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的生活》（四）

吴砺

                          《哲学家的生活》（四）

就这样，他在追逐真理中度过懒散、沉思、时而还有点爱发脾气的日子，——“热爱生活”，引证他自己的话说，“也不要害怕死”。的确，他认为自己现在（四十四岁）“真的‘比年轻的时候离死亡更远了”。他在给朋友们的信中说，他的健康状况是相当好的。三十年来他从没有“蒙受到值得称为患病的任何不幸”。

然而，他受到平生一次沉重的打击。他有一个私生女儿叫弗郎西妮。他爱她胜过世上的一切。他打算把她带到法国，在那里她会得到“漂亮女郎”应有的地位。但是她突然暴病夭折。在她的死亡面前，笛卡尔可能给他存在的真实性增加了一个新的证据：“我痛苦，  所以我。”他的传记作家贝利特告诉我们，“孩子的死使他极为悲痛，这一时的痛苦使他从前那些不朽的思想显得黯然失色。”

但是，在一时的痛苦之后，他又回到了他思想的城堡。他在离莱顿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座漂亮的庄园，这里距海岸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在这里，有“经过精心挑选的仆人”的照料，他坐在八边形的书，观赏那美丽如画的古典式花园，做着他怀疑主义的梦。一尊衣冠楚楚的哲学家的小雕像一矮小瘦弱的身体，硕大的脑袋，满头黑发总是垂过眉梢，苍白的皮肤，上唇长着一块明显的肉赘，下唇因牙奇形而有点凸出，深棕色的胡子照法国流行的样式修剪，脖子上围黑色的围巾，身着黑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和黑色的长筒袜—一一尊形而上学式的小雕像，嘴角总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双眸中闪着神秘莫测的眼光。当他出门时，总是戴上假发，穿上毛袜子。因为他害怕即使最轻微的气温变化也会影响他那“承袭了虚弱”的胸部。P086

BaruchSpinoza巴鲁克·斯宾诺莎（1632-1677）

斯宾诺莎的主要著作《伦理学》《理智改进论》《简论神、人和人的幸福》《神学政治论》《形而上学的思考》《论彩虹》《机遇的预测》《笛卡尔哲学原理》p089

他被革除教籍后，他父亲立即声明同他断绝关系。后来，他父亲去世时，斯宾诺莎的姐姐企图剥夺他的继承权。斯宾诺莎在法庭上拒理强争，赢得胜诉——然后他又把他继承的那份遗产送给姐姐。斯宾诺莎不是为了占有金钱，而是为了坚持正义。，在庄严的生活戏剧中，他个人的利益是无关紧要的，他所努力的是探明其剧情。

他努力探索人生戏剧的意义。他住在阿姆斯特丹郊外奥特达克的一间阁楼里，把名字巴鲁克改为别涅狄( Bendict)-这个拉丁词的意思是“祝福”——他以磨镜片作为谋生的手段，而以哲学作为毕生的事业。在这一点上，他完全继承了祖先的传统。古代希伯来教师就曾建议以手工劳动作为学术生活的条件（，，他们主张，学问是十分宝贵的不能用金钱交换的东西。他们说：“用你的双手谋取世俗的物品，用你的头脑获得神圣的思想。”和这些古代教师一样，斯宾诺莎也信奉这样的信条，即高贵的人应当是一个业余运动家，但对他来说，这不是身体而是头脑的运动家。

他住在阁楼里磨镜片，有充足的时间思考和写作关于上帝的神秘和人生的意义问题。二十八岁时他与老板一起搬到离莱顿不远的莱茵斯堡。在这里，他像“茧里的蚕”一样禁闭自己，除了散步和买些牛奶、面粉、间或有点葡萄干等简单食品而外，他很少外出。除了与主人谈话，他的主要消遣是观看蜘蛛结网的滑稽动作，就像天使观看人类的滑稽动作一样。看到它们之间搏斗时，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如果说他曾发过脾气，那就是在老板娘从屋里扫除了蜘蛛网的时候。

他坐在那里观看蜘蛛网的同时，也在编织他自己哲学的丝线。他先写了一本“论宗教”的神学著作，批判了《圣经》的正统解释。他拒绝《旧约全书》中传说的上帝，而在自己的“新约全书”中采纳了一个更仁慈的上帝。这部斯宾诺莎的“新约全书”，他的著名著作《伦理学》，是曾经有过的最奇特的书之一。它用拉丁文写成，而它的形式是几何学的，它的唯心主义是希腊的，它的内容是意大利的《它建立在乔尔丹诺·布鲁诺的泛神论基础上》，它的基础是法国的（它发展了笛卡尔的机械论理论），它的信仰是犹太教的（“实际上”，斯宾诺莎写道，“我的信仰是会同样被老希伯来先知接受的”）。历史上曾经有过像斯宾诺莎这样世界性的人吗？

让我们简捷地浏览一下这位“被神陶醉的哲学家”的世界性的思想吧。P092

斯宾诺莎和我们大家一样，最关心的是以下三个问题：

• 我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 2．是谁把我们安置在这里？
• 3．为什么？
  
  

为了找出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他开始考察了(1)世界的结构，(2)上帝的本质，(3)人类的生活。P092

斯宾诺莎本人生活的那一页是美的，但给同时代人的印象却是淡的——一部高贵的书稿却以廉价的版本印行。在外表上他并不人注目，身材矮小，深色皮肤，黑卷发，浓眉下的眼睛带着肺病患者种不健康的光泽。他不修边幅，说“一篇平淡的文章用不着华贵的封面。”他对别人如何评价他毫不在意，因为他坚信自己的永恒价值。

他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只有少数几位明智的思想家能认识到他的伟大。在这些有见识的朋友的建议下，他搬到海牙，并在那里度过余年。和以前一样。他住在一间小屋里。这是他的船，是他的寄身之处，是接待来对他的伟大表示敬意的几位客人的客厅。在这些来访者中有德国发明家凡冯奇尔诺，英国皇家学会秘书亨利。奥尔登堡，荷兰科学家休吉斯，德国哲学家哥特弗里德·莱布尼茨@，阿姆斯特丹的富商大贾西蒙·德，维伊斯。这些人想帮助他克服贫困，从隐居中摆脱出来。但是毫无效果，因为他不肯与他们合作。他婉言谢绝了德。维伊斯赠送的一千元钱。后来，德·维伊斯打算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都送给斯宾诺莎，这位“呆傻的智者”再次拒绝接受。最后，这位富商在临终前赠给斯宾诺莎二百五十元年金，斯宾诺莎则只要了一百五十元。与此同时，他拒绝了更大一笔礼物——路易十四派+办说斯宾诺莎把他的下一部著作题献给陛下。斯宾诺莎镇定地回绝说，他实在不能奉承一个他并不敬佩的人。

后来，有了一个“荣幸地”被赏识的机会。海德堡大学给他提供了哲学的讲席。校方向他保证，如果他答应不滥用自由“对国教提出质疑”，他可以“在哲学上发挥最充分的自由”。斯宾诺莎再次谢绝了这个建议，他宁可饿死，也要按照自己的理解讲述真理。

这些提议和荣誉的意义，对于这位完全注目于永恒的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他抛锚在平静的思想海湾，对那些搅动没有哲学的同代人心灵的动乱漠不关心。荷兰和法国正在交战，但斯宾诺莎对战争不感兴趣。这是愚蠢的蜘蛛战争，无论这次战争的结局如何，都不过是准备另一次战争的开始。他与那种只能给人类造成死亡的野心、憎恨和竞争毫不相干。他唯一的兴趣是人们不死的灵魂。仇敌和朋友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有一天，他几乎被处死，因为他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或哲人——去了敌人的军营，敌军统帅普赖尼斯。康迪要与他讨论哲学！

幸亏了他说服同胞们，使他们相信，他不是他们事业的叛徒，而只是一个无害的爱智者，这才使他免于一死。

但他还是不得长命久安。因为他也受到了战争的攻击一与疾病搏斗的战争。这是一次失败的战斗；和生活中的其他战斗一样，他对此漠不关心，因为“人类的灵魂是不会与身体一起毁灭的，它留下的东西是永恒的。”

他永恒的灵魂勇敢地看着他虚弱的身体迅速走向毁灭。1677 年的冬天对他来说简直是太长了，他的肺已经开始坏死。斯宾诺莎死在2月22日，这天是星期日，当时他的房东夫妇去了教堂。只有医生一人在场。医生抓起桌上的钱，又翻出一把镶银的JJ子，扬长而去。如果斯宾诺莎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哈哈大笑！p101

斯宾诺莎不仅是近代最有影响的思想家，而且是最有同情心的人。1882 年，他的塑像在海牙揭幕时，欧内斯特，利南⑩在揭幕仪式上致词说：“这大概是历史上曾有过的最真实的上帝影像。”他也许还应该补充说：“因为这大概是人类所接受的最崇高的爱。”p102

JohnLocke约翰·洛克(1632-1704)

洛克的重要著作

《论宗教宽容的信札》《政府论》（两篇）《人类理智论》《有关教育的思想》《基督教的合理性》p103

洛克的新朋友阿思利勋爵是国王最重要的政治对手，他极力反对国王的无耻行径以及他的神圣“权力”。他代表着议会制政府的尊严。与此同时，在国王和中产阶级之间也发生了冲突。在这场即将开幕的伟大政治戏剧中，洛克必定会作出杰出的评论。

但是洛克并不倾向做一个旁观者。他天生是一个行动者。虽然这时他已学识精深，但他绝不仅仅是一个学者。在确切的意义上说，他是一个博学的医生，知识的实践者。大多数人在获得学识的时候，却丢掉了常识——即人类共同利益的常识。他们变得高傲、贵族式的孤，认为他们的知识是珍贵的和容易挥发掉的香水，必须小心地珍，以免它漏掉或蒸发。但是洛克接纳所有的人进入他开放的思想天地。他邀请一切幸喜具有一对健康的鼻孔，能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的。让我们大家都分享知识的芳香。让我们都从中受益。P106

这些人中第一个从洛克非凡的知识中受益的便是阿思利勋爵和他的家族。洛克是阿思利勋爵夫妇的顾问，是他们孩子的家庭教师，是他们大家的保健医生。当阿思利勋爵的大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时，洛克给他物色了一个妻子。当年轻的阿思利夫人要做母亲时，是他给她当的助产士。这时他还没有得到医学学位，也不曾开业行医。他全部的医学知识都是理论上的。但是他毫不踌躇地承担孩子的接三一他成功了。孩子出生后不久，他又给孩子的祖父阿思利勋爵做了一个难度很大的手术，从他的胸腔里切除一个大肿瘤。这真是奇迹3的奇迹，手术居然也取得了成功。这样的记录在今天也会使医学界但是洛克和培根一样，是一个世界性的学者，因而也是世界的医生。一切知识部门都包括在他的理论范围内，一有可能他就要把理论付诸于实际应用。他可以和拉丁诗人德伦西⑦一样说：“我是一个人，凡是人类的东西无不在我的活动范围之内。”

对于他的医务活动，当时一位第一流的医生希顿汉姆博士在给朋友的信中说，洛克不仅有最伟大的判断力，而且有最熟练的技术。他甚至说，与他本人的医术相比，洛克也是当之无愧的专家，“你们完全知道，我全部治疗热病的方法都是得到洛克赞同的。”

洛克的兴趣和弗兰西斯·培根一样广泛。然而他具有一种伊丽莎白时代的岳学家所缺少的品格——荣誉感。和培根一样，他热衷于参与政治活动，但与培根不同，他是一位诚实正直的政治家。通过阿思勋爵，他被安排在卡罗利纳直属殖民地当局供职。他参与起草了一部殖民地宪法，这是一个强调政治、社会和宗教宽容的纲领。这样的宪法在英国本土和在殖民地同样重要。

到此时，他的生活始终是一帆风顺的。他有有权有势的朋友，他精力充沛，他的荣誉也是稳固的。但是现在，在接近四十岁的时候，他患了肺病。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始终被难忍咳嗽所折磨，而逐渐耗尽他的体力。但疾病并没有改变他的乐观的性格。这是很幸运的。因为阿思利勋爵的政治命运以及他自己的命运即将受到严峻的考验。

尽管阿思利勋爵的自由主义是很著名的，但仍然被提升为王囤中最高的宫职——大法官。从现在起他就以沙夫次伯利伯爵在历史上知名。他成为英国商人阶级的第一位伟大领导人。由于商人阶级的崛起，英国政治逐步由独裁专制向民主政治方向发展。由至高无上的国王和贵族组成的一党的王国，让位于两党的王国——贵族的党和人的党。沙夫次伯利是称作辉格党⑧的商人党的领袖，他们反对以托利党⑨著名的国王的党。

沙夫次伯利的生涯像大海一样起伏动荡。在他出任大臣不久，国王突然对他产生了怀疑，解除了他的职务并把他关进伦敦塔。同他的主人休戚与共的洛克，想避居到一个气候温暖的，对他的政治生活和身体健康都适宜的地方。因此他到了法国南部。当他回到英国时，看思利不仅重新得到了国王的信任，而且当上了贵族院议长。但是到两年，沙夫次伯利又被指控犯有重大叛国罪，再一次被监禁在伦教塔。

沙夫次伯利的生活历程是一次徒刑跟着一次徒刑，而洛克的生活历程是从一块大陆旅行到另一块大陆。但是在这种奇异的生活程序中，伯爵比哲学家获益更大。因为，如果说洛克从流放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自由地思索人生的沉浮，那么沙夫次伯利从伦敦塔释放出来后，则发现自己甚至已经从思索的必要中解脱出来。因为他从一个牢房转到另一个牢房——坟墓。

不管我们对沙夫次伯利的退隐能说些什么，但我们知道洛克的退隐生活是很有意义的。伟大产生于孤独。给国家带来最大荣誉的常是被她从怀里抛弃的儿子。人类家庭常常被它的“败家子”所拯救。历史上的精神逆子是一个名符其实的流浪汉——圣徒画廊。

沙夫次伯利在蒙受耻辱中死去，洛克也成了受到敌视的人。因为他是沙夫次伯利亲密的同伴。谣传他是一本煽动反专制叛乱的小册子的作者。他被看作是一个危险的激进分子。政府在牛津大学安置暗中监视他的密探。他们每时每刻都盯着他。学院当局在被询问的时候报告说，他们对他“辉格党”的阴谋一无所知。于是密探们与他进行谈话，希望他无意中说出一些可疑的话。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没有从他嘴里说出一句可以发现他策划什么阴谋的话。‘

但是国王以防万一，仍然下令撤了他在牛津大学的教师职务。看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洛克决定去一切自由主义逃亡者的天堂——荷兰。国王随后派出密探“查找他的行踪”，并打算对他采取引渡措施。国王的法庭也准备对他开庭审判。但是国王的如意算盘并不如意。他们在哪里也没有找到洛克，“他消失在稀薄的空气中。”实际上他在阿姆斯特丹一个友好的医生家里找到了藏身之处。

洛克现在有了一个好机会，可以像揭露英国专制政府的弊端那样来考察尼兰德自由政府的优点。他觉得世界需要一种新的哲学，一个新的道德法规，一个新的宽容的宗教。人类必须宽容——这是他唯一的信条。P109

用洛克的话说，这是建筑现代思想和现代宽容的整个大厦的最初计划——这思想是限制在适当范围内的思想，这宽容是所有为光明而奋斗的心灵之间彼此尊重。彼此尊重给彼此以自由。宗教自由和道德自由。“宽容，毕竟只是常识的问题”——普通人的直觉的常识。

洛克在他的哲学中确实比在他的心理学中更彻底。现代心理学家不同意洛克关于心灵是不健全的，是在异己的世界上无依无靠的流浪儿的理论，他们倾向赋予它的命运以更直接、更勇敢的形式。我们今天知道的人类心灵远不是一只装着混乱观念的简单容器。它有行动和创造的特性。但是除了心理学上的缺点外，洛克的《人类理智论》仍然是思想编年史上的伟大的独立宣言。它是现代民主主义史诗的第一章。

洛克的时代是人类发展中的一个伟大世纪。宽容怀疑主义的三位一体——三位英国人——为人类创造了“清新合理”的方法。他们是朴实的、健康的人，没有伪装，没有错觉，也没有充当圣徒或救世主的任何想法。他们天生具有伟大的美德。他们三位是亲密的朋友。第一位是给新大陆带去光明的威廉·佩恩⑩。第二位是建立宇宙法则的艾萨克。牛顿@。第三位是为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理解铺平道路的约翰·洛克。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夏天，洛克仍然是善良意志战场上一位热情洋溢的战士。威廉和玛丽允许他重新在公共生活中发挥作用。他作为劳资协商会的成员帮助发展了大不列颠的工业。他写小册子为公平分配劳动产品的劳动法辩护。他致力于公众教育。他不遗余力地为出版自由法案辩护，以便使任何人都“有权发表他想说的一切”。

在他垂暮的年月里，当他的政治荣誉已经稳定，他觉得“小屋的毁灭已为期不远”的时候，他请来他的朋友，告诉他们，他是很高兴的。因为现在至少他找到了克服一切困难和怀疑，而理解确实可靠的真理的道路。P114

DavidHume大卫·休谟(1711-1776)

休谟的主要著作《人性论》《人类理解研究》《政治论》《道德原则研究》《自然宗教对话录》《英国史》五卷

四篇论文《自然宗教史》《论情绪》《论悲剧》《论趣味的标准》《书信集》《散文集》p115

“在1775 年春天”，这位“虔信的怀疑论者”在他自传里写道：“我患了肠胃病，起初并未使我不安。但它成了致命的，无法医治的。我现在料想离死不远了“。因此他安静地等待他的大限来临。一个人对待生命很难比他更超脱了。“回顾一下我的性格，就结束吧。”他告诉我们，“我的为人，或者宁可说我从前的为人，（因为我现在说到自己时，必须用这种过去的说法），性情温和而能自制，……我不能说我自己的这个葬礼演说中没有任何虚荣心，不过我希望这种虚荣心并没有错置。．”

当他的朋友们获悉他将要要离开人世的消息后，都成群结队地来向他最后致意。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悄悄地想看看这个贬低理性的人将怎样合理地准备自己的末日。要是他们期待休谟有什么变化，那么他们注定是会失望的。他们发觉一个魁伟的身躯变成了一小堆鬼一样憔悴的废墟，但是在哲学家的眼里依然闪耀着旧日的幽默神情。

他告诉他们，“我在想，我怎样会见在冥河上摆渡死人灵魂的查龙⑩，找什么理由能使我在生命的岸边再待一会儿？‘如果你高兴，好心的查龙，’我将恳求说，‘耐心点，让我待一会儿。我一直在努力打开人们的眼睛。如果我多活几年，或许我可以满足地看到一些盛行的迷信体系的瓦解。’但是查龙肯定会勃然大怒，大发脾气，‘你真是个不可救药的梦想家，那是再过一千年也不会发生的。你想我会答应你再活那么长的时间么？现在就给我上船来，你这个懒惰、闲荡、盲目乐观的恶棍！”’p129

Vohaire伏尔泰f弗朗索瓦。玛丽，阿鲁埃，（1694-1778）

伏尔泰的主要著作

《亨利亚特》《俄狄浦斯王》《阿耳特弥尔》《布鲁特》《查伊尔》《梅洛普》《穆罕默德》《伊兰纳》{普塞尔}《小大人》（老实人>《已经消失的世界》《查第格》《天真汉》《巴比伦公主》《路易十四的时代》，《查理十二世》《论风俗》《哲学辞典》《讽刺阿克卡博士》p131

在世界哲学王的宫殿里，伏尔泰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他的生活就是以一个玩笑开始的。他出世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护士们漫不经心地把他抛到生活中。他们认为他活不过四天。可是他与这些人开了个玩笑，活了整整八十四年。他的生命也是以一个玩笑结束的。当他躺在灵床上，牧师来给他忏悔的时候，他问道：“谁派你到这儿来的，拉伯尔先生？”“是上帝，伏尔泰先生，”牧师回答说。“啊，亲爱的先生，”伏尔泰转过身来，“那么你的证据在哪儿？”

半个多世纪以来，伏尔泰把嘲笑世界的虚荣和伪善作为自己的使命。他撕掉掩盖在当时政治和社会制度外表的面纱，暴露出苦难的真相。他说：“我笑，是为了使自己不成为疯子。”p131

在伏尔泰的头脑中进行这场革命时，他外在的生活也总是不安静的。他被邀请到普王腓特烈大帝的宫廷b在官场上他作为一个文字秘书，在私下里他是一个智力大师。伏尔泰很欣赏菲特烈精神上柔软的S形，但讨厌和惧怕他的野心。一位大臣报告国王说伏尔泰拿国王开玩笑。菲特烈说，“我至多一年内还需要伏尔泰。挤出橘子汁后再把桔子皮扔掉。”伏尔泰嘲笑了菲特烈，但没有给他实行上述打算的机会。“在橘子汁被榨干之前，我最好保全它的皮。”他离开国王，回到他的哲学王国中，加入了狄德罗⑩、达朗贝⑩、孔多塞⑩和其他为法国革命铺平道路的反对传统观念的人们的集团。他帮助他们准备伟大的“自由思想的百科全书。”但是百科全书派指责他是一个基督徒，基督徒指责他是一个不信教的人，而他把这两者都抓在手里。

虽然他忙于写作悲剧、哲理小说、历史、《哲学辞典》和大量其他著作——足足有上百部，但仍乃然投身于一切反对压迫的斗争。他付出他的时间、金钱、力量，不断地努力挽救社会不正义和宗教迫害的受害者。他为菲尔纳的穷人建立了一所模范养育院。为失业的人们开办了一个丝绸厂和制表厂；他亲自指导他们出售产品——因为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并把全部利润交给工人。他为他们建立了一座教堂，并在上面刻上——“伏尔泰为上帝而建立”。因为他认为让别人自由去崇拜，正像他期望别人让他自由不去崇拜一样。总之，他已经不仅成为常识的先知而且是平民的战士。圣佩甫写道，“四面八方的每个人都要求他的帮助；人民向他请教，诉说他们的痛苦，请求他的帮助。”没有谁会失望的。

吴砺

2021.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