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陪房 入主题之先,说一下“陪房”这个词,陪房是旧中国嫁女儿的一份嫁礼。这礼是人,不是东西,在清代身份卑微地位卑下的人被自由交易。传统里女儿是“人家的”无权继承娘家财产,父母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儿出嫁时尽力拉平,又被有钱有势人家演变成炫富的机会,嫁妆越多娘家越有面子,女儿越被婆家“当人”。陪嫁从日用的针头线脑、大小盆桶、被子,扩展到衣橱、柜子,土豪人家连棺材都陪上,男方只要有屋、床即可(养个儿子贴张床)。甚者,为免女儿想家买一户人丁兴旺的人家连同嫁妆送过去,隐形帮手兼保镖,陪房由来。 不在路上话说多了,来认识贾府里陪房。刘姥姥因家境贫寒急需依傍有钱人家“渡年关”,想到贾府和王夫人陪房周瑞,刘姥姥有信心有把握,她女婿王成家与王府认过亲,周瑞欠过王成人情。又普及一下“家的”,作男性姓名后缀表示“XX的老婆”,女性大多没有名字只有这捆绑式符号。 荣府内当家的是凤姐夫妇,外面的资产(田地、房产)都在周瑞的手掌心。 日子过着过着,与陪房有关的事渐显露:凤姐生日,贾母他们还没吃酒,周瑞的儿子却先喝醉了,对待凤姐娘家来人很傲慢、接收礼品三心二意,把馒头撒了一院子;凤姐派彩明教训他,他反倒骂了彩明一顿。凤姐生气要“撵”周瑞儿子,这事传到了老管家赖嬷嬷的耳里,她问凤姐原因,凤姐讲出周瑞儿子“无法无天”的劣迹,赖嬷嬷阻止道:“他有不是,打他骂他,使他改过,撵了去断乎使不得。他又比不得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儿,他现是太太的陪房。奶奶只顾撵了他,太太脸上不好看。依我说,奶奶教导他几板子,以戒下次,仍旧留着才是。不看他娘,也看太太。” 打狗看主人!周瑞他们是王夫人娘家带来的。凤姐一时之气要拿制度处决不遵规守矩的“败类”,被精于世故的赖嬷嬷姑息。凤姐听从了赖嬷嬷的高见,改成打周瑞儿子“四十棍,以后不许他吃酒”。处理这事教凤姐学经验,老古话“前头有走的,后头有跟的”。凤姐也有陪房——来旺儿,昵称“旺儿”,她放的高利贷是旺儿全权负责。 贾琏偷娶尤二姐露馅,凤姐安排旺儿调唆与二姐已退婚的张华到都察院告贾琏贾珍他们,计谋得成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玩过火,叫旺儿“将张华治死”,旺儿觉得“人命关天”,放张华一马胡弄了凤姐。后来张华又混迹赌场被抓,说出这桩凤姐自导自演的“假案”,遭举报,圣上怒,殃及都察院。纸包不住火。 旺儿小儿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他们看上了王夫人的丫头彩霞,上门提亲彩霞父母不答应。旺儿家的告诉了凤姐,凤姐虽然知道他儿子“不成人”,但还是强压着彩霞母亲屈从了。 凤姐的陪房在贾府要向后站,除了老太太,还有她婆婆和王夫人陪房,这一对陪房大有“文章”。贾母生日,尤氏看到门未关闹了一出,周瑞家的虚传凤姐口令捆了费婆子(邢夫人陪房)的亲家,费婆子挑动邢夫人威逼凤姐收回成命,凤姐憋屈地怪周瑞家的“多事”。平息。 较量没有止息。意外中邢夫人从傻大姐那里得到在大观园拾得的香囊,她不错过争势斗气的机会,有耻王夫人用意,叫陪房王善保家的把香囊送给王夫人。王夫人顿感没面子,将怒气转嫁到凤姐头上,东西不是凤姐的,凤姐肯定不认账,为洗白自己,凤姐建议吩咐几家陪房在大观园里暗察。王善保家的一听这话很开心,得此大权摩拳擦掌,早已敌视园里没有“托”她的丫鬟们,决定大展雄威,她掐准王夫人最关切宝玉,先点击宝玉房里的晴雯。甚合意!王夫人果断采纳立马行动,叫来晴雯谈话给了她黄牌。王善保家的收到“奏效”信息,不过瘾,进一步向王夫人建言:“太太且请养息身体要紧,这些小事只交与奴才。如今要查这个主儿也极容易,等到晚上园门关了的时节,内外不通风,我们竟给他们个猛不防,带着人到各处丫头们房里搜寻。想来谁有这个,断不单只有这个,自然还有别的东西。那时翻出别的来,自然这个也是他的。”没多少主见的王夫人觉得有道理,问在场的凤姐意何,凤姐学乖了,王善保家的是她婆婆的陪房,绝不冒犯,也不拂逆王夫人,遂违心应和。 晚饭后人员歇定,凤姐带着王善保家的、周瑞家的等一行秘密行动,一路勇往直前。探春那里,难得的抬举让王善保家的有点兴奋失常,她举动轻狂被探春打了耳光,恼羞说要“回老娘家”。 迎春那儿,丫头司棋的箱子里有男人的东西和信物,外加一字帖。王善保家的迅疾要盖箱子,以“也没有什么东西”搪塞,周瑞家的眼疾手快坚决不予了结,真相大白,完美收官。司棋是王善保家的的外孙女,王善保家的悔恨得要钻地缝,自打脸自骂,她再不抛头露面。不作不死。周瑞家的没有就此罢休,从王夫人那里讨得亲自撵走司棋的权力,稳固了她在贾府的“霸主”地位。传说中的“西风压倒东风”。 周瑞独霸“旁主子”的舞台。这日庄头进献“时鲜果品”,贾珍叫经管人周瑞收下,并说:“照帐点清,送往里头交代。等我把来帐抄下一个底子,留着好对。”周瑞遵命,“一面叫人搬至凤姐儿院子里去,又把庄上的帐同果子交代明白。”隔了一会,周瑞又问贾珍可点数了,贾珍“甩大衫袖子”叫周瑞“给了你帐,你照帐点就是了”,周瑞为稳妥起见,又说:“小的曾点过,也没有少,也不能多出来。大爷既留下底子,再叫送果子来的人问问,他这帐是真的是假的。”贾珍豪气地说:“这是怎么说,不过是几个果子罢咧,有什么要紧。我又没有疑你。”周瑞试验过贾珍特点,故意做架势表忠心,实为花招,贾珍一直不怀疑,也不以为意。周瑞对贾府进“货”方式了如指掌,交接签收的是贾珍,实际收货人是凤姐,他笃定贾珍不会和凤姐对账,钻这个空子贪污。家贼难防,偷断屋梁。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瑞干这事是手掌心长毛——老手,有人看不下去了,谁?贾珍和贾琏待其不薄的下人鲍二!他是明眼人,不直接公开周瑞的“那点事儿”,只是请求贾珍给他换岗位,贾珍诧异:为何?鲍二说他“在这里又说不上话”、不想“作眼睛珠儿”。贾珍没听懂鲍二话外音,周瑞已反应到位,说:“奴才在这里经管地租庄子,银钱出入每年也有三五十万来往,老爷太太奶奶们从没有说过话的,何况这些零星东西。若照鲍二说起来,爷们家里的田地房产都被奴才们弄完了。”真话假说,以假乱真!紧急关头,周瑞放了烟雾弹,先说“老爷太太奶奶们从没有说过话的”,再反转“若照鲍二说起来”,大胆点明鲍二之意,成功地诱导贾珍深信他而揣测鲍二是“吃饱撑了”,要找茬“拌嘴”。真假、忠奸的故事演义。 贾珍让他们散去,不久传鲍二和周瑞干儿子何三打架,贾琏连骂带踢周瑞,贾珍说:“单打周瑞不中用。”贾琏将何三和鲍二各打了五十鞭子,“撵了出去”。作者故意风马牛不相及地扯上“尤家姊妹”和“鲍二的女人”,错乱“一部分人”视线。 鲍二好心暗示贾珍,贾珍不解风情,不领情事小怪罪鲍二自作多情;贾琏不理实情赏赐五十鞭子,伤害贤者感情。忠而见鞭,鞭者,贬也。 祸起萧墙。贾府运势持续低迷,抄家带来多重致命打击、经济危机。送贾母殡,瞅准贾府防卫能力薄弱,何三纠结盗匪团伙犯罪,死于保安包勇的木棍之下。报案后衙役在鲍二身上搜到赃物。天网恢恢。 “一不小心”做了王夫人陪房的周瑞,争得来之不易的权位和信任,却成为暗偷明抢、引狼入室的祸水,有培育和助长土壤乎?鲍二与周瑞曾相杀,贾府被劫发现他们已相爱。故事外的故事。 小人得志的陪房成了制造祸端的“窝心虫”,祸根不除,世道难安,百姓不宁。“如今大老爷与珍大爷的事,说是咱们家人鲍二在外传播的”鲍二,转身成广而告之的移动喇叭——喋喋不休的怨妇,缺了通达渠道,还是干部和群众之间无了有效沟通?抑或奸佞嬗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