

3:21，山色变平常的了。没有成片的新绿，黑色绿，占主导，天色有点昏昏沉沉。

海拔820米，这高度一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山区这么长，这么高。

3:39，海拔500米，山变得远而平凡，我让自己放松一下。看了二十分钟的照片，

4:26，睡了一觉，海拔220米，离福州42公里。

有大梦初醒，人生不过是一梦醒来的空洞感。

听Tayler介绍白茶。这是一位热爱生活的青年人。

4:44，龙德说，每次从政和到福州，都有隔世一梦的感觉，仿佛从一个世外桃源走出来了，那里是不是真的？

我说，这也是我刚刚感觉。

吴砺

2021.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