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穿克里塞——从广州到曼德勒》(四)
下一段行进令人疲惫不堪,我们越过崇山峻岭来到紧靠元江的山脉之巅,然后要渡过元江,那一段的高度是8100英尺,这是我爬过的最高山地。 环绕着我们的山顶整日云雾缭绕,而且,大部分时间我们几乎看不清正在行走的道路,但有时那雾消散了,向我们露出绝美景色。村庄频频皆是,梯田巧妙地沿环绕我们的山脉往上直到山顶,当雾偶尔升起,这些泡着水的梯田部分被太阳照耀,看上去像深绿色山坡暗色背景上亮闪闪的白银。 我们经过一座非常高的山,可能在我们之上2000英尺,据说在山上可以看见云南府和临安,不幸的是云雾缭绕,我们无法看清山顶及周围的群山。 开始下山,我们看到元江平原美丽的景色,元江蜿蜒穿过,河谷边的山坡上星星点点点缀着村庄,梯田连绵不绝伸向山顶,有些地方高出河谷1000-1500英尺,某种松树漫山遍野,最大的直径只有2英尺,也有别的树,但都长不大,但植被茂密秀美。P293 滇南桥的数量和其卓越令人惊诧。桥通常用优质的大块石灰石板建造,这是最常用的石头,而且堆砌得很好,桥拱很协调匀称,在欧洲也会被认可。但就像前面所言,桥修建起来后就从来不修缮。P293 4月17日我们离开路通,开始下行到元江山谷,在法国地图上标为“Song-ka”或者红河。走了两个小时,路极其曲折,绕着高山的山峰走,到达山脉顶端后沿急坡下到阳江山谷,距离只有几英里,但我们走了几个小时。雾飘散时,从谷底到山顶,层层山脉向我们呈现,极美的景色不时向我们展现,有倮罗人平顶房的村庄,星星点点,整个山脉覆盖着极美的森林,白色的杜鹃和玫瑰漫山遍野。 出发三英里后,我们第一次看到了山谷,元江蜿蜒而过,与我们后来看惯了的河流相比,元江似乎很高贵,南岸有几条河流,最醒目的是清水河汇人其中。 前一天白天和夜里的大雨不仅清洁了空气,还为泥堤坝围起来的梯田灌了水,梯田在我们路过时就像很多绕着山坡蜿蜒流动的河流和湖泊时而狭窄,时而宽阔。当我们第一次下坡,一个超过2000英尺的坡,景色壮阔,两边的山坡突兀陡峭,呈现出许多高原山坡的面貌,只是为更多粗犷深邃的幽谷切割。 雾突然被太阳驱散,为我们露出了令人愉悦的景象,仿佛魔术一般,脚下的一切被镀上了斑斓的五彩,而头上的雾还笼罩着我们所来的那些山巅。P296 河边的城镇为成片绿树包围,让那个陈旧破碎的地方有了种令人愉悦的气息。我P297 从元江出发,我们登上一个与元江平原垂直,位于平原南边的山谷。登上这个大裂隙,沿着一条从花岗岩河床上倾泻而下的河流下坡,在一条非常陡峭、连绵不绝的弯道上辗转,景色壮丽如画。从我们歇息的地方莫浪( Molang)④可以看到那条河蜿蜒穿过平原,经过元江城。我们差不爬到 4000英尺,但只往前走了几英里,路太陡峭了。P305 在这美丽但被遗弃的地方,眼见如此多毁坏的村庄和村边荒废的梯田,令人哀伤。尽管人们贫穷,但山谷中还有很多未开垦的地方,内战和频繁的疾病几乎把人口消耗殆尽。几天来我们看到了柏树(arbor vitae),山坡上也时常出现小树,到处植被都极其茂盛。P306 4月21日我们离开甸索,一如既往地爬坡,沿着非常曲折的道路,来到村寨,穿过几道山谷之上1000英尺的山脊,一路周围的群山美景如画。在这风景美妙的山区,如此美景不时出现,足于慰藉我们攀爬陡峭山坡的辛劳。 我们在一座可以眺望他郎的山顶歇息了一会儿,这时一位蓝顶武官已经到达来迎接我们,他显然比以往任何护送我们的人官阶都高,带着一队穿着艳丽制服的士兵,红色的旗帜在微风中飘扬。这是我们进入他郎的预演,在那里,我们受到的接待让以前所有待遇相形见绌,弄得我们不得不装出大腕模样,并为此脸红不已。P307 当我们过河的时候,河只有大约二十码宽,河水很少只有两英尺深,但八月份的大雨会把河流的水量和力量提高到如此程度,以致根本无法航行。在旱季,就如我们所见,河水处于最低水位,浅水和激流让即使最浅的船也无法使用。云南的所有河流都有这个特点,因此整年都无法航行,即使如湄公河或高棉河这样的大河,也只能在景洪以下一小段使用小船航行,以上就不行了。法国探险队已经根除了对这一水道的全部乐观想象。P319 通往那晚我们歇息之地通关②的部分道路风景极美,蜿蜒的林荫道穿过松林,这为我们业已习惯的无休无止上坡下坡提供了最为令人愉悦的犒劳。P323 一小块算是平整的土地,就像我们正穿过的这块高地,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了,滇南这样平地的总量微不足道,我们甚至可以忽略不计。P323 把边河尽管规模和流量都比李仙河大,但在我们第一次看到它的地方却没有那么风景如画,所有的东西,山川、河流、沟壑都异常庞大,显得非常蛮荒,浑浊湍急的河水不如水质清澈,河床满是鹅卵石的李仙河漂亮。P326 去年整个村子都被烧毁,所以我们能在一问小旅馆找到一处还算干净,或者按古伯察(Abbe Huc)的说法,脏得还能忍受的新住所。我们占据了一间大的长形房间,所有人都住在里面,和所有中国旅店一样,肮脏,但由于差不多是新的,因而猪和鸦片的味道,以及其他在这块尘土之地④上如此普通、令人厌恶的味道还没有那么让人无法忍受。P327 在溜滑、险峻的鹅卵石小路上下坡步行极其困难,我不得不骑上一匹骡子。想象一下,你骑在骡子上沿两英尺宽的云南小路下坡,小路通常是上一步踩上一块圆而尖的石块上,下一步就落人一道滑不留足的黏土里;一边是上千英尺的深渊,另一边是石墙,这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经历。我向那些感觉倦怠的恋人强烈推荐这种骑行! 骡子脚步极稳,很少失足。只有一次差点发生严重事故,我的小马失足差点翻下去,后面的人抓住了它的尻带,把我们从即刻的死亡中拯救回来。P327 27日我们爬上另外一个2000英尺高的坡前往普洱,直上迎面的山脉,这座山把我们离开的那个山谷分隔开。这时我们的位置很高,大约8000英尺,旁边的山脉中数座高峰赫然矗立,傲然俯视着我们。 在这条山脉的顶峰看不到普洱府城,因为城市位于平原上一些圆山的后面。爬山时一路直到山顶,风景壮丽非凡,与我们进人云南以来看到的美景相比丝毫不逊色。前天的大雨把过去几天的薄雾天气一扫而光,呈现出极其壮丽的湛蓝,让远处的山峰异常突兀,仿佛近在身边。 普洱平原被圆山和抬升的高地弄得七零八落,我们在其间蜿蜒而行,直到普洱城映人眼帘。我们绕过最后几座圆山后,发现可耕区域似乎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普洱城及散布在城周围的数个村子似乎证明了这点。高山像楔子一样切入,让普洱城有一种逼仄的感觉。山坡上光秃秃的,树木很少,几乎没有耕地,但山谷的各面以及平原本身耕地密布。P329 所有那些其重要性如雷贯耳的城镇都呈现出的衰败气息,让人很难想象能有什么大型贸易,但我们不要忘记在暴乱中人口骤减,然后又是一波又一波的瘟疫。普洱最显著的标志是两座十二层的宝塔,一座位于紧邻的山脉之巅⑧,另一座是新建的,在山谷的南端五英里外一座山脉的顶峰上⑨。P330 这座村寨蜷缩在一道奔腾而下的山涧之旁,风景如画,极其优美。山涧从景色极佳的崇山峻岭上曲曲折折,极尽盘旋而下,这种方式对步行的旅行者来说,简直不可容忍。这是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景色迷人,在我们经受了白天的酷热后,天气也变得凉爽宜人。P343 很多山谷仅仅只是一条山涧在几小时降雨后,河水暴涨沿大小鹅卵石河床冲出的一道峡谷,景色尽管比不上我们曾见到的那么壮观或者优美,但也有其自身的美丽,河流、峡谷、幽谷、边角不断变化,几乎每转过一个弯都有新的景致。P353 他们组成的人群如画般美丽,特别是戴着深蓝色头巾、穿着黑色和淡蓝色衣裤,裤子卷到大腿的保罗妇女,她们五颜六色的服装和闪亮的黄色竹斗笠让这一情景很是悦目,而她们干活时的协调灵活令人遐想连绵。反衬着如绿色天鹅绒般的新栽秧田,她们就像一幅图画,内心的善良写在她们坦诚、令人愉悦,有着一对酒窝的圆脸上。 我们发现她们随时会发出一阵阵笑声,与路过的人交流两句,对路过的外国人坦然表现出她们的好奇和惊讶,她们充满活力且优美的体型,优雅的肢体以及坦诚的态度,相比裹着小脚病歪歪的汉人妇女格外令人瞩目,令人愉悦,对那些汉人妇女,自然母亲发明了如此残酷的优雅之美,而汉人社会规定妇女只能假装贞洁,其程度令欧洲人厌恶。P354 倮罗的妇女并不总是那么大胆,一天,当我走在队伍前面,转过一个急弯,地里有大约六个女人,一个就站在路上面对着我,只有几码远,我鬼魂一般突然出现把她吓得转过身去想法要逃走,她后面的道路无助于逃跑,因为我可以赶上她,一边是一堵陡峭的石墙,另一边是围着耕地的仙人掌栅栏,她极其勇敢地试图翻过篱笆,但倮罗女子的礼服却不适合做这事,那可怜的小妇人翻到一半被卡住了,她很漂亮,我应该要去把她从那不舒服的地方救下来,但在这应该是没有先例的,我不得不按捺住救美心愿,继续赶路。我是多么尊重习俗啊。当我转过道路,我偷偷瞟了一眼,看看她如何了,她还在那里,小巧的脚被尴尬地缠住了,而她的朋友在田里发出阵阵大笑!P355 道路和过去几天一样,只是山矮了,河谷宽达将近一英里,耕地和村庄很少见,村庄经常是毁坏的,河流在这里改变的样子,不再到处是激流浅滩的湍急河道,而是平静流淌的河流,浅浅的流水穿过很多长形的水塘。 第二天,沿着把边河走了一个小时后,我们跟随其众多支流中的一条走,直到它干涸,然后翻过一道小山鞍部,就看到了景东平原⑨,这是一个巨大的惊奇,一个在这对比强烈,充满惊喜土地上最令人震惊的喜悦。 这里有一道巨大的山谷或平原,长很多英里,相当宽阔,极其优美,一块块耕地,色彩诱人,特别是秧田里天鹅绒般丰润的绿色,村庄呈现出繁荣富裕的气息,有一簇簇繁茂的竹子和伸延开来的树木,每座村子里都有庙宇,一切都呈现出一种繁荣的景象,锯齿样的山脉③似乎围住了山谷,山上的树木给图画安上了适合的画框。 让我们惊奇的是如此多本应被耕种的土地上长满无用的长草,这种草在印度称为“khine”。 我们还没有进入平原就已看清了,接着我们经过了第一个村子,从高处看如此坚固繁荣的村子几乎都完全荒废了,经过如此场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人类只有两个敌人能够在自然母亲如此慷慨的地方做出如此的破坏——战争或者瘟疫。十年的和平足于把内战的创伤治愈得不会显露出如此景象,而且遗弃如此建造精良坚固的村寨和小村子明显不是因为战争,村子里没有毁坏的痕迹,我们进入了一个瘟疫肆虐的山谷。 我们第一眼看到的景东平原的美丽与富饶,曾如此震撼,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听任何遇到的人提起过,但这随着我们后来的见闻消磨殆尽。这是我们曾见到的最好平原,其富饶美丽胜过滇南,甚至就我们所知可能整个云南省的其他平原。我们绕着平原在山尖坡脚下沿着公路走了两天多,连绵不断的美景让我们喷喷赞叹,震惊不已。 被遗弃的村子接连不断,而且越来越多,被夷为平地的不在少数,在山谷的一段甚至形成一条延绵数英里的线。在一座有四十栋房屋的村子里我们发现只有一栋有人居住,而另外一座有一百二十栋房子的只有二十二栋有人住,这就是我们随处听闻到的情况。建造精致坚固的寺庙、衙门、牌坊和村居,所有都是瓦顶砖墙砂岩地基,都被遗弃,任其毁坏。 看不到这些时,我们看到的是整个村子被夷为平地后留下的残迹,有时是大约有六个农庄的小村子,有时是占地巨大的村寨,开始是战争,随后是瘟疫,最后时间完成了这些毁灭。如此美丽,曾经展现出和平与富饶的山谷中,毁灭的景象在景东达到了顶点。P364 对云南人来说赶骡人和赶马人活得很滋润,我们曾和他们共享便餐,所以有切身体验。他们有一种炫富摆阔的气息,再加上他们喜欢用艳丽的色彩装饰,随身带着手枪、匕首或者大枪,让他们看上去有些土匪模样,实际上他们确实像传统的劫道土匪。 白天我们一般七点左右启程,吃过丰盛的午餐后,休息三个小时,下午大约走三个小时,总里程大概为二十到二十五英里,他们根据走过的路况,称之为六十到九十里。 没有旅行者能够在破碎、多山的滇南地区跟上这一步伐,所以他们从一地到另一地要比通常的旅行者快很多。 他们可以在任何有水和草场的地方歇脚,垫上一两层垫子,裹着毯子,把竹斗笠立在头上,他们睡得很香。 中午和晚上,马和骡子被放到四周溜达,很少会跑远,从来不会超出一眼看得到的距离。夜里,或早晨喂一点稻谷或者马豆让它们白天和夜里咀嚼,这是骡马的口粮,通常只是保证不饿死而已。 事实上,赶骡人似乎要按照接近于“一天一根稻草”的原则养骡子,这对牲口的主人来说实在是得不偿失,尽管小马和骡子都是卖力耐久的牲口。那些马强壮且大胆得令人惊愕,精力充沛。P372 我目前的心情与当下走的路契合无问,而不想按恰到的角度去翻越群山,沿美丽的江畔而行,时而走在江边的小道上,时而婉蜒徘徊在山的斜坡上,或者穿过尖坡,重新回到河边,一路赏心悦目,特别是在凉爽的早晨。 这一段河流极其美丽,清澈的河水一时在鹅卵石或岩石的河床上流淌,一时穿过某个肥沃的小山谷,掠过河边的小山村冲人深潭,之后变身成了一道湍急的河流,绿树成荫的山坡上尖坡和缓坡延伸至水边,白练绿绸,分外悦目。或者流水冲到岩石峡谷前,脉脉滑过峡谷的水流强劲幽深,然后发出狂野的喧嚣,一路狂奔,越过多石的浅滩。 早晨凉爽的阴影保持了两个小时,我们穿过问杂大量枝叶茂密的其他树种的黑色松林,我们上面远处还有柏树。当我设法起早出发时,就看到山坡上的露水在金色的阳光下渐渐消失。 想想随即要暴晒五个小时,早晨的甜美清凉的两小时让你感觉无比美妙!一条溜滑的石灰石公路,或者一条杉木树叶如雨般落下的道路,让人一路踉踉跄跄,略微扫兴。P378 记得在某处我进入一家餐馆,那天早上烦恼多多,脾气坏透了,但一个快活声音立马让我心情大好,几分钟后我才看到漂亮的老板娘,但那声音已足以慰怀了。她出现了,充满善意微笑,有两个酒窝的圆脸以及优雅的举止,和她的声音一样充满魅力。她亲自招待我们,尽管她寥寥几句话,无疑对每个客人都如此,但我还是感到愉悦,觉得把边河山谷中一切事物都变得更加讨人喜欢了。当所罗巴伯( Zorobabel)①把手掌递给妇人时,他并无大错②!P384 我的赶马人,尽管有点“癫”,但观察细致,感受细腻,是一个心肠极好的人,他发自真心地向我指出所有自然的美景,呈现出云南人卓杰的观察力,他经常把峭壁陡峰与大理著名的山坡③作比较,把我们看到的一切与他家乡周边的事物相比较。他给我一份他的干粮、一块红糖、一些野生覆盆子、李子、他的茶,甚至他六英寸大的方脸盆,他早上用来擦脸,这东西我没法不讨厌。P387 大量村庄在山谷的各个方向排列成行,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山谷低坡一圈红色的泥灰环绕整个城镇,但被降雨冲刷成乱七八糟的沟壑和裂缝,看上去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犁过一样。有几处断裂处断面清晰,陡然兀立,大约有300英尺,地质学家看到了定然怦然心跳。 沟壑中有一奇特景观⑥,如金字塔般矗立(见第一幅图),但柱子(见第二幅图)更令人瞩目,地层以最为滑稽的方式展现了出来,看上去极为古怪,仿佛人为一般,有着中国艺术或者园林的优雅。P387 我们在南涧城北面山嘴蜿蜒绕行时,看到周围的山谷风景明媚,绿意盎然,土地肥沃,耕田密布。俯视而下,一株株卓然独立的大树就像分开绿色耕地的巨大罂粟秆。P388 5月20日我们停宿在一个倮罗小山村,受到一位老太太的热情欢迎,她的后辈女子正忙着打谷子,一群人快活、开心、说说笑笑,充满欢乐,与她们扭扭捏捏的汉族姐妹形成鲜明对比,汉人女子在野蛮的西方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早就全部消失了! 她们不仅和我们说笑,还嘲笑我们,允许我们给她们拍一张干活的照片,可以想象,这有点难度,但坦诚的倮罗人在我们优雅的坚持下接受了。P392 吴砺 202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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