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旧年

乡愁

桐城旧年

国家抗疫政策优化后，身边浓浓的烟火味，又回来了！走在挂镇新街上，两边商家整齐地摆出红红的对联迸发着浓烈的年味，招摇且勾人。门店前有个临时占位的卖鱼摊子，喇叭里喊：“门口塘里的鱼……”这“门口塘”一词勾起了多少异乡人的乡愁。

年，来了，想家了，“飞”回到故乡的年……

旧时过年的仪式非常隆重，一户户人家积攒了一整年的力量和希望，都奔一个团圆的幸福年。确切地说，田地里庄稼收回来、冬季作物种上后，就操心起年事，那时的年事不是只有过年的事，还有只适合在年边上操办的事。比如儿大女大的，要办婚嫁喜事，年头到年尾了，一头看了一年的猪长了膘，杀了有点壳子，办场酒席要几十斤肉，不用得拿钱买了。结婚时还必须要的猪挤巴唇（chòng）和猪尾子，寓意“好合百年”，要是问人家搞这两样，不好开口，也要承人家多大人情。

杀年猪是农家的重头戏，一年望到头就望之的“一口（油）水”，也是普通农家的最大收益。看着屠夫称猪壳子，总希望秤砣索能往后抹（mà）点再抹点，除了留下过年的，要是可以再卖一点，那就为奇好了。在这之前看猪要“交任务”，家里没得肉吃，再后来“生产到户”人们收入大增，一头年猪杀下来，除了做人情，就一缸踩之了！出口转内销。腊肉好处多多，春上烧菜苔子七、蒸着七、炸鸡蛋七、温在干菜里下半年砍柴时七，餐桌被腊肉统治着。俗话“穷不丢书，富不丢猪”，桐城人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建设，古已有之。猪是重要的指标，实实在在的生活质量。

儿子结婚，一般不收屋基里人的礼，新人要来时，守着在陪嫁的被子里、枕头里、子孙桶（小水桶和杩子桶）里摸点红鸡蛋（半生的）、红花生、红白果，再等新人进门前抢几个糖果吃吃，意思到了就照之。嫁女儿的话则不同，条件好的人家为即将出嫁的姑娘筹办一桌酒席，当然父亲或母亲作陪客不可少；次点的要做一份炸鸡蛋下惯面送给准新娘吃，叫“给某人烧个惯面茶”，当然条件好的人家“内容”精良些，也可；最差攒个位数的鸡蛋送去，心意要有。为什么？嫁女儿的人家过礼和结婚时，会由男方安排了生产队每户一份礼品——一条手捏子和一盒搽脸的香脂，再客气点有一块香皂。高级消费品！这是心知肚明的礼节和风俗，不能白收人家的东西，都这们搞之来的。

后来生活改善，儿子结婚也收生产队的礼，大家都扎堆在年前、后忙，赶住了，吃流水席时就把半大的姑娘、泼头小伙子去凑数，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往很斯文不好意思夹菜吃，旁边年龄大的叔叔婶婶会鼓励他们大胆地吃，说：“七大桌子饭，没有人给嗯刚菜，都自己刚自己七。‘你一我一，不为好七’。不能怕丑喂，怕丑就自己亏之。”善意的鼓动下，他们才放开了些，成长中必有的一步。

婚嫁是年前和年后都可办的大事，大多数人愿意在年前接媳妇，多一个人过年，热闹些。后来不再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了，一旦两个青年人好上了，女方父母不再能把女儿”绑“在家里多做三年事、挣钱了，结婚，成”相时而为“之大事。

另一件大事必须在新年里办的——割寿材。为什么叫“割寿材”？尚未清楚，大概是寿材太难做吧。寿材有“十圆”和“十二圆”之分，主要是用料上区别，十圆，是棺材的左右两边各是三根木料，上下两面各是两根木料，十二圆的在两侧各加一根木料，十圆的比十二圆的木料要粗些，大气点。

那时没有电锯，全凭人力拉大锯锯开木料，其时有一个职业叫锯（gài）匠，是锯木料的行家。锯之前木料要打线，木匠用墨斗上连线的锥子定在木料一头，端着转出线的墨斗走到另一头，闭上一只眼睛“吊线“，确认过正直固定好终端，拉弹一下沾有墨汁的线，线成，制作条数根据需要。打过线的木料固定在某处，树或电线杆上，找若干个有经验、力气大做事稳当的人拉锯，一点不能走线，主人家介意这事。来回拉了几个回合，即使三九天都只用得穿小褂子，锯齿屑纷纷落下。大锯的锯齿也就二三毫米长，每拉一下的进程可想而知，大概这是“割”的由来，或许移用“割“稻这种活儿，所用工具都是依靠”锯齿“。

据说有经验的木匠师傅在砍锯后木料的第一斧子时，根据木屁子的“走向”就能知道棺材主人的来日长短和此棺材可是真主人。我们的丧葬文化里，哪个木匠割的寿材，主人登仙后还是这木匠收殓，约定俗成的规矩，特殊情况除外。艰难的年代，大家都劳累困苦，吃饭的人又多，大家庭矛盾难以避免，往往婆媳或公媳不和，媳妇寻短，展前困了婆或公的棺材。也有“借“棺材的，因为做棺材的时间限定得死，也有即时筹不到钱或天气原因，主要是“死脑筋”，经济又做不到人。

好事成双，割寿材的天数是双数。主人家看到木匠尚有闲余时间，就找点冷淡的事给木匠做，平时木匠的上门活里不适合做的。比如做土基模子，这东西是上下无底的长方形框子，通的，兜不住财，不讨喜。人们常用一物降一物，做个升子来化解，在米缸打米的、可以衡量合（gē）的量具。割寿材时做这个，是绝配，“升棺（官）”发财，新年里多吉利！师傅高兴主人开心，大家都得个好兆头。

旧时的年，真的忙，不过一年到头都忙，只是过年时换了方式，调剂长年劳作的单调。如今机械化作业提升效益，解放了许多劳动力，人们的生活天翻地覆。

感谢国家！感恩中国共产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