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的生活》（四）

吴砺

                    《科学家的生活》（四）

．他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检查了他写书所用的材料，并将它们分成六卷。在第一卷中，他将讲述他旅行的故事，用意不外是“将一个几乎毕生都是在野外度过的博物学家曾有过的一些一纵即逝的想法保留下来”。然后，他打算将以下各学科作为专题，各为一卷。它们是动物学、天文学、物理学、地质学以及植物学。除了这些主要学科以外，他还要加进去的有：新西班牙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政治和道德史，以及南美大陆荒原上的各部落土人的社会学调查。这个庞大的著作的名称是什么呢？——《宇宙》。因为，它所涉及的对象在规模上包括了全宇宙。

只有另一个人——亚里士多德——曾经搞出像这样的包罗万象的研究。洪保德也认识到，在这件创举上，他必须有当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们的协助。他当即着手指定并组织他的大名鼎鼎的协作班子一化学家盖，吕萨克，天文学家阿拉戈，解剖学家拉特内尔和居维叶，数学家拉普拉斯，矿物学家渥奎林和克拉普里斯，以及植物学家朋卜兰和孔斯。

在距离巴黎三英里的一个名叫阿格伊的村子里，这些学者聚集在一起商讨了计划，并交换了各人的研究心得。至于洪保德自己，则了一系列的书，以作为《，宇宙》一书的初步研究。这些书是关于植物地理、农业和矿业的，以及他到“新大陆的热带地区”的游记初稿。他的著作范围的广博使人惊奇，甚至老歌德也为之肃然起敬。他说：“洪保德像一个有许多龙头的喷泉，你只需把一个容器置于其下，随便一触，任何一边都会流出清澈的泉水。”p085

洪保德此后再也没有离开过首都。他在离开普鲁士王宫不远的奥拉宁堡大街定居下来。他是王宫的常客，事实上王宫成了他的第二个官邸。在欧洲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出名，更快乐。但他的晚年却是悲喜交集。他的哥哥威廉，欧洲第一流的比较文学专家之一，在看望他的妻子坟墓时受寒得病，死在洪保德的怀抱之中。洪保德永远不能忘E，。D。记这个和他如此难分难舍的哥哥的临终之言：“我很快就要和我们的母亲一道了，那时我将会了解到天国的法则。”

洪保德终于开始写他的伟大著作了，而此时他已年过七十。他从事这书的写作，一直写到九十岁去世的时候，正像《失乐园》是一位双目失明的诗人在风烛残年所口授的那样⑨，《宇宙》一书，也是一位科学家在其英雄迟暮的岁月里，在旧友烟消云散的情况下写出来的。好像秋风扫落叶一样，他的朋友从生命之树上一个一个地凋谢了。一个崭新的时代脱颖而出。这些男女尊敬他，并热爱他，但对他来说，总有新不如故之感。洪保德是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写作他的伟大的科学研究史诗的。

他只能不得已地在夜间进行写作。因为，上午他要查阅笔记，下午他要接待络绎来访的崇拜者，而晚上，他又要同国王共进晚餐。

一座喷泉水花飞溅不停，他的生活也总是那样忙碌。他越是辛＼们对于他的要求就越多。世界是不肯放过一位大名鼎鼎人的，不管他已如何高龄。人们邀请他参加当时的每一种文学、政治和社会活动。国王借重他的外交方面的实践本事，就如同学者们利用他的科学上的非凡天才一样。地理学的编者依靠他对于南美洲的第一手知识。经济学家们由于他掌握了德国财政制度的全面情况而求教于他。全国第一流作家纷纷找他，希望他诗人般的灵感能点燃他们头脑中的才华之火。德文字典的编者们也来咨询他，请教他对于史学和文学方面的卓见。

但伟大不过是谦逊的别名。他在晚年时，常对朋友们说：“你们可惜未曾认识我的哥哥威廉。我们两人中，他比我聪明得多了。”他认为他的哥哥才是他的真正老师，而他自己则不过是他的一名学生。

直到最后，他还是以一名学生自居。在隆冬的一个严寒的早晨，林大学的学生们挤满了教室，听博克讲希腊文学和考古学。“我们常常看见，在学生们当中，”一位后来成为作家的学生说，“有一位穿棕色长袍，身材不高，白发苍苍，年老而快乐的人。”这个人就是亚历山大，冯，洪保德这位“现代科学之父”。他是来“为他年青时没有学过的东西补课的”。在听课时，洪保德总是坐在第五排靠窗口处，像别的学生一样，在一张纸上记笔记。晚上，他去听里特教授关于自然地理学的课。有一次，在讨论一个重要地理问题时，里特引用洪保德的话，作为权威依据。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向这位白发苍苍的科学家。他稍稍起立，鞠了一个躬，然后又坐下继续记他的笔记。只要他在课堂上缺席，同学们就纷纷相告：“亚历山大今天缺课，他去赴国王的茶会了。”p088

他的著作的完成就意味着他实现了生平之愿。从来还没有一个征服者像他这样，受到过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的欢迎。在《宇宙》最后一卷出版以后不久，柏林的美国大使馆，邀请他出席为华盛顿诞辰而举行的庆祝会。大使馆的秘书举杯发表了两个祝酒词——“一个为乔治·华盛顿，美国的国父；一个为冯·洪保德男爵，科学之王，普通的君主连为这位科学之王解鞋带也是不配的。”p090

MichaelFaraday迈克尔·法拉第(1791-1867)

[伟大科学贡献]

关于电磁学，关于将电转换为动力以及将电转换为光等等的实验

[著作和研究]

《化学操作》《烛光的化学史》《论各种自然力量》《气体的液化》

一八五七年，迈克尔，法拉第的造诣，已经达到了绝大多数人认为的世界科学成就的最高峰。廷德尔教授特地请法拉第担任英国皇家学会会长的职务。可是，这位“当代最优秀的科学家”，却拒绝了这个荣誉。他说：“廷德尔，我决心一辈子当一个平凡的迈克尔。法拉第。”

这句话充分地概括了法拉第的不平凡的为人。在他一生中，他一贯谢绝学术上的荣誉和经济上的报酬，以便使自己可以作为一个“平凡的迈克尔·法拉第”，无拘无束地去研究大自然的秘密。

他的出身确实也平凡到极点。他的父亲是一个铁匠，他的伯父和叔父也都是小杂货店主、鞋匠、农民以及店员一类的人。他有一个兄弟是水管匠，其他的兄弟也都沿着他们自己的出身道路，度过默默无闻的平凡的一生。可是，由于大自然的某种“反常现象”——我们把大自然中所有我们所不了解的东西都叫做“反常现象”——这个比平凡还差一点的法拉第家族，居然产生了像迈克尔这样的一朵独冠群芳的天才之花。P092

到他十三岁时，他的父母认为有必要叫他去做工。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个离家不运的称心的工作。他成为白兰德福德街二号的一位书籍文具商人乔治。里保的杂务工。这位里保先生，除了其他业务外，还经办一个借阅报刊的图书室。迈克尔·法拉第的责任就是给客户们送去报刊，待看完后再去收回。礼拜天，他必须天亮以前就起床，才能来得及分送好报刊，再及时地收回。这样，他才有时间在去礼拜堂做礼拜前“将自己身上收拾得整齐些。”

里保先生的顾客们记得法拉第是一个眼睛明亮的小伙子，满头棕色卷发，头“老是往前伸着，好像准备向别人提问题似的”。这个喜欢往前伸的头，有一次叫法拉第碰得鼻破血流，因为他没预料一扇门突然正对着他开了。

可是里保先生的顾客们都喜欢法拉第为他们服务，里保先生也是如此。在一年的年终时，他提升了迈克尔，叫他到他店里的书籍装订处当一名“免费艺徒”。

这个新工作，对迈克尔来说，犹如天上掉下来的宝贵礼物。现在，总算有了机会，他不但可以熟悉书刊的外壳，而且也可以熟悉书刊的内容了。在闲的时候，他翻阅过不少送到里保先生的店里来装订的各式各样的书籍。一个仙境般的世界在他的眼前出现了。“我特别喜欢。”他告诉我们说，“阅读我手中拿到的科学书籍。其中，我特别喜欢马赛的《化学问答》。以及《大英百科全书》中关于电的部分。”以他所阅读的东西为指导，他做了一些“所花的费用每星期不超过几个便士的简单的化学实验。”他又自制了一具“电学仪器，先使用的是一个玻璃管，以后是一只真正的量筒。

有一天，他步行到离弗里特街不远的地方，在布告板上看见一张于塔登姆先生要作自然哲学问题一系列讲演的公告，听讲费每次一先令。法拉第很想去听，但是既拿不出这笔钱，又抽不出时间。可是，运气来了，他的雇主和他的哥哥都来支援他，他的雇主慷慨地准他请假，使他有时间去听讲，他的哥哥罗伯特则更慷慨，给了他听讲的费用。

这样，他进一步尝到了科学的滋味，而且在他的未来事业的行程上又迈出了一步。可是，此时法拉第仍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命运已决定他要成为世界上的科学先驱之一。他期望一辈子当一个装订书的工匠，一个与思想界只有萍水姻缘的人。在里保商店满师后，他成为一个法国人德，拉，罗歇先生雇佣的装订工。这位罗歇先生，既缺乏里保先生的同情心，又没有他的头脑。经过一段短暂的不愉快的试用以后，法拉第离开了这位雇主，开始另寻新的装订工作。

对于迈克尔，这是一个难关。此时，他的父亲死了，母亲也处于极端的贫困中，难以为继。他想尽方法，也找不到做一个装订工的机会。那末，该怎么办呢？

这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不过这也正是他一生最光明的日子的前夜。因为，当法拉第穷途末路，无所适从之际，正是英国鼎鼎大名的科学家汉弗莱。戴维有了他最伟大的发现之时——他发现了迈克尔·法拉第。P094

让我们引用皇家学会董事们的《备忘录》中的材料看一看，“根据他的热心和能力，”他从事“各种各样工作，”每年所得到的报酬为“一百英镑（约五百金元），加上住房、煤炭和蜡烛补贴。”这对于“当时被发现的最重要的人物”而言，确是少得够可怜的了。但是，这却是基金有限的皇家学会董事们所能出得起的最大数目了。“我们一直是挖肉补疮过日子的。”

这就是法拉第为科学事业所做的牺牲，而他对这种牺牲心甘情愿承担到底。法拉第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殉道者。他以生活简朴为乐——对劳动津津有味，对发现愉快无穷。在实验过程中，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发现一个新问题的关键，他就会像小孩子似的跳起来，叫起来。同时，在空闲时，他玩起来也像一个小孩子。他像酷爱工作一样地酷爱娱乐。看戏，赛马，跳舞（他有一次出席一个假面舞会，扮成一个穿睡衣戴睡帽的参加者），偶尔也到乡下参加碾米会或剪羊毛节日盛会一这些都是他短暂假日中的一些消遣，不外是想摆脱一下紧张的科学劳动，使自己获得一点休息。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他在和他相依为命的试验室里度过一生的片断。他观察敏锐，爱闹着玩，喜欢动脑筋，脾气有点像小孩子。他的身材比一般人要矮小得多，但肌肉发达，意志坚毅；棕色的头发梳得从中间分开，戴着一顶特制的帽子，因为他头颅狭长，前额后脑之闯距离特大；嘴部宽大，声音洪亮，眼睛有神，一副乐观的样子，人们总听见他的笑声。

这笑是由衷的笑。心口如一，是他最大的美德，但也给他造成最严重的困难。当描的皇家学会同事们向他征求对他们工作的意见时，他不是毫无保留地加以颂扬，而是坦率地予以评价。他这种坦率，使他结下了不少的怨仇，其中甚至包括他最钦佩的一个人，汉弗莱爵士。汉弗莱爵士有一个最重要的发明，这就是“安全灯”，一种据汉弗莱爵士自称是决不会爆炸的矿工用灯。但在检查这个安全灯以后，法拉第发现这种灯并不绝对安全，他就如实向调查矿区危险问题的英国议会委员会作了报告。他觉得，矿工的生命，是比他的老师的荣誉更为重要的。

但戴维则另有想法。他对他从前的“佣人”的“多嘴多舌”大为反认为这个“初生之犊”没有资格来对他的师傅的工作评头论足。几年来，他对法拉第一直耿耿于怀，而最后报复的机会来了。一些钦佩法拉第的人提名法拉第为皇家学会会员的候选人，而汉弗莱爵士当时就是这个学会的会长。当法拉第的名字被提出来进行表决时，只有一票反对。这就是汉弗莱爵士的一票。

当然，这一反对票并不足以伤害法拉第的声望，可是却大大地古污了戴维自己的名誉。法拉第对于他以前的师傅和现在的对头却没有怀恨在心。“他从未忘记，”约翰·杜马在他的《历史颂歌》中写道，“他所欠戴维的那一笔情。”很多年以后，其时汉弗莱爵士已死，有一次法拉第和杜马在皇家学会图书室里闲谈，突然间，他指着汉弗莱的画像，用充满感情的发抖的声音说：“我的朋友，这是一位伟大的人！”p100

Charles  Robert Darwin查理·罗伯特·达尔文(1809-1882)

（伟大科学贡献）

创立进化学说

[著作和研究]

《“猎兔犬号”旅行记》《物种起源》《人类起源》《动物和植物在家养下的变异》《感情的表现》《火山岛屿记》《兰花的施肥》《植物的运动》《地质学考察》

帕斯卡有一次说过，世界的整个面貌曾经因为克娄巴特拉女王①鼻子的形状而发生了改变。几乎两千年以后，另外一个人的鼻子的形状，又几乎改变了整个历史的面貌。在一八三一年秋天的时候，年方二十二岁的神学院学生，查理·达尔文，正准备作为皇家航船“猎兔犬号”上的一名没有薪金的博物学家，远涉重洋。但是，“猎兔犬号”船长菲茨罗伊不大想叫达尔文随船同去，因为他根据达尔文鼻子的形状，断定这个年轻人“既无才智，又缺乏精力”，是不会成为一个好的科学家的。

如果达尔文真的没有搭上“猎兔犬号”这条船的话，他极可能就担任了牧师圣职，而科学也就极可能会丧失一部划时代的著作一人类进化的历史。但是，菲茨罗伊船长总算改变了他对达尔文鼻子的形状的看法，而达尔文终于搭止了“猎兔犬号”这条船。就人类知识的进步而言，这件事实在是很幸运的。因此，这位青年神学院学生就此踏上了另外一种宗教的冒险事业的征途。他开始发掘和解释写在有关生物的那本《圣经》中的上帝的语言。他从神学（上帝的研究）的课堂毕业，取得了人类学（人类的研究）的“祭司”职位。他这个“祭司”把一生献给了他的人类同胞，使他们熟悉他们自身由低级境界进入到万物之灵的那段故事——那段史诗般的，但是还远未完成的历程。P105

达尔文生于英国的舒适伯利，一八O九年二月十二日，与美国总统亚伯拉罕·林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个巧合，使他的一位传记家，把他看成是“将人类心智从愚昧无知的镣铐中拯救出来的解放者，正如林肯是将人类身体从奴隶的桎梏中拯救出来的解放者一样。”一八O九年那年，天才像天上的陨石一般大量降落到人世，达尔文，林肯，格莱斯顿，肖邦，孟德尔逊，爱伦-坡，丁尼生，奥里弗·温德尔·霍尔姆士和伊莉沙白。巴雷特，勃朗宁——只举这少数几个名字就够了。上述这些“人类的优秀儿女”之中的每一位，都对人类世界的永恒之美和高贵品质有所贡献，而达尔文的贡献可以说是不下于任何人的。P106

对于达尔文的父亲来说，很清楚，他的／L子不是当医生的材料。他设法使儿子成为一个牧师。幼年时候，达尔文就表现出明显的倾向。每天早餐后去学校前，查理总要祷告一番，求上帝保佑他。但是老达尔文所忽视的却是：达尔文早上起得太晚，以致：要做祷告。这个年轻人从来不属于能适应正规学生生活的类型。就这样，有三年的时间。他在剑桥大学基督学院的必修课程中，悠哉游哉地混了过去，正如他自己告诉我们的，“这是在做祷告，酗酒，唱歌，和女人调情，以及玩牌中可悲地浪费掉的三年。”

但是，正是在剑桥，达尔文才遇见了著名科学家普鲁弗索。亨斯陆教授。他能作为一个博物学家搭上“猎兔犬号”这条船，就是由于亨斯陆教授的推荐。达尔文总算运气不错，有一个很有钱的医生老子，可以满足他的“不切实际的心血来潮的幻想”。至少，在达尔文为了寻求科学真理所作的那种“无利可图的”努力中，是不会因经济方面的顾虑而受阻的。P108

作为他对于人类祖先起源的探索的第一步，他编写了在“猎兔犬”旅程中各种发现的故实——这是一部科学研究著作，但读起来却像一本动人的浪漫小说。因为，当达尔文写这一切时，他的唯一的目的就是将他所看到的真的东西清楚地告诉别人。他一生的座右铭就是一句话：“老老实实，简单明白。”达尔文说：“金科玉律是：在可能的情况下，永远用一个短而老的撒克逊字。像这类句子‘正在生长中的植物是这样地纯然依赖特殊的形态学上的趋势’，我听起来就不像好的土生土长的英语——它简直需要重新加以翻译一次……而我认为，为了使文章风格达到一清如水，费再大的气力也不为多。什么辞藻、雄辩，都见鬼去吧！”

为了使自己的风格一清如水，他真的花了很大的气力。他发现写一篇好文章确实很难，因此只有在坚韧的决心之下，他才能够锤炼出一种平易近人的，不枯燥的风格。“坚忍不拔”，这就是他钉在书桌上方一张卡片上的几个字。

他遗憾地认为，他对诗没有什么兴趣。其实，他的《“猎兔犬号”旅行记》就充满了诗一般的词句。例如，读一下他对巴西的描写：“这片土地是一个广大、荒野、颇欠整洁但草木繁茂的温室，大自然创造它本是为了自己，而人类却占有了它，用一些鲜艳的房屋和齐整的花园加以点缀。”达尔文说，他一看见这个国度就使他陷入“一阵旋风似的欣喜和惊奇之中……橘柑树、可可果、棕榈树、芒果、蕨树、香蕉等的种种形状，都给人留下了清楚和各别的印象，尽管把它们溶化在一起成为一幅完美图画的姹紫嫣红、干芳万艳总会随着时间而消逝，可是它们如同儿时所听过的故事一样，却将在人们心中永远留下一幅虽不清晰但却无限美丽的图像”。

即使在一百年以后的今天，《“猎兔犬号”旅行记》读起来仍然和（天方夜谭）里的冒险故事一样，充满着浪漫的气息。可是达尔文的下一部书，一部科学教科书，却更有纯粹科学的性质。它研究了藤壶的性质和习惯。这种奇异的海上小动物，“它的头部倒立在它的壳的底上，并用足将食物踢进嘴里。”达尔文用了八年写这本书，而这八年也许是达尔文一生最忙碌的时刻。在用了这么长时间搞这一个专题的过程中，达尔文把藤壶的一股顽强劲头也吸收到他自己的性格中去了，好多朋友讽刺他将这么多的精力用在那么无利可图的一项工作上。但他却开始赢得一个杰出的博物学家的声誉。他正在为准备写出他的毕生巨著而锻炼他的心智方面的“筋骨”。P111

进化学说并不是达尔文首创的。在基督时代以前几千年，中国史书的作者已经有一种启蒙的想法，认为人类是从低等动物发展而来的。在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公元前三四二至前二七o年）和罗 马诗人卢克莱修士（公元前九十六至五十五年）手中，这个观念又得到进一步的发挥。但随着基督教的到来，上帝创世的故事取代了进化的学说。直到达尔文的时代，这个学说才得到新生，并被置于科学基础之上。

当达尔文准备发表他的进化学说的时候，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感觉到他自己“就像一个行将杀人的凶手”。因为他正要把关于人和上帝的传统观念- JJ砍杀。他预计所有的人都会对他白眼相待。达尔文给他的朋友哈佛大学教授阿沙·格雷写信说，“作为一个老实人，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已经得到这样一种异端的结论，就是说，不存在什么所谓独立创造出来的物种……我知道你会因此而藐视我……”

他的天才使他作出这个伟大的发现，而他的老实态度则使他觉得，如果他不将这个伟大的发现公之于世，他也是不会安宁的。所以，他觉得有责任去斩掉一条古老的教条，以便重新建立起他认为是更古老一些的一条真理。P112

但是，如果一定要开杀戒的话，他也是带有不忍之心的。在任何—点上，他都保持高姿态，不作唇枪舌剑的争吵。他只简明地申述自己的观点，而不攻击另一方。事实上，他对哪一方面都不表态，——他仅仅提出事实而已。他不愿意伤害任何人，或动摇任何人的信念。“让每个人希望和信仰他所能希望和信仰的吧！”他自己则相信，人类是从野蛮进化到文明，而不是从文明堕落到野蛮的。他认为，这种信念不但合情合理，而且使他心安理得。他的进化学说奠定了他自己的《新约全书》的基础——这是一部关于人类进步的《圣经》。P112

这本“用大量的科学资料将亚当、夏娃和伊甸国的故事一扫而空”的书的大意，可以筒述如下：在我们这个地球上，不断地产生着无硬度繁殖的生物。可是，食物的供应却是有限度的。同样，可资利用的生存空间也是有限度的。结果是，一切生物之间都存在着你死我活的竞争，亦即是永恒的生存斗争。最能适应环境的就能够生存下去，而其他的就注定要灭亡。进化论者把这个过程称之为“适者生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环境也不断在变化——沧海变成桑田，峡谷变成高Li，冰河时期变成气候温和时期，等等。在这些变化中，生物也必须随之变化，就是说，从一个种类演化到另外一个种类，以便能在新环境中生存下去。这种进化发生的过程就叫做自然选择——这也就是大自然对于能促使物种生存的诸物质的选择，以及她对于在新环境中已不再是生存所必需的诸物质的淘汰。

概括而言，这就是进化的全部理论。生命的无限度的繁殖，通过自然选择的过程，导致生存竞争，也导致适者生存，结果随之而来的就是从一个物种发展到另外一个物种的演变。根据这个理论，人类离开所谓的低等动物，只不过是一步之差。达尔文就用他的下一本书《人类起源》——说明了这一步之差。P114

吴砺

202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