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终究是什么

海山

我住的地方，离养殖场不远，夕阳西下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去那边走走，有时候转转就是很久，那是个难忘的日子，我又一次来到那胖胖的猪妈妈身边，抬头望着血红的夕阳，也许是太寂寞，也是没有也许，问她“为什么养殖场老板捉走了你的孩子，你就是象征下抗议一下，后来就不在纠结，而变得无动于衷和麻木不仁啊，那是你的孩子啊？”

她沉默了好久，开口仿佛成了一种负担，只是静静的和我对望着，空气变得浑浊，我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落日，天边的晚霞像被烧着了一般，一抹又一抹的血红的火苗涌到入我的眼睛里，四周城市的喧闹仿佛走远了些。

  第二天我又来到她的身边，静静地站着，她告诉我，她已经有好多的孩子了，在身边都呆不了多久，都从未真正的拥有过他们。

  我心里不免有些伤感和悲哀，便安慰她说：“有时间我去给养殖场老板说说，你毕竟给养殖场作了许多的贡献，养殖场老板会给你一个自由幸福的晚年退休生活”

   她只是笑笑，摇了摇头，抬头看看我，顷刻间她开口说：“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是十八岁，风华正茂，豪气冲天，养殖场第一次来带走我的孩子，我全力抵抗，采用可采用的嘴，头，攻击那人的腿”

   我很惊讶，问她“然后怎么样啊？”

   她又笑笑说：“然后？然后，又来了几个人，结果就是你看到的都一样的结果，之后，我并习惯了，渐渐不再抵抗了，那个人说，你吃我的，住我的，我的孩子就是报答他的，我也明白了抗争是徒劳的，是没有用的。”

我问她怎么不搞搞计划生育，少生些孩子，对你身体还有好处，也少些骨肉分离之痛。

她再次笑笑说：“你说的是不是不符合逻辑啊，书读到哪里去了？你吃猪肉是天上下雨下的吗？”

远处的山铺满了一片血红的夕阳，慢慢地沉了下去，我知道第二天早晨的太阳也是血色的红，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血色，印衬着那略微有些昏暗的天空，一股压抑并且令人心情烦躁的气氛。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觉得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沉默是我唯一的办法，在猪妈妈面前开口，问这些，实在是太过可笑和无知，猪妈妈仿佛清楚我内心在想什么，她看着我的眼睛有太多心照不宣的意味和平静。

终于，天色暗了下来，养猪场老板过来要把散放的猪妈妈，关进猪舍，我正准备回工作的地方，她回头再次看看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尽管还是一样的平静，她活动活动脚，迈着稳健的步伐，三步并两步的走了。

那之后，过了很久很久，我都不敢去看她，生活和工作继续，日子总是会在平淡中流逝，我几乎都忘记那些对话，尽管我还是一样在血色的夕阳中走走，总是尽量避开了她。

转眼就过去一年多了，我忍不住又走了过去，远远的看着，她老了，变胖了，躺在那潮湿的地上，模糊的身影，让我不知所以。

终于有一天去见了她，我知道她快要走了，养猪场老板说，过些日子要杀了她，我终究没能开口告诉她，残忍的事实，她还是躺在哪里，只是沉默的看看我，好像知道她的宿命，无比的平静。

其实我知道她走的日子，也没有敢去送送她，其实每天我在公司的餐桌上，几乎很多时候看到她的同伴身体。也和大家一样的吃着。

过了很多年，我工作换地方了，走的时候，再也不敢回头看那边，心里一直很痛，后来，岁月平淡了记忆，仿佛忘记了那段对话，那段记忆，昨天上班回来，家人让回家过中秋，说年纪大了，多回家走走，突然想起和她聊天的话语，她告诉我日出为生活而出，日落为生活而归，夕阳和朝阳都是一样的颜色。我意思到，生活终究是苟且，就像去年我来这边的时候，是满眼的半人高马狗尾巴草，今年这个时候，还是满眼的半人高马狗尾巴草，却不是去年那马狗尾巴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