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大龙井

风飘雪 · 发表于 2022-4-18 12:04:18

应是春色撩人，更兼游兴未尽。距上次童铺佘冲之行仅仅过去几天，我们再次向山中进发。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大龙井瀑布。

近午时出发，一行八人分乘两辆小车，按小袁发的定位与其汇合。车到彩虹桥附近时，小袁早已候在那里，看见我们，他从车里迎出来。小袁是去往大龙井的领路人，也是此行的两位男士之一。另一位是我们公司客户邱总，他和杨芳分别兼任司机。
小袁为人热情，因为与公司长期的业务往来，他与吴晗、杨芳早已相熟，因此并不拘束。在我们建议下，他将车停在路旁荫下，从车里取出果品，与我们同乘一辆车。我是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是旧年去桃园摘桃，他义务为我们担任司机兼向导，返回途中，不顾我们再三谢绝，硬是设宴款待一番，且不辞辛劳地往返接送，因此留下较深印象。

他很健谈，一路上向我们介绍山中见闻。大龙井位于黄燕村，他有个亲戚就在这村里。每到茶季，都要去亲戚家买上几十斤茶叶，跑的多了，对这一片自是熟悉。他说，中午就在亲戚家安排一顿便饭，已经招呼过了。盛意难拂，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车行驶到相国桥时，已是正午时分。幽静的山谷喧闹起来——溪水边，成群结队的游人（适逢周日，多是大人带着孩子。），或赤足涉水，或在支起的凉篷下野餐，行走和嬉闹使得这片静默的山水画卷一下生动起来。

沿桥一侧的公路继续南行，不一会就看到公路旁边一个指示牌，上面醒目的写着“龙井悬瀑”。指示牌附近是一块宽阔的场地，供往来游客停车之用。

车还没停稳，眼尖的吴晗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车牌号，正嚷着，立刻传来回应之声："是的！是的哟！"果然是张总的车，他和袁总到茶厂买茶来了。袁总是公司老客户兼老朋友，吴晗和杨芳送了他一个别致的称呼：袁爹爹。虽几分戏谑，更多是毫无生分的亲切。在一次饭桌上，他戏称我们这几个是七仙女，数一数，多了一个，遂指着老板娘说，她是观音，管你们的。我们一下被逗乐了。

“狭路相逢”让大家意外之余有些兴奋，不免围着叽叽喳喳了一会。

小袁亲戚家就在路边，走过指示牌不远就到了。这是一个四合小院，背山面水，山林环绕。主人约莫四十左右，姓胡，这个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论辈分是小他几岁的小袁的表侄，他带着淡淡的腼腆笑容招呼我们。菜很快摆上了桌子，河鱼粉蒸肉海带排骨汤和家常小菜。我们也有备而来，取出老板娘亲自烧制的几个卤菜和陈惠玲最拿手的大馍一起并到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肴，荤素搭配，色香俱佳。屋里只见老胡一个人忙碌，其他人应该上山采茶去了。老胡的话证实了我们的猜测。他说，除了家里人，另外还请了十个采茶工。茶山在大龙井瀑布顶上，光路上往返都要花去两个小时，所以通常午餐都是带些食材就地生火做饭，朝出夕归。炊烟袅袅的山林，在我想象里，竟有几分原始农耕生活的情境。如果不是招待我们，他此刻应该也是在山上采茶。老胡家的茶是老品种，品相不算绝好，但口劲大，经泡。老板娘悄声提议，如果家有需要的，可以购此茶。
餐毕，出发上山。两位男士主动承担此行的大半物资装备：零食、水果、饮料。女士们天生爱美，除了赏景玩水看花，还要摆上几个妖娆的姿态拍几张美图。天气晴暖，阳光微微有些炽热，每个人出门前涂了防晒霜备了防晒帽。我戴的是一顶男式浅色渔夫帽。虽家中帽多，独没有我一只，只好胡乱抓一顶带上，暗忖，这次应该不是“艄公”了吧？“艄公”这一形象，来自吴晗的灵光乍现。那次在佘冲，老板娘贴心地为每人备了一顶帽子遮阳，她给了我一顶小的黑色防晒帽。途中吴晗盯我看了一会，突然说我戴上这帽子真像艄公，她说的是那种江南的乌篷小船。众人皆笑。笑声里，仿佛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头戴黑色小帽正点篙撑船的艄公。吴晗笑说，下次出门，这顶帽子还归我。嗟，我能上当吗？

一路溯溪而上。清溪潺潺，鱼游虾戏，石缝里不时有螃蟹，小袁下去逮上来，空水果盒里，已经用水养着好几只划动的螃蟹，是雷臻这小丫头的把玩之物。偶尔遇到三三两两的人下山，有人告诉我们，上面的风景更好看。听罢这话，心里的期待更添几分。一群人流连驻足，赞叹连连，却见老胡从后面赶上来，他担着扁担，地里温度高，上午新摘的茶要及时挑回来。
我们依然慢悠悠穿行在幽静的沟谷。两边巍峨的青山夹持，时有几株映山红一片绿色中凸显出来临崖而立，又明媚又骄傲；鸟鸣啼啭，泉水叮咚，更增添山谷的恬静幽谧。走到深处，已没有一条真正的路，巨石堆叠，我们沿着宽宽窄窄、高高低低的曲折山涧攀越前进。在一处弯道旁，遇到一队歇脚的游人，溪涧中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架着一只烤炉，有人坐在啤酒箱上，正烧烤鸡翅羊肉串，其余人散坐周围的石头上静静等待。薄薄的烟雾带着焦油香在溪涧上方缭绕弥散。“半日山行底路涂，欲炊无店籴无珠。旋将白石支燃鼎，却展青油当野庐”。比起诗人笔下无可奈何的苦中作乐，面前的他们则多了几许享受生活的逍遥惬意和闲适淡然。

时间在嬉闹中溜的最快。原计划的两个小时已经到了，心里生出焦急时，转角处一抬头，看见一道水帘，似白练自峭崖之巅垂下——大龙井悬瀑终于到了。站在下面仰望，周围壁立数丈，谷幽林深，松竹掩映中，瀑布倾泻而下，跌落潭底，飞珠溅玉。老胡的茶地就在瀑布顶上，不知道他如何做到挑着担子自山巅上下攀越的。
耳边是奔腾之声。连日少雨，瀑布没有铺满整个瀑床岩壁，岩壁上的青苔像一条绿毯披挂下来，清晰可见。由于落差巨大，瀑布依然有一种慷慨激昂之态。潭水冷冽，愈往前愈深不可测。有人曾在此野炊，地上有烧炭的痕迹，似乎在提醒后来的我们，有人曾到此一游。潭底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头，拾一块揣进袋里，权作此行纪念；杨芳则喜存照为据，为了给她取景拍照，老板娘不遗余力，刚踏上一块大石，被青苔滑了一跤，湿了裙裾。知道无碍后，大家打趣地笑：“打了只鲤鱼”。笑声震越山林，飘荡在山谷。

带着几斤山巅的老品种茶，留下串串笑声和足音，在意兴阑珊中结束半日山旅。深红淡白叠翠峰，飞瀑流泉奏清音。时见荫下人影动，却是深山采茶人。我的思绪仍陶醉在山间林泉，一时诗情涌动。
留恋中频频回首，身体还未离开，灵魂就已开始新一轮的等待，我知道，我一定还会再来。正如小袁说的，这样的好风景最好每年都要来一次。是啊，如此美妙之所在，看一次怎么会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