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与文明》（九）

吴砺

                                      《海洋与文明》（九）

随着哥伦布发现美洲，达·伽马绕过好望角并踏人亚洲，欧洲进人了全面扩张时代。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时代。在整个世界的范围内，涌现出大量杰出的人物，进发出无数新颖而奇特的想法，积聚了极大的物质财富，出现了一些此前不为人知的植物、动物以及微生物。更重要的是，欧洲第一次在世界变革中居于先导地位。不过这并不是说，无论欧洲人走到哪里，都可以引起巨大而显著的改变。在美洲，他们的确产生了这样的影响，但在亚洲和非洲，“他们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亚洲的传统贸易模式和政府机制，就像寄生虫在人的皮肤上爬行”。‘直到 18和19世纪，欧洲人才广泛地控制了印度次大陆、东南亚，中国和非洲。如果没有葡萄牙人的航海优势，如果没有意大利、荷兰和英格兰商人精明的商业头脑，如果没有从地中海到波罗的海各国的法学家，那么后来的这些结果都不可能出现。尽管欧洲各个大国不断地交替掌握海上主动权，但直到 19世纪末，欧洲一直处于海上霸主地位。P415

西班牙与葡萄牙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相似性。在收复失地运动中，两国都塑造了坚韧不拔的十字军精神。此外，两国都位于地中海与欧洲大西洋地区之间的连接点上，且都对大西洋中的群岛进行过探索。尽管如此，两国却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开展各自的帝国计划，并由此踏上了各自独特的历史发展轨道。葡萄牙人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非常古老而复杂的亚洲贸易网络之中，这是一个充满活力、涉及广阔地域的多边网络。同样，西班牙人也很快意识到，在海洋贸易方面，美洲如同一张白纸。当哥伦布跨过大西洋时，美洲没有先前已经存在的海洋贸易体系，没有港口城市和造船技艺，航运也远不及欧亚两洲的沿海航运体系那么复杂。西班牙人可以保持与大西洋对岸之间的联系，而不受其欧洲竞争对手的阻碍。在横跨大西洋的舞台上，后者缺乏参与竞争的必要资金或动机。只有葡萄牙人的船只和航海经验能对西班牙构成威胁，但是葡萄牙人没有理由违反《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而且自哥伦布首航以来的50 年中，西班牙的海外领土并没有产生什么实际价值。上述因素有助于解释，为什么西班牙的美洲帝国在扩张过程中充满了争议，而且毫无计划可言。P416

由于西班牙王室禁止奴役土著居民，因此西属美洲的劳动力严重依赖进口。欧洲人带来的疾病造成土著居民的数量大幅减少，而幸存者也不熟悉新引进的作物（如小麦和甘蔗）、家畜（如牛、猪和羊）和工业（如采矿和制糖）等新生事物。《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规定，葡萄牙人在非洲拥有贸易特权。为了保证非洲奴隶的稳定供应，葡萄牙人与许多国家进行商谈，其最早的合作伙伴是刚果。1491 年，刚果国王恩津加( Nzinga)皈依了基督教（并取了一个葡萄牙名字“若奥，，）。其继承者亦信仰基督教，并继续把奴隶卖给葡萄牙人。1540 年，刚果国王阿方索( Afonso)在写给葡萄牙国王若奥三世（Joao III）的信中吹嘘道：  “如果把所有的几内亚国家置于一边，把刚果置于另一边，您将会发现，刚果所能给予您的，比其他所有国家的总和还要多……没有哪个国家像我们这样珍视葡萄牙的货物。我们支持开展贸易，并努力促进其发展。我们开拓市场，开辟道路，并在市场上交易任何东西（主要是男性奴隶）。”

在整个16世纪中，奴隶贸易的发展十分迅猛。原始数据表明，在16世纪的前 25 年中，有12,000名奴隶被贩运，在之后的25 年中这一数字达到了40，000人，在1550 年至1575 年间更是超过了60，000人。除此之外，这一时期内共有约24万名欧洲白人移民漂洋过海，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大规模人口迁徙。1530 年，第一批奴隶从非洲被直接运往美洲。巴西甘蔗种植业的发展，导致了后来奴隶贸易的激增。1532 年，葡萄牙人在巴西的殖民活动以桑托斯附近的圣文森特为起点开始进行。1549 年，萨尔瓦多港建成，并成为殖民时期巴西的第一个首都和最主要的港口。在16世纪的最后25 年中，又有超过50，000名非洲奴隶被运往巴西。12不过到1600 年，由于奴役状况和环境极其恶劣，存活下来的奴隶只有15,000人。尽管如此，由于制糖业的迅猛发展，每年来往于累西腓和里斯本之间的船只数量不断激增。培 1584 年时为每年 40 艘，到1618 年增加到每年 130 艘。巴西出产的蔗糖价值十分可观，超过从其他葡萄牙殖民地运来的胡椒、香料等特产（：6 葡萄牙人将其遍布印度洋和印度洋之外的所有领地统称为“葡属印度”( Estado daIndia)。P420

林斯霍滕主要根据二手资料，提供了关于主要港口及其居民、政体和主要商品的详细描述。对于那些一心获取亚洲财富的商人而言，《路线》成为一本旅行指南。1595 年至1597 年间，科内利斯·德·霍特曼(Comelisde Houtman)如法炮制，完成了从荷兰到东印度群岛的第一次远航。这次远航勉强实现了收支平衡，240名船员中只有三分之一生还。不过，霍特曼得到了西爪哇的万丹苏丹的许可，荷兰船只可以在万丹进行贸易。1598年至1601 年间，15个地区商业公司共派出65 艘船前往香料群岛进行贸易，‘并与当地统治者签订了商业条约（：，’这虽然体现了荷兰人的进取精神，但由于这种竞争造成了亚洲的胡椒等香料成本下降，于是在荷兰国内，这些商品的售价也随之下跌。为了防止利润下降，1602 年，各个公司联合组成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简称VOC）。公司的成立“纯粹旨在实现诚信经营与和平贸易，而非出于敌意或恶意”。‘荷兰东印度公司既是贸易实体，也是国家工具，经由荷兰议会的特许，被赋予了发动战争、签订条约、修建堡垒、执行法律等权力。在大多数情况下，它就像荷兰政府的一条手臂，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在当时的政界要员约翰·范-奥尔登巴内费尔特( Johan vanOldenbarnevelt)的评论中，集中体现了荷兰的国家意志：“伟大的东印度公司，凭借4 年的辛勤耕耘，无论公开还是私下，我已经帮助它建立起来了，其目的是为了对西班牙和葡萄牙造成损害。“’事实上，荷兰东印度公司谋求在东印度群岛建立自己的属地，较之此前的葡属印度，其不同点主要体现在政治控制上，其管理机构为位于荷兰的“十七人董事会”( Heren XVII)和位于巴达维亚《今雅加达》的东印度群岛的总督与理事会，管理机构获得了更大的自由，表现出更多的商业触觉，并充分利用比葡萄牙强大得多的金融资源、分销网络和工业能力（尤其是造船业）。P455

明王朝已经接受了葡萄牙版本的“圣卡塔琳娜号”事件，将荷兰人视为海盗，禁止他们前来贸易。1624 年，荷兰人在台湾岛建造了热兰遮城。16世纪以前，台湾岛时常成为海盗的避难所。1603 年，因岛上多鹿，一小群中国商人被吸引而来，当时日本人热切希望得到鹿皮。台湾岛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对西班牙和日本的商人具有吸引力，不过他们并不想定居于此。荷兰人才是真正的拓荒者，他们使热兰遮城成为来自中国、日本、菲律宾、东南亚和巴达维亚的商人的转口港。台湾岛上的商人绝大多数都是中国人，用荷兰官员的话来说，“中国人是福摩萨（即台湾）唯一提供蜂蜜的蜜蜂”。23 到 1645 年，岛上的中国移民增至15，000人，其中许多人从事制糖业，这是由荷兰人从东南亚引进的。P461

荷兰人如此迁就日本人，当幕府将军命令荷兰人拆除其在平户的仓库时（因为仓库的门窗横木上标有基督徒的公元纪年），荷兰人便奉命行事。3真日本人对荷兰人的表现十分满意，遂允许荷兰人留下来，但将他们迁到了长崎湾中的人工岛一出岛。在200多年中，这里一直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部所在地。／一直以来，在日本面向东亚以外的世界时，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其唯一的窗口，直到 1853 年美国舰队的到来，并造成了日本历史上的又一次剧变。P464

荷兰人在1630 年至1654 年间占领了巴西沿海地区，其影响十分重大。对葡萄牙而言，从马德拉群岛引入的糖比其亚洲贸易更有价值，而当下所产生的利润则属于荷兰。54 由于未能吸引足够数量的荷兰和德国移民名奴隶，在之后的75 年中又进口了10万名奴隶e），这不仅仅是为了国内的建设，也是为了开辟新的殖民地，自17世纪20 年代以来，荷兰人在加勒比海一直致力于此。同样，英国人在圣克里斯托弗岛（又称圣基茨岛）、尼维斯岛、安提瓜岛、蒙特塞拉特岛和之前无人居住的巴巴多斯岛，法国人在圣克里斯托弗岛、马提尼克岛、瓜德罗普岛及圣巴泰勒米岛，也都在进口奴隶。为了生存和贸易，首批移民和殖民者种植各种作物，但很快就让位于糖类作物的种植，后者以奴隶劳作的种植园为基础（：。荷兰人被逐出巴西后，遂在小安的列斯群岛中的6个岛上定居下来。在这些岛屿中，靠近委内瑞拉海岸的库拉索岛将成为加勒比海地区最繁忙也是最腐败的贸易中心之一。P470

由于鱼类在欧洲人饮食中的地位十分重要，因此长途运输很有吸引力。干鱼、盐腌鱼和盐渍鱼是比肉类更便宜的蛋白质来源。61教会在斋戒日（包括每个星期五和四旬斋）禁止吃肉，这增加了整个基督教欧洲移鱼类的需求。在北欧，最重要的食用鱼是鲱鱼（又称皮尔彻德鱼或沙丁鱼）。到 11世纪，在波罗的海和北海一直存在大规模的鲱鱼捕捞业。由于鲱鱼含油量高，必须用盐溶液来加以盐渍或腌制，否则很快就会腐烂。在最佳条件下，腌桶中的鲱鱼可以保存长达10个月。14世纪初，由于汉萨同盟的垄断性控制，加上部分鲱鱼种群的消失，英国渔民开始在冰岛附近寻找鳕鱼。鳕鱼是一种大型冷水性底层鱼类。传统的捕捉方法是用带钩和线的拟饵手钩来钓。尽管捕捞鳕鱼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但一条大型鳕鱼的重量可达30 千克，而且可以长到这一重量的3倍。与鲱鱼不同，鳕鱼几乎不含脂肪，在干燥凉爽的环境下不用盐就可以风干。于是在气候适宜、食盐匮乏的北半球，鳕鱼成为理想的食物来源。P472

可能是由于在此次逆转中受挫，法国人将目光转向了南方。1679 年，法国人热内一罗贝·卡瓦利尔（Rene-Robert Cavalier）决定寻找一条水道，由此穿过大陆中部以通往亚洲，在第一次航行时，他已从五大湖到达了格林湾，之后又到了密歇根湖，卡瓦利尔和耶稣会神父路易斯，亨尼平( Louis Hennepin)等人沿伊利诺伊河和密西西比河顺流而下，于1682 年到达河口三角洲。卡瓦利尔代表法国宣布占有“路易斯安那的土地”  （即靠近墨西哥湾的密西西比河河口地区）。65他们发现了比洛克西、密西西比河以及莫比尔和阿拉巴马河，此后，让—巴普蒂斯特·勒莫安(Jean-Baptiste Le Moyne)将路易斯安那地区的首府迁到了新奥尔良，位于从海湾沿密西西比河上溯约90英里处。在新港口与伊利诺伊领地之间进行贸易相当困难。最初，法国人依靠当地的小船，如桦皮独木舟以及被称为“牛皮船”的水牛皮皮艇。不过，他们很快就发展出带有锥形艏艉的平底船( bateaux plat)和方端平底船(radeaux)，皆以划桨为动力，并在水位较低的时候用杆支撑和牵引。向北航行的平底船只需3-4个月，即可完成从新奥尔良到伊利诺伊河长达1，200英里的航程。66这取决于船员的规模，-一艘载重量为40一 50吨的船通常需要约24名船员。如果顺流而下，航行同样的距离则只需要2-3周。在19世纪蒸汽时代到来之前，这些航程的用时长期保持不变。P473

英国人从未对他们所谓的“北弗吉尼亚”失去兴趣，尤其是在1614 年约翰·史密斯( John Smith)出版了《新英格兰概览》（A Description of NewEngland）一书并吸引了大量潜在移民之后。“在世界的四个部分中，我尚未见过无人居住之地。“这位欧洲战争中的老兵（同时也是地中海贸易中的老练商人，并曾在土耳其沦为奴隶）写道：“如果我能在这里（指詹姆斯敦）建成一块殖民地，那么我宁愿生活在这里，而不是其他地方。”72此书是众多赞美大西洋彼岸殖民地的英文著作之一，并成为脱离国教者及清教徒（新英格兰第一批成为永久居民的英国殖民者，定居在马萨诸塞湾的普利茅斯）的主要文献。清教徒唯一的一艘船“五月花号”（Mayflower）上共有102人，从英国的普利茅斯起航。按照当时的标准，这次航行平淡无奇，在海上航行了差不多10 周，在此期间有一名婴儿出生，乘客当中只有一人死去。不过在登陆之后，由于他们对严寒的冬季准备不足，有一半人被冻死。如果没有一位名叫史广多( Tisquantum/Squanto)的原住民的帮助，他们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7317世纪初，多亏了史广多的善行，横跨大西洋两岸的联系得以加强，新大陆的远景也已浮现。1614 年，史广多被英国探险者俘获并带到了西班牙，后来他从西班牙逃到英国，之后起航前往纽芬兰岛。1619 年，他成功返回了科德角，却发现疾病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小村庄de）肆虐的疾病折磨着西属美洲的原住民，由于疾病的传播，英国殖民者原本急于开拓的沿海地带成为一片荒野。一个邻近部落的首领看守着史广多，由于他会讲英语，这名部落首领将他送去和最初的移民一起生活。即便在他的帮助下，在10 年的时间里，普利茅斯殖民地仍只有300位居民。P476

18世纪可谓是帆船在全球占据主导地位的最后一个世纪。此后，尽管作为战舰的帆船仍在继续建造，且一直延续到 19世纪。商船的建造则延续到 20世纪，但帆船的潜力在18世纪已经全部释放了出来。同时，在18世纪，世界也首次成为一个整体。18世纪也见证了欧洲出海人群数量的空前增长，包括商船船员、海军水手、自愿和非自愿的移民及探险者等。早在16世纪，自由人和奴隶的大规模迁徙就已经出现，到了19世纪人数则进一步增加。18世纪之所以值得关注，是因为在当时，商业技能已随着货物运输的发展而臻于完善，使得原本没有商业头脑（或经商本领）的人也能做生意。

商人们为了寻找新的市场和原料，各国政府为了兼并新的领地而展开探险。无论哪一种，都不一定是最艰巨、最漫长的航程。形形色色的水手都对航海技术的改进怀有持久的兴趣，从更大范围的精确海图到确定航线和位置的更简易而可靠的方法等。无疑，为了发展这些兴趣，需要对物理学知识有更细致的了解，同时也需要更多用来测量角距、方向和时问的精密仪器。探险者们一直处在最前沿，不断测试和改进这些仪器。人们对动物学、植物学和人种学产生了新的兴趣，而这正是这个时代的特点。18世纪后期，探索的结果得到广泛传播，在跨文化比较的前提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在不断丰富的文献记载和图像资料中，这种跨文化比较清晰地显现出来，同时也改变了人们门对物质世界及彼此之间的认识。P489

尽管奴隶的存活率要低于自由人乘客，但其中的差异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大。事实上，这对于奴隶的贩运并没有产生太大影响，但大部分自由人在海上恶劣的生活环境却受到了关注。尽管已有部分北美殖民地对此进行了立法，旨在改善18世纪初自由人乘客所须忍受的恶劣环境。不过，相较于那些旨在保证自由人最低标准的法律，第一部针对奴隶贸易中不人道现象的国家法律却率先出台。18世纪时，英属北美殖民地开始繁荣发展，从而吸引了来自大不列颠岛之外的移民，包括法国的胡格诺派教徒和来自莱茵兰的德国移民。法国移民倾向于通过参与奴隶贸易而前往南部殖民地，而德国移民则倾向于前往费城。一名德国移民记述了自己在1725 年的经历： “我接受乘船航行。我坚持认为，如果能随身携带习惯的食物并控制自己的想象力的话，这将是一艘舒适的船。”25 但是，在前往新英格兰的大迁徙中，平静的时光是漫长的。在18世纪，可能很少有人会对横渡大西洋的航行持乐观看法，更多的人都同意戈特利布。米特尔贝格（Gottlieb Mittelberger，于1 750 年离开德国，后在宾西法尼亚担任了4 年风琴演奏师）的看法。最初，米特尔贝格并无意写下自己的经历，后来他之所以改变主意，仅仅是为了警告那些无辜的旅行者。“从德国迁徙到新世界，旅行途中的条件糟糕而痛苦。荷兰商人及诱拐者（我是指所谓的‘新大陆人’）的行径不负责任且冷酷无情。同时，这些人通过各种借口巧妙地贏得了德国人的信任，然后把德国人交到出卖人类灵魂的荷兰人口贩子手里。这些人从中赚取巨额利润。”26他对船上生活的描述由一连串的痛苦经历组成，与福尔肯布里奇对运奴船的描述几乎没有区别：

在旅途中，船上到处都是可怜的痛苦迹象：臭味、难闻的气味、恐惧、呕吐、各种各样的晕船症、发烧、痢疾、头痛、发热、便秘、、坏血病、癌症、  口疮以及类似的痛苦。这些都是由 年龄、高盐食物（尤其是肉）和污水引起的，导致很多人痛苦地毁灭和死亡。除此之外，还有食物短缺、饥饿、  口渴、严寒、酷热、潮湿、恐惧、痛苦、烦恼、悲伤等其他麻烦。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上述警示性证言的传播，每个人都将考虑离开欧洲前往美洲的前景。不过，他们最终还是离开了欧洲。从1500 年到 1820 年，共有1,140万人乘船前往美国，其中有270万欧洲人，其余超过总数四分之三的都是黑人奴隶。P498

在欧亚之间的贸易中，最大的刺激因素是中国的茶叶。自17世纪60年代起，中国茶叶就已限量传人欧洲。77第一批进行定期茶叶贸易的商人是荷兰人。到 1715 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每年为荷兰购入 60，000- 70，000磅茶叶。到 18世纪末，这一数字增至400万一500万磅。荷兰人的竞争对手英国人的成功则更值得关注。1700 年，英国人购买茶叶的数量是每年 20，000磅，到 1706 年增至10万磅，6 年后达到 600万磅。到 1784 年，英国政府降低了过高的茶叶进口关税（达到79%一 1270），据估计，每年进人英国的走私茶叶超过700万磅，约占通过荷兰东印度公司和其他贸易公司进口到欧洲大陆的茶叶总量的一半。78 关税降至12.5%，这带来了综合效应，茶叶的零售价降低，走私现象逐渐消失，英国茶叶进口量在欧洲所占的比重从360增至84%。

为限制外国人的有害影响，清王朝( 1644-1912)承袭其悠久传统，实行“广州体系”（即行商制度），以此保持其臣民和欧洲人之间的安全距离。79 1759 年，清王朝在《防夷五事》中规定了外国船只和人员可以前往的地方及停留时间（欧洲女性及仆人都被限制在澳门），并要求所有贸易只能通过政府批准的“行商”进行，限制欧洲人与中国人接触，以防止外国人学习中文。在18世纪，只有几百名欧洲人能随时进入广州。1683年清王朝放宽对海上贸易的限制之后，数干名福建人和广东人移民到东南亚或与东南亚进行贸易，与此相比，在华欧洲人的数量是微不足道的。P512

吴砺

2021.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