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贝多芬：与大师相伴的生活》（二）

吴砺

                     《我的贝多芬：与大师相伴的生活》（二）

由于那些通过各种报刊广为传播的、身为一名非凡钢琴演奏家的名声，让这座城市的乐迷们对他的艺术造诣翘首以待……演奏会在剧院举行，到场观众人数众多oo音乐会上，沃尔夫尔无比精准而完美地演奏了自己的作品，他的手能弹到的跨度无人可及…．此后，他以《幸运之子》（s。。ntagskir＼d）中“假若利泽尔行动”(“Wenns Lieserl ma。Ht”)为主题进行了即兴演奏，并以瑰丽而美妙的变奏曲结束了这场演出。这位独一无二的演奏家获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他身高六英尺，手指长度也异于常人，可以毫无困难地完成非常大的音程跨度。他如此消瘦，不管穿什么衣服看起来都像个稻草人，弹奏力度轻柔得不可思议，可以用一种纤细却美好的触键方式演绎各种速度，这都是别的钢琴演奏者很难做到的，并且他的身体语言自始至终保持优雅。他经常可以用一根、仅仅用一根手指，就能完成一场有各种节奏变化的整个段落的演奏，如莫扎特幻想曲中的行板部分，他可以将高音区的十六分音符一气呵成地弹出来一他因此被称作一位风格独树一帜的钢琴家。也正因为他，记者们会批评别的钢琴演奏者，那些人对乐曲的理解仅是圆圈吞枣，毫无想象力可言。他们完全不懂什么是真正思想深刻的艺术，而他们去讨教技巧的人，就像滑稽小丑一般，只会培养这种意义上的音乐之才。然而沃尔夫尔高超的技巧也并非不竭，就如同光明之下亦有阴影。他的演奏可以说全无阳刚之气，因此很难直击人心，而仅仅停留于对技巧的赞叹。此外，他还缺乏与之相关的温顺修养，幼稚的性格让他拥有了“傻瓜沃尔夫尔”的外号。

1 799 年 4月，莱比锡《共同音乐报》的记者将沃尔夫尔“独特的演奏技巧”与贝多芬直接进行了比较。

对于他们谁更胜一筹的争论人们各执一词：但总的来看，倾向后者的居多。在这里，我尽量毫无偏颇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不卷入两者谁更优秀的争论。贝多芬的演奏大气有余而精细不足，甚至有时候弹奏的音不够明确，他最大的优点是无限的想象力。这的确极为出众，贝多芬把给他的每一个主题，通过简洁而坚定的灵感之流，毫无迟疑地从指下弹奏出来。莫扎特作为我心中无出其右之人，  自他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的享受了，而贝多芬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这一点，沃尔夫尔则相较逊之。相较贝多芬沃尔夫尔的优点是，他的音乐学习更为系统，并且，那些几乎无法完美表现的作品、乐章，他都能用令人惊叹的方式轻松、准确、清晰地演奏出来（这必然要归功于他那极大的手掌结构），他的演奏恰如其分，尤其是柔板部分是如此令人心悦，既非索然无味也不过于夸张一人们不仅惊叹于他的技巧，更能从他的音乐中得到愉悦……沃尔夫尔凭借他平实并令人喜爱的演奏，可以超越贝多芬而获得更多的支持——这当然也在情理之中。

埃马努埃尔。席卡内德( Emanuel Schikaneder)‘剧团中的一位指挥伊格纳茨，冯，塞弗里德(lgnaz von Seyfried)也曾比较过这两位钢琴家，并强调了两者不同的先天条件：沃尔夫尔必须要感谢他那双巨大的手。此外，他还描绘了两位艺术家间那种友好的竞争：沃尔夫尔将他的第7号作品，一部钢琴奏鸣曲献给了贝多芬。人们一直津津乐道的是——那次发生在美泉宫{Schonbrunn}附近的克莱尔宫（Chaire，位于今日美泉宫大街309号）内的传奇“竞技”——两人坐在一架三角钢琴前，为维也纳的艺术行家们共同演奏。

贝多芬最大的支持者是亲切的里希诺夫斯基亲王，而沃尔夫尔的热心支持者则是博才多学的雷蒙德。冯·韦茨拉尔男爵( Raymund von Wetzlar)。这处别墅（位于青山之上的皇家行宫美泉宫附近）以真正不列颠式的忠诚敞开怀抱，欢迎无论来自异国还是本地的艺术家们来到这里，致力于让他们在迷人的夏日中度过美好时光。这里上演了极为有趣的竞技比赛，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比拟的、极为丰富的艺术享受；他们拿出最新的思想创造，在一个又一个瞬间中，灵感层出不穷思如泉涌；此后两人又各自坐在了钢琴前，用对方给出的主题进行即兴演奏，或是四手联弹一首随想曲。这些内容即使可以记于纸上。但在瞬间之中，又会发生变化——若仅从演奏技巧的灵活度来说，不可能甚至毫无可能去判断这场竞赛中谁更技高一筹并摘得胜利桂冠：是的，沃尔夫尔拥有先天的巨大优势——他那双犬手，使他比任何别人都能更为轻松地弹奏八度( Oktav。)，这让他可以在一个音程(Int。rvall。)中将一个连续的双音演奏段落瞬息完成一幻想中，贝多芬抛却了当时不再追逐强烈渴求的个性，沉醉于那无际的音乐王国之中、超越凡尘；他的灵魂冲破了所有紧仄窒息的束缚，挣脫了屈从拘束的羁绊，以凯旋之姿欢呼翱翔于光明的苍穹之下；他的演奏咆哮如浪花飞溅的瀑布，他手中的乐曲如被施以魔法般力量喷薄，但其原本无法支撑这样强大的结构；然后一切退去、和缓，乐声低声轻叹．消融在哀愁之中——灵魂再次一跃而起，击退了瞬息即逝的尘世之痛，在虔诚的音乐中腾空而上，在庄严自然最为圣洁的胸怀中获得安慰——谁还能一探汪洋的深浅？那是神秘的梵语，无法辨读的密语，只有知情人才能明了！而沃尔夫尔则恰恰相反，他属于莫扎特流派，并一直保持着不平铺直叙却十分清晰，也因此更易于被接受。对于他来说，艺术是最重要的追求，而并非堂皇的珍宝或枯燥的学术。他始终知道激起共情，并将其用一系列有序的思想加以记录——听过胡梅尔的演奏的人将会理解，这一切所述是什么。

如果我们可以相信里斯的话，贝多芬日后曾亲口说过，他只对一位钢琴家十分认可，那就是约翰，克拉默。

这位出生于曼海姆、比贝多芬年少几个月的音乐家常年居住在伦敦。曾经，他也引起过海顿的注意。贝多芬所赞赏克拉默的，不仅是他在当时已被肯定的、毫无瑕疵的演奏技术，同样也是他的感受力及富有表达力的演奏方式——这也让他以最高标准要求自我。而克拉默也同样表达了对贝多芬即兴创作艺术的热爱，但他并没有当面告诉过这位同行，因为那源自一次私下欣赏：有一次。他去维也纳拜访贝多芬，在楼梯间等待大师时，对方正好开始了即兴演奏。正如大家所知，贝多芬非常讨厌弹琴时被人偷听，因此克拉默不敢承认这桩“罪行”（c）日后，克拉默曾对一个伦敦朋友说过：没有人可以说自己听过一首“并不属于贝多芬的”贝多芬即兴演奏。P075

顺便一提：虽然在乐章间鼓掌是我们今日的禁忌，但在那个年代，作品的每个乐章都要接受单独的反馈——如果掌声太过热，则会根据情况再演一遍。

而贝多芬自己的音乐会，听上去会是什么样的呢？通过以第似号作品为编号的这组奏鸣曲，我们能很清楚地进行了解。一些文献非常详实地记载了这位作曲家是如何表演这部作品的——并且，他的听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安东·辛德勒( Anton Schindler)‘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此时此刻，我仿佛有万语千言，让我不得不试着提笔写下，贝多芬是如何演绎这两首奏呜曲的，以及我自己与之相关的直接想法：贝多芬一直有意识地表现两个不同观点，就如同表达者用温柔的嗓音展开的一场对话。

在开始的“快板”部分他追求炎热与强烈，然后使用了十六分音符……让力量减弱，并置入一个减慢演奏的分句( Phrase)……它如此优美，并通过克制及此处每一个柔和音符的流淌而逐渐变化……仿佛让人看到他们记忆中深深渴望的爱人此刻就在眼前，栩栩如生，并听其一诉衷肠。在此后的部分，他弹出了更加强烈的四分音符，带来一种令人欣悦的声音，在此后多彩的行进中他一直使用第一个速度，并差不多保持到……用优美字迹在低音及高音声部第三个音符位置标注的“小行板”（Andantino）。正如这里列举的一样，观众的耳朵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两个截然不同的观点，直至低音声部第九小节才开始变得紧促。接下来的华彩乐章又回到了第一个速度，并且持续到第一部分结束。

看过贝多芬手稿的人对其印象都是杂乱无章——是的，混乱。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你能从各个手稿中非常清楚地了解到贝多芬想要的是什么。他虽然看上去和同时代人描述的一般粗糙、无礼、不修边幅，内心却深受秩序意识的支配，否则我们眼前的贝多芬的作品，不会始终包含着这种理智的坚定。

这位作曲家的日常工作也是如此，虽然许多同时代的人——有些人甚至愤慨地——称贝多芬生活邋遢，但当他思考音乐的时候，又极其精确。然而，那些他匆匆写下的草稿，也只有他自己能够辨认。我们不能总是相信辛德勒，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也许不会撒谎。他曾讲述过贝多芬的一天是如何度过的：他在破晓时分起床，这也意味着在夏天时会非常早，然后立即开始与音乐相关的各种工作。当天气好时，他会在散步时随身携带纸笔，继续他的工作（：。有时，他甚至会忘却身处的环境，全然沉浸在自己美妙的世界中，高歌、指挥、轻声哼唱。直至下午两三点，他才坐在餐桌边用午餐。下午他会再次出门散步————这一次时间非常长，步伐也很，战耀另一位同时代的人所说，贝多芬经常会在这时绕着维也纳城走上数圈。无论天气如何都是如此，哪陷狂风大雪！

傍晚时分，人们能在酒馆发现这位正在读国际报纸的大师，日落之后，他便不再写谱了。他的眼睛在早年间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除非紧要时刻必须赶完总谱，他不会破例。晚上10点，贝多芬的一天结束了。P100

如果你认为艺术家喜欢将自己的生活状态融人在艺术中，那么面对这个时期的贝多芬生平，则一定会感到困惑。当我们去听贝多芬于1802 年创作的音乐，感受到的是轻松的旋律，正如在：的一样。但贝多芬却身处绝望之中。众多迹象表明，那时他的听力障碍十分严重。对于贝多芬来说这只能意味着：他将会失去听力。在维也纳郊外的避暑胜地海利根施塔特，贝多芬写下了这份留给兄弟们的遗嘱——一份令人动容的历史文件。

海利根施塔特遗嘱‘

写于普罗布斯大街 6号( Probusgasse 6)（今日的贝多芬纪念馆[ Gedenkstatte2]）

给我的兄弟卡尔口贝多芬。

啊！人们啊！你们把我看作或将我称作是一个满怀敌意、固执又厌世的人，这对我何其不公。你们并不了解这些表象下深藏的因由。  自幼我就有柔软的內心与善良的心肠，也想成就一番伟业。但是，请你们想想，这六年来，我身患疾病，陷入绝望。那些愚蠢的医生加重了我的病情。年复一年，我抱着病情能够好转的希望，却只受到了欺骗。最终，我被迫意识到，这是一种长期的疾病（也许经过许多年才能治好，甚至也许无法完全治愈）。我生来性格如火，活泼热情，喜好社交，却被迫早旱离群索居。有时候，我也想对这一切置之不理，然而，糟糕的听力让我承受加倍的悲伤，并将我狠狠地推回现实。毕竟，我不能对人们说：“说大声点，喊出来吧，因为我是个聋子。”我怎么能承认我的感官有缺陷呢？我的感官理应比其他任何人的都更完美。它确实曾经也是最完美的，完美程度在我过去，及现在的同行中都十分少见——噢！我做不到！如果你们见到我，在本应与你们相聚的场合转身离去的话，请原谅我。这不幸使我备受煎熬，因为我必然会遭受误解。对于我而言，我无法通过参加社交聚会放松身心，，不能与人进行有趣的谈话或互诉衷肠。几乎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才会去交际，我只能如放逐者般那样生活。一旦靠近人群，我心中总会涌起强烈的恐惧，担心旁人发现我的真实状况——我在乡下度过的这半年时光也是如此。我那高明的医生要求我尽可能地保护听力。他的建议几乎迎合了我现在的心意。尽管有时候，我也会禁不住內心诱惑的驱使，冲动地想与别人交谈，但倘若，我身边之人听到了远处的笛声，而我却听不到；抑或是他们耳边响起了牧民的歌声，而我仍一无所闻，这是何等的屈辱。这一切使我濒临绝望，我甚至差一点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是，是艺术啊，是它挽留了我。在未能完成所有我能感受到的使命前，我不会离开这个世界。因此，我苟且地继续着这悲惨的生活——这确实悲惨，我的身体如此羸弱，任何突如其来的变化，都能让我从健康的状态跌入谷底。忍耐一一他们如是说，我必须依靠耐心将自己指引，而我也的确在这么做一但愿我能将这决心坚持到底，直至无情的命运之神，将我的生命之索割断。也许这样会好一点吧，也许并不会，但我仍将泰然处之——才 28岁，我已经被迫成为一位哲学家了，这对一个艺术家来说并不容易，相较于其他人则更为困难——神明！请低头、请看看我的内心，你知道的，你明白的，那里装着的是对人的热爱，是对善良的追求。啊！人们啊！假若某天你们读到这些文字，请你们想一想，你们对我曾何其不公。而那些不幸的人们，倘若能看到有一个与他们同病相怜的人，不顾自然的重重阻拦、竭尽全力想成为一位杰出的艺术家和伟大的人时，希望他们能得到咯许慰藉一一你们，卡尔和口，我的兄弟们，在我死后，若施密特医生仍健在的话，请以我的名义求他写下我的病情，并将这封信与我的病史放在一起，至少在我死后，让这个世界尽可能与我和解——同时，我宣布你们二人为我微薄财富（如果它们能称之为财产的话）的继承人，你们要公平分配，互相包容，彼此帮助。对于过去你们曾给我的伤害，如你们所知，我早巳原谅。我的兄弟卡尔，由衷感谢你近来对我表示的亲近，希望你们都能比我幸福，生活少些忧虑。你们要教导孩子重视品德，只有它能使人幸福，而并非是金钱。这也是我自己的经验之谈。在痛苦中，是道德支撑住我。因为道德和艺术，我才没有以自戕告别世界——永别了！望你们相爱一感谢我所有的朋友，尤其是里希诺夫斯基亲王和施密特医生——希望你们其中一人，能够好好保管里希诺夫斯基亲王赠予我的乐器，但请不要因此发生争执。如果它们对你们还有些用的话，尽管卖了它们吧。如果我躺在坟墓中还能帮助到你们，我会非常快乐——若真能如此的话——我将愉快地迎接死亡——假若在我有机会展示所有的艺术才能前，死神已经降临，那即便我一生悲苦，也仍觉一切尚旱，希望他晚些到来——但倘若他真的旱旱来到，我仍会感到满足，因为，这不是将我从无尽的苦痛中解救出来了吗？——死神啊，来吧，如你所愿！我将毫无畏惧，迎接你的到来一永别了！在我死后，请不要将我彻底忘记。我值得你们铭记于心，因为在生前，我也常常记挂着你们，想你们幸福。愿你们幸福！

海利根施塔特

1802 年 10月6日

路德维希·范。贝多芬

（印章）

给我的兄弟卡尔和口

在我死后拆阅并执行——

海利根施塔特，1802 年 10月10日。就这样，我与你告别——虽然万分伤感，——是的，我的希望——在一定程度上治愈了我——又将我完全抛弃，就如那秋叶，凋零枯萎——我的希望也枯萎了，如我来时那般——我要离开了一即使是那巨大的勇气——那夏日中经常鼓舞我的勇气—一它，也消失了——命运之神啊！——请赐予我一天纯粹的快乐吧——我已经很久未能体会到那种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快乐了——哦！什么时候——神明啊！——我可以再次在自然与人类的庙堂之中感受到它一永远不？不——这太残忍了！P116

虽然 1804 年维也纳河畔剧院更换了所有者，并与贝多芬解约，但同年年底，他们又重新签约。在此期间，贝多芬对他的第三交响曲，即《英雄》交响曲进行了修改，并想将此曲献给拿破仑，波拿巴。同时，他还最后一次修改了自己极受欢迎的“华尔斯坦”钢琴奏鸣曲，并完成了那部最不受欢迎的姐妹作品，即 F大调第二十二钢琴奏鸣曲( Op．54)的创作，此外，他还开始谱写《热情》奏呜曲的初稿。这是一段灵感进发的时期一也是贝多芬“政治意识”觉醒之时。1804 年 5月，当他得知拿破仑加冕成为“法国皇帝”时，他撕掉了《英雄》交响曲扉页上的题词。在这位深受启蒙运动思想鼓舞的作曲家眼中，那位曾经追求“自由、平等、博爱”的先驱，已沦为虚荣自私的君主，与那些“用脚践踏”人民利益的君王毫无差别。从此，他对搬往巴黎之事只字不提。

至于贝多芬是如何看待那些对他的作品过分夸赞的奉承者，我们可以从费迪南德·里斯所述的一则轶事中略知一二。

我曾在维也纳附近的巴登( Baden)待过一段时间，我常常需要在晚上表演贝多芬的作品。有时会看着乐谱弹，有时则要在一群热爱贝多芬的人面前背谱演奏。在这里我确实相信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需要“贝多芬”这个名字就足够了，所有一切，无论是作品中美妙、优秀、普通甚至是很糟糕的部分。有一天，我正疲于背谱演奏，突然脑中想到了一首进行曲，手下便弹了出来，这并不带任何别的目的。一位痴迷贝多芬的老伯爵夫人因此极为高兴，因为她以为这是贝多芬的新作。为了取笑她与其他那些贝多芬狂热的爱好者，我很快肯定了她的想法。可糟糕的是，贝多芬第二天来到了巴登。傍晚时分，  当他刚踏入布劳尼伯爵家门时，这位老夫人已经开始称赞那首进行曲何等地完美精彩。想想看，我那时有多么尴尬。由于知道贝多芬无法忍受这位伯爵老夫人，我将他迅速拉到一边，轻声告诉他，这本是想取笑一下她的愚蠢。幸好贝多芬欣然接受了。但当我必须再次演奏那首进行曲时，一切变得更尴尬了，因为贝多芬就站在我的旁边。所有人都在盛赞他的天才，而他则满是困惑与慍怒地听着，最后大笑了出来。之后他对我说：“您看，亲爱的里斯！在座各位都是厉害的行家。他们能正确而深刻地评论每部音乐作品，只需要告诉他们最喜欢音乐家的名字就可以了；此外无需更多。”

然而故事并未结束，受到布劳尼伯爵的启发，贝多芬确实创作了一系列进行曲。此后，他完成了三部四手联弹钢琴曲目，作为第45号作品发表，并将它们献给了埃施特哈齐亲王。车尔尼曾回忆了这些进行曲的创作过程：“在创作的时候，贝多芬经常在钢琴上进行各种尝试，直到他觉得对了为止<：D他也会边弹边唱，可他的歌声十分糟糕。”P123

1801 年，在一封写给出版商霍夫迈斯特的信中，贝多芬提到了自己的第一交响曲、当时深受欢迎的七重奏、降 B大调协奏曲和降 B大调第十一钢琴奏鸣曲，并在信中表达了对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崇敬（我们也是如此）以及对自己所有作品一视同仁的态度。尽管他知道，其中有些作品会比另一些卖得更好——虽然每一部作品都完全体现了它的艺术价值——但它们有各自的市场价格。

亲爱的兄弟和朋友，很高兴读到您的来信。衷心感谢您对我和我的作品提出的建议，它将使我受益良多；我也有必要感谢屈内尔( Herrn l([ Kuhnel])先生，他向我表达了敬意和友谊。

我很欣赏您的做事方法，并且希望，若这些艺术作品能产生商业价值，那么它们最好是能造福真正的艺术家，而不仅仅是二道贩子。

关于您出版塞巴斯蒂安·巴赫作品集的计划，令我满心欢喜——我这颗心为和声之祖那至高无上的艺术造诣而跳动一我期待尽快看到全集出版。我希望，一旦那辉煌的和谐乐章宣告问世，只要您开启预订，我就要将其收入囊中。

吴砺

2021.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