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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生而有罪:纳粹子女访谈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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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30 14:51: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生而有罪:纳粹子女访谈录》(下)


Chapter5分道扬镳的雷纳和布丽吉特

雷纳:我是雷纳,这是布丽吉特,我姐姐。我们出身纳粹家庭。父亲是……

布丽吉特:我们不是出身纳粹家庭,是军人家庭。我知道我们对父母的看法不同,但也许我们可以在用语上取得一致。

雷纳:随你的便。我才不在乎呢。你只管坚持你的说法,对我来说,我们家就是一个纳粹家庭,或者说得更明确一点广个战犯家庭。并非每个纳粹分子都是战犯,不过我们的父亲却一样也没落下。

布丽吉特:如果你准备这样开头,我不会合作的。我不喜欢一上来就穷于应付,这样的话我们趁早结束采访。无论如何,我觉得满世界宣传我们对父亲有不同看法其实很蠢。要么我们别再各说各的,要么我走。

雷纳:好吧,我们就绝对客观地说。我们的父亲,怎么说呢,他是德国军队的高级将领。他和他在总参谋部的同僚策划了采取哪些措施来消灭那些劣等人。他为德国人创造了生存空间,从乌克兰拿回小麦,从罗马尼亚拿回石油,从波兰拿回煤炭。对他来说,战争就是用彩色别针在地图上玩一场游戏。北方摆几个师,南方摆几个师,飞机在左边,坦克在右边。胜利等于是在生意场上赚上一笔。

布丽吉特:冷嘲热讽对你没什么好处。他是你父亲。我至今还记得他让你坐在他膝上,给你读书或在花园里陪你踢足球,要不就是你累了,他拉着你的手散步。他是你父亲、你的榜样和英雄。你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你也不想知道。你是战后出生的,没有看到崩溃前的最后几个月。你不知道空袭轰炸,不知道俄围人羽R里的逃亡,不知道父亲被捕后我们的惊恐。随后就是他被判刑。我们的邻居,所有那些好朋友,突然都成了彻头彻尾的反纳粹者。M 先生,那头猪,仍然住在附近他那所“雅利安化”的别墅里。可在审讯中,他却出庭作证,陷害父亲。父亲在监狱中待了四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几百万人情绪高昂地投入了战争,成千上万人参与了迫害犹太人的行动,而且从中受益。父亲始终洁身自好,他没有从没收的犹太人财产中拿过一件东西。我们的住房,是他自己掏钱买下的。他与党卫军没有任何瓜葛,与集中营或屠杀妇女儿童也不沾边儿。他是一名军人,而不是罪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评价他。P068

雷纳:刚才,我还以为我们能够和解。但你是对的,这没用。对待弱者,你的方式体现了家族的优良传统。践踏弱小,推崇强力。按照能力,而不是按照需要奖励某人,这种制度屡试不爽。父辈过去是这样,现在你也是这样。骄傲的战士,趾高气扬,哪怕是刚从监狱出来,也决不为他参与制造的灾难洒一滴泪水。不认罪、不忏悔,不赔礼道歉。你当然可以为这种人自豪。一个父亲,像管理军队一样管理银行,一个永远有用而宝贵的人,可惜在必要时,没有哪怕一点点情感和良心。不错,他曾经带我玩耍,给我读书。我从自行车上跌下擦破了膝盖,他跑来安抚我。但后来,当我情绪低落、内心茫然、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时,当他的战时罪行如你所说将我从一个阵营赶往另一个阵营时,当我竭力想成为一个与他不同的德国人时,他又千了些什么?父亲在哪里?我曾经有机会从一个为那场灾难推波助澜的人那里吸取教训。他本可以向我解释,他为什么屈从了,为什么放弃了抗争,或至少为什么没有及时抽身退步。我没有听到任何解释,没有一个字。我就是为此而恨他,因为他不但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还错过了机会,没有让我从他的经验中受益。也许,倒不如那时他们将他和其他人一道处死还干净些。

布丽吉特:够了。我烦透了。我们还是停止这场谈话吧。这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变化(,。相反,我们对父亲的期望截然不同。我很高兴他没有用过去的故事拖累我。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他在其中的作用。还要他诉说什么呢?让父亲坐在我面前,忏悔他的罪过?多可怕的想法。我不需要这样的的父亲,一个哭哭啼啼、自怨自艾的父亲,整天向我嘟嚷他犯下的错误。谢谢你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历史性机会?我很高兴父亲没有这样做,否则,我决不会尊重他。他自己应付了一切,我相信这对他并不轻松。战败后,在监狱中。他有四年的时间思索错在哪里。感谢上帝,他没有把我们拖进来。他这样做,使我们的生活轻松了一些,而不是更艰难。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当然,他变了。战后,他不再相信民族社会主义。他没有加入任何极右团体,避开了纳粹旧人的各类聚会,他成一个真正的民主主义者。这对我就足够了。我不需要任何可笑的悔罪表示。他改变了,这就表明他意识到以前错了。

说这些太累人了,我希望到此为止吧,真正的悲剧或许在于,我父亲的一生引起了这样完全不同的反应。第三帝国及其崩溃带来的灾难,在我们家中徘徊不去。作为一个家庭,我们不够格。你说的和相信的一切,都与我格格不入,好像你根本不是我的弟弟。我看着你,听你说话,简直难以相信我们是一母同胞,在同一座房子里长大,小时候曾经一起玩耍。我离你越来越远。说实话,我确实不想再见到你。有时,我会觉得我的小弟弟已经死去多时,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个陌生人。往往在你谈到父亲时,我会下意识地问自己,  “他对我父亲又能了解什么?”随后,我才想起,他也是你父亲。也许,我反对他的,只有这一点,他的背景成了正常家庭关系的障碍。只要我们活着,他的命运就会伴随着我们,虽然他早巳死去,今后也不会活过来。P078

Chapter6满怀希望的苏珊娜

我曾试图劝说迪特尔陪我一道去养老院探望,和他的外祖父聊一聊。他拒绝了。他说:  “他是你父亲。”我也认为,他同外祖父的谈话不会很愉快。

但最终,迪特尔还是让步了。我父亲很高兴看到外孙,他有将近一年没见到他了。他问起他的学业,两人像老朋友一样谈话。我以为迪特尔放弃了最初的打算,但我错了。东拉西扯之后,迪特尔转入了正题。

他向我父亲提出了曾问过我的同一个问题,即他是否认识科莱格一家,我父亲回答说不认识,他从没听说过他们。迪特尔很固执。问他如何得到我们那所房子,父亲告诉他是买下的。迪特尔又问从谁那里买下的,父亲回答说是一位房地产代理商。迪特尔问他知道以前谁在那里住吗,父亲回答说不知道。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话,迪特尔实际上并没有非难我父亲。他问一些简单的问题,父亲以他惯常的直截了当的态度回答。我开始以为或许父亲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迪特尔并不气馁,仍像检察官一样刨根问底。我父亲终于失去了耐心。他问迪特尔:“你到底想问出什么?”于是,迪特尔讲了他们的学习小组和他们发现的那些文件,讲了经证实曾在我们那所房子居住的科莱格一家人遭到了驱逐。

但父亲否认一切。他不知道这件事,他是按通常方式买下这所房子的,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在他之前有犹太人在此居住。迪特尔不相信他的话,但隐忍着没有挑起争执。他悄悄对我说,和他谈这件事毫无意义。谈话于是就不了了之了。

就在那一天,对我来说,父亲死去了。我不再认识那个我继续去探望的人,他也不再让我感兴趣,我推着轮椅陪他散心时,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事情。那次探望之后,我们再不曾深谈过。我发现他是个撒谎者。我不想回忆我这一生中他对我说过的所有那些谎话。再没有什么事情是确切无疑的。我被告知的一切,可能只是半真半假,也可能全属歪曲。

现在,我每月只去探望父亲一次。迪特尔再没有去过,我也从不要求他去。我现在站在了他这一边,我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没有受我父亲这一代人的影响,这很好。他在成长过程中,要比我更自由自在,对于权威的畏惧更少。但讲到我儿子,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我和他与我父亲的疏离,这是由他导致的。生活在养老院中的那位老人于我已是全然的陌生者。现在,即使是另外一个人坐在轮椅中,我也可以推他绕着花园散步,我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一点。P091

Chapter7困惑的格哈尔德

父亲战后实际上没碰上任何困难,除了不再当市长。其他政党谁也不提名他,也就是说,他再不能进市政府工作。一天又一天,他们从他那里拿走了一切。战后很久,他常常说,成全他的是这些人,毁了他的也是这些人。我想是有一些人对他恨之入骨,但直到今天,我仍不知道原因何在。

我小时候,也受到一些人的责骂。一位老师曾对我说,你父亲是个老纳粹,坏透了。但感谢上帝,只此一位老师。他确实恨我,看到我同其他孩子打架,他会把我拖到一边,说知道我学不了好。父亲常说他是个老赤色分子,心眼儿很小,他是我父亲的仇人。甚至他们在街上碰上了,都会调转面孔,招呼也不打一个。按照这位老师的儿子海恩兹的说法,是我父亲导致了他父亲锒铛入狱。海恩兹比我小一岁,低我一个年级,但我们不在一所学校,因为他是这位老师的儿子。我们两家住得很近,但海恩兹和我从来不是朋友。他像他父亲一样,整天恨恨的。海恩兹曾对我说,我父亲应对数以百计的人感到负疚。还有其他类似的蠢话。我恨透他了,让他滚开,别来烦我,他反过来向我大叫大嚷,让我去问父亲城里犹太人的事。我问了父亲,他说犹太人都移民去美洲了,在那里生活得很好,他们今天可能比我们还快活。至少他们没有挨炸,那边也没有战争,一些年后,从美洲回来了几个人,两老两小,小的和我一样年纪。他们驾一辆又长又大的黑色梅塞迪斯进城,四处兜风,市长还接见了他们。他们可不像给人整得一无所有的人,倒是我父亲一无所有。他们受到欢迎,到处露面,成了贵客。听到他们谈起纳粹时代的情景,父亲常常大动肝火。他们在电视上讲了死难的人,讲了纳粹的罪行。父亲禁不住愤愤不平:  “他们总想把一切都推到我们身上。”父亲要么说“胡说,一派谎言”,要么说“他们只会丑化我们,从来没一点儿好”。

我们兄妹几个从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但我们知道,最好还是不要和他谈论战争。母亲曾经告诉我们,最初一切都好极了,后来才越来越糟,我们应当庆幸没有活在那时。战争结束时,我哥哥斯特凡已经九岁。斯特凡和古德兰告诉过我,美国大兵还给他们巧克力吃呢。斯特凡还记得美国人来时的情景,他们始终很和气,甚至带走爹爹的时候,还不忘给孩子们口香糖和巧克力。不过爹爹很快回家了,他们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只是个市长。P098

Chapter8因循守旧的西比勒

有时我想,如果我在母亲有我的年龄就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子。我肯定会使他们成为我的牺牲品。现在我很高兴我没有孩子,而且也不打算要孩子。我不想像我母亲那样。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是我与她的这种疏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她没有变,一如三十年前或五十年前。有一次我对她讲起维克托。弗兰克写的关于奥斯维辛的书,她说:  “噢,他肯定也是他们那伙的。”她简直不能理解一个优秀的医生竟然也会被关进集中营。因为,集中营里的人都是下等人。她那时就是这样认为的,她现在依然这样认为。她那时眼界受到限制,现在依然眼界狭窄。

我的父母从来——请原谅我这样直言不讳——都是眼界狭小,缺乏兴趣而且愚蠢。他们身上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们愿意被人操纵,还有就是那不可言状的冷酷。这实在很糟糕,但我还是要说。多年来,我总想说服自己,他们生活艰苦,他们历经坎坷。如今我对此不再去理解了。父亲当时完全可以做出另一种选择,母亲也一样。不管怎么说,他们在战后总可以这样做。现在毕竟可以说是有自由意愿这一说了。

有一段时间我总在考虑,如果我处在他们的位置,我会怎样做。我担心,我可能与他们没什么两样。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不能解除父母做出这种选择应负的责任。然而,有一件事我永远也不会明白,他们究竟为什么决定生四个孩子。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有可能与父母缓和关系,但是他们失去了机会。如果母亲对我哪怕只说一次:  “听着,我想过了,从根上讲,我们过去所做的事,最糟糕的就是视而不见。我将带着这罪孽到坟墓里去。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这样,要从我身上吸取教训。”

我会与这样一个母亲和解,即使发现她原来是集中营的卫兵。P113

Chapter9虔诚的莫尼卡

我得到的解释是这样的:党卫军是希特勒的精锐部队,总在他身边,为他而战,所以谈论这事很危险。

一切都得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军装藏在地下室,照片放进壁橱里。我们总是害怕他们会来把父亲抓走。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父亲怕什么,为什么害怕。

隐瞒、藏匿、退隐、从不出家门、从不与外人交谈,这一切都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记得有一天,我和几个同学一起从学校回家,父亲骑着自行车从旁经过。他超过我们时,叫了我一声。一个女孩问我他是谁,我说不知道。

我伤心极了。父亲躲躲藏藏,我也替他遮掩。他没有朋友,靠骑自行车打发日子。

过了很长时间,我才慢慢对他感到愤怒起来。如今,我知谱他始终是个纳粹分子,我不再看到他的两面,他只有那一面。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认识到他的好斗和残酷。

他对我说过的,但我已经忘记或者当时压下的一些事情,现在不断浮现出来。比如,我有时笨手笨脚,他就叫我残废,或说我太懒,要是在希特勒时代,最后准会进劳动营。然后就是发怒、尖叫、大发雷霆。他从来不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体贴的回答。我从没听他说迪哪个人有什么优点。我也不记得他赞扬过什么,或说过什么东西美。

最近,也就是不太久以前,当他又对残疾人和另外一些不中用的人大发议论时,我说他憎恨整个人类。在我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没发火,而是惊讶地看着我,一言未发。从那以后,我很少和他讲话。我还告诉他,我再也不想听他胡说八道了。一语中地——这是第一次,但用了我四十年时间!

对我来说,最重要也最伤脑筋的是,我真的根本不知道他在战时的所作所为。每次我试着引他谈起,他总是回避我的问题。如果母亲在场,她就会制止我,并且问我为什么老问这些。

他只有在发怒时,才会露出一些真相。凡是关于第三帝国的电视纪录片、晚间新闻对纳粹的评论,都能使他大发雷霆。  “一派胡言,”他会大叫。所有关于纳粹罪行的报告和报道都不过是连篇的谎言。有一次他在大发雷霆时,第一次提起他曾茌布痕瓦尔德集中营外的职员宿舍住过。据他说,在那里工作的人吃的好,穿的好,都是从集中营来的。就他而言,这些足以证明关于集中营的所有报道都是谎言。

当然还有犹太人,这是他最爱讲的话题。据他说,犹太人过去什么都有。有大百货商店,有很多钱,其余的人则一无所有,有的只是贫困。

如今。就他而言,情况又恢复了老样子。在美国,犹太人控制一切,我的老师是“赤色分子”,他说的一切都是宣传。

他总是否认一切。没有屠杀,没有灭绝营,当然也没有个人的罪行。在这些毫无意义的大发脾气之后,他总是说: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事情的真相。到那时,你会因为我总是对你说实话而感谢我。”p122


后记

连载的最后一期刊出后,《明镜周刊》从大量读者来信中选登了一部分,其中一封出自一位教师之手。他生于1940 年,父亲是党卫军军官,已被处以死刑。这位现年四十七岁的人写信给十九岁的斯特凡妮:亲爱的斯特凡妮:我生于1 940 年,父亲曾经是州长和党卫军一冲锋队的长官,1948 年因其纳粹罪行而被处决。我是个老师(虽然如果让学生说,我算不上好老师),教数学、科学、经济和历史。你问谁知道当时的情况有没有那么糟糕?

请相信:情况还要坏得多。我有不伦瑞克劳改营处决囚犯的原始名单。我父亲签署了许多份死刑执行令。他这些“侵害行为”的证据就掌握在我手里。

你问照 片上那些幸福的面孔是怎么来的?

那么,哪些照 片能够拍摄并发表,哪些又不能?谁拍的照片?哪些人和哪些照 片被说成是“有害的、不道德的、蛊惑人心的”  (以及诸如此类的种种胡言乱语)?

据选举情况判断,当时我国有半数人欢迎希特勒,

你问其中的原因?

许多人确实在艰难困苦中挣扎了太长时间,于是,有人只有在这样一种制度中才能搏取权力、地位和名声。

例如,我的父亲,他在法律考试中一败涂地,这就决定了他只能做一名低级法官。所以,他入了党,凭借党的力量进入政府部门。接着又进入警界,当了盖世太保,最后(自动)进入党卫军,迅速地飞黄腾达。

还有其他“胜利者”。医生和教授,摆脱了犹太人的竞争(许多诊所也因此每况愈下)。所有那些街头泼皮,那些流浪汉和醉鬼,本来无心或无力涉足学术,现在,忽然成了宝贝,,而且得到允许,可以去骚扰知识分子。这真够刺激!感觉太好了!还有军人!  多少年来,  因为别人打赢了,他们不得不销声匿迹,现在,忽然身价百倍。

只需想一想,如果今天发动一场运动,为“锤炼”那些懦夫、小白脸儿和信教的人而强迫他们去劳动。你会不会——比如说作为一名“专家”——参与进去,贏得事业、高薪或地位?你可以忘掉失学和失业的痛苦!怎么样?诚实一些。你准会的。

你知道杜塞尔多夫市有多少家高档商店是从政府的敌人或犹太人那里,以荒唐的价格“买”、下来的吗?今天,就是这些阔佬 虐待雇员,  歪曲法律,偷税漏税,因为你不肯卑躬屈膝而拒绝给你一份儿工作。P195



吴砺

202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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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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