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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蓝花绿绒蒿的原乡:清末英国博物学家的滇西北及川康纪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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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27 14: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蓝花绿绒蒿的原乡:清末英国博物学家的滇西北及川康纪行》(三)


为什么这座山如此神圣,我想象不出来,因为它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激发人们的想象力。很容易理解人们在北方冰雪覆盖的处女峰前敬畏地鞠躬,而且很有可能在晴朗的日子人们会很容易看到卡瓦格博。至少与之相比,多克拉是孤立的。尽管天气可能会让我产生偏见,但看上去它还是很孤独。P100
除了晚上,西南风每天都把厚重的云团吹过来,山谷里经常弥漫着薄雾,并且伴随着一场持续不停的细雨,雨一般以阵雨的形式从西边的山脊上骤然落下。7月份只有5天下雨,每一场持续6个多小时。然而,在我们周围的山上,通常整天都有厚重的云停留着,,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才会升起,突如其来的出现有时会令人感到吃惊。傍晚时分,东边的高山经常被一顶长长的白云盖住,云层在下面突然把山峰切断,像潮水一样上下起伏,群山若隐若现。东南方的白马雪山( Pei-ma-shan)总是被遮蔽,每天都下着倾盆大雨,经常伴随着雷鸣。而由于干热的风直接从澜沧江流域吹来,.所以阿墩子地区阳光明媚。P105
在这上面是一条狭窄的云杉林带,但也包括北面山坡上的落叶松和桦树,那里的雪融化得更慢。在这上面再一次出现了高山地区的灌木带,几乎完全由灌丛杜鹃和紫穗槐(Amorpha fruticosa)组成。在裸露山坡的碎石上,这一切景象消失了,但在其他地方,还少量存在于高山草场,那里盛开着虎耳草属(Saxifrage)、藤本植物、龙胆草和其他花,延伸到距离这里海拔17000— 18000英尺(5182- 5486米)高的地方,它们生长在巨大的灰色石缝中。我发现了美丽绿绒蒿(Mecon,opsisspeciosa),它是现存最美丽的花之一。还有几种樱花和一些高度适应环境的植物,栖息在碎石堆和融雪滴下的冰冷的水坑里。P107
一座棕色麻布的帐篷搭在小山脊上,两边用石头钉住,一端靠着岩石或用树枝填塞,另一端迎风敞开。这是藏族聚居区牧民一年中四个月的家,他们的食物包括糌粑、茶、黄油和酸牛奶。里面有足够的空间让三四个人盘腿坐在中间的火塘周围,这使整个帐篷弥漫着一种刺鼻的烟雾。剩下的地方被装着糌粑的皮包、制酥油茶的木桶和木制的奶桶所占据,这些木桶被凝结的乳块弄得脏兮兮的,就像我已经说过的那样,牛奶在里面很快就发酵变酸了。这些人穿着动物的皮毛白天围着火塘挤在一起,晚上睡在松树制作的床上。一座祭坛总是摆放在帐篷的最远端,黄油灯发出刺耳的声音,微弱地照亮着小帐篷。看到一些祭品中有糌粑或大麦颗粒,还有用粗糙的黏土做的泥塑神像,上面涂着一片片黄油。P108
我们登上面朝阿墩子的山谷,树木已经达到了它们的生长极限海拔15000英尺(4572 米),仅有落叶松等树木的存在。在谷底,几乎整个夏季每天都有风吹过山谷,而阿墩子山谷本身则被来自澜沧江的风吹过。在山脉中,有许多先前冰川作用的迹象:山谷中的阶梯状结构,在山谷顶部有成堆的有棱角的碎石,看起来像是冰碛;在山峰脚下有一个奇特的高原结构,主宰着山谷,在那里汇集的溪流独立地游荡,有时形成小的湖,冲下阶梯。如后描述的那样,从未见到过这些岩石盆地。P110
在山谷的顶端,荒凉的岩石陡然上升到山脊上的石灰岩塔上,但是山谷的底部也散布着大块的石英角砾岩,从下面可以看到这些峭壁。中午过后,我回到营地,一个灿烂的夜晚开始了。然而,夜里太冷了,甚至在我帐篷里的那根铁撑杆也被露水打湿了。P111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出发了,其他人收拾行李跟在后面。中午1点钟,我骑着骡子到了阿墩子,发现村落里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可是到了下午,白马雪山的天空又变黑了,我们听见那座被暴风雨撕裂的山上雷声震耳欲聋,闪电时现。日落时分,蓝黑色的天空清晰地勾勒出山峰的轮廓,它们呈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外观,就像最近被一场可怕的暴风雪席卷过一样。它们发出淡红色的光芒,与黑暗的天空和周围群山形成鲜明的对比。群山现在处于深深的阴影中,看起来就像是雪。繁星出现,远远的闪电在自马雪山后面闪烁着。
两天后的7月27日是完美的一天。10点钟开始,阳光就照在山谷里,一直照到下午4点钟,太阳落在孤零零的寺院后面,天空一片云彩也没有。P111
从第二天早上6点开始,我们爬了一整天,到傍晚肘分,到达了一个叫作察雷拉( Tsa-lei-la)的山口,海拔约15800英尺(4816 米)。从南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怒江分水岭和卡瓦格博峰,但从北边看,巴塘上空是低垂的蓝黑色。,P114
我们在白天通过的村落中换了不下五次骡马,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但是我们还是一直骑着骡马,到了晚上9点钟。这时我们已经到了金沙江,也就是长江。当我们爬上最后一个岔路口,从树林向北眺望巴塘时,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条壮观的河流给我的第一眼景色。太阳已经落山了,紫色的山脉上空有大片的彩云,它们的余晖散射着暗淡的光线。我们可以沿着山谷的每一个弯道走好几英里,山谷上有一条银光闪闪的河流,远远望去犹如一条丝带,在它流入大海之前还有3000英里( 4828公里)的路程。下山花了两个小时。从一天的气候来说,从我们早晨经历过的被雨水冲刷后高原上的刺骨寒冷,到热风吹过这条沟的突然变化,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有着不同寻常的事情之一。P119
在我们返回阿墩子的前两天时间里,我们沿着原路返回。但是在到达金沙江时,我们放弃了沿着金沙江堤岸漫长且炎热难耐的骑行,开始乘坐皮革小船顺流而下。这艘皮革船是由三张缝在一起并填缝的牛皮制成的。主框架由四块木头围成梯形形状,坚硬的半球形牛皮像个袋子一样悬浮在水面上,在牛皮下面,使用几根伸展的藤条像肋骨一样有序缠绕。它的长度有6英尺(1.83 米),宽3英尺(0.9 米),深度约2英尺(0.6 米),因此船上只能容纳5个人和他们的行李,没有多余的空间,并且,此时船舷上缘距离水面只有l英尺(0.3 米)。在那条大河上,它看起来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但它的牢固程度和适航性是毋庸置疑的。藏族人曾经驾着这些船航行了许多汹涌的河流,但当他们喝得烂醉如泥时,最好不要和他们一起航行。因为在他们喝醉后,他们似乎什么都不怕。P125
我们离开牦牛皮革小船后,从村落里找来了人夫,沿着河岸前往几英里外的下一个渡口。这时夜幕降临了,远处的雷鸣声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我们刚上平底船,暴风雨就在头顶上爆发,大雨倾盆而下。黑暗中,河水被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泛着白色的泡沫,整个河谷被闪电照得透亮,使山谷充满红光,雷声在群山中轰鸣。当暴风雨再次来临时,它向东南快速移动,雷声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闪电在蜿蜒的山谷里蹿跳了一个多小时,就像一根蜡烛在一段长过道尽头的微风中摇曳着。牵着我的小马,经过一段漫长且疲惫的跋涉,跌跌撞撞地绕过各种障碍,在10点钟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之前住宿过的村落。第二天我们继续前往巴木塘(Pa-mu-t,ang,音译)。P127
从拉姆达村出发,我们继续穿越了几个小山谷的顶端。这些小山谷从上面的高原一直延伸到甘瑟克河,其间的山丘在北边的山坡上覆盖有森林,山谷里蜿蜒流淌着湍急的小溪,上面分布着肥沃的牧场。在山谷里,行走时非常困难,因为雨在不停地下,地面泥泞不堪,我们不得不穿过无数暴涨的小溪。一条坚实的路穿过山丘,从其中一处,我看到了西边的雪山,大概是大木雅贡嘎(Ta-miu,音译)雪山,如走近些可能会看得更清楚。低洼的山谷只看得见石灰岩,单调起伏的草地丘陵常常有光秃秃的陡坡、岩床和不规则的岩石隆起等地形。我们继续向西北方向前进,但是,我们又回到了红砂岩地区,那里的地层倾斜得很厉害。因此,弯弯曲曲地穿过它那长长的低洼地带的脊背,就像死去的巨大海兽尸骨伸展着它的枯瘦肋骨。P129
第二天早上,当我们骑马爬上山谷时,我很快意识到为什么在海拔11000英尺(3353 米)处没有森林。因为低矮起伏的山丘没有提供任何保护,狂风从高原上吹下来,冲过这些狭窄的山谷,只有草地才能承受这样的灾难,即使是像肋骨一样的坚硬岩石,在陡峭的山坡上也会显得是光秃秃的。
北面的天空像墨水一样黑,我们刚刚在村落上方向西拐了个弯——通往拉萨的主干道一直向北延伸——一场倾盆大雨就向我们袭来。几个骑马的藏族喇嘛,穿着华丽的红色长披风,头戴着红色冠冕的宽边毡帽,总之他们身着奇装异服从我们身边走过。此后,在路上几乎再没有遇到马帮。我们终于到了高原分水岭,方向大约是南南西( SSW)。远处大片大片的蓝色是灿烂的紫草科齿缘草属(Eritrichium)和丰富多样的棠叶山绿绒蒿(Meconopsis wardii)。P134
夜幕陶临时,我们爬上山谷口的高栅栏,走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下面有一条可怕的裂缝,长长的水流反射出最后一道微光,它不规则地在漩涡和湍流中闪烁,并从黑暗中向我们飘来河流声音。这条汹涌的河流发出空旷的隆隆声,那是澜沧江从峡谷向南流动发出的轰鸣声。我已经说过澜沧江是这三条河流中最小的一条,既没有怒江的巨流,也没有金沙江的宽广。然而,当我在晚上听到它从大山深处涌出时,我觉得这是它们当中最壮观的河流。
沿河而下的小路虽然修得很好,却很窄。在黑暗中,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是高耸的碎石,越往上越看不见,骑着马很不舒服,所以我下马步行。至于我们是否能到达澜沧江上的桑巴杜卡(Samba-dhuka,音译)村,还不能确定,因为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要穿过一股激流并非易事。然而,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小溪边,安全地渡过了河。我们蹚过齐腰深的水,小马奋力涉水过河,水几乎涨到了它们的腰际。大约9点钟,我们突然就到了桑巴杜卡村。第二天,我发现桑巴杜卡村有二三十个木屋,它们藏在一个山坳里的一个布满卵石的冲积扇上,上面有宽阔的荞麦梯田。-一切都很平静,我的随从到一户人家打了个藏语招呼,转眼间狗在吠叫,人们拿着很旺的火把出来欢迎我们过夜。我很累,因为我们在马鞍上已经坐了十个小时了,大部分时间身体都是湿的。但是这里的空气温暖且温和。当月亮从薄雾中伸出头,照亮了大地时,我睡得正香。第二天一早,当人们正在准备的时候,我下去看澜沧江了。
这条河流的这个地方呈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景象。有1/4英里(402 米)的河水在石灰岩的凹槽岸壁之间流过,相距不超过50英尺(15 米),也许有100英尺(31 米)高。从悬崖上往下看,红色的河水在这个狭小的刀口下翻腾着。这让人对这条河流不可抗拒的力量有了一些概念,人们不可能不相信这条河流本身已经在现水平上的这些悬崖之间锯开了一条路,尤其是在更高的水平上也有另一道类似的痕迹。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水的堆积深度一定是很高的,考虑到正在下降的巨大水量和从分水岭流出的水流非常之小,所以我倾向于认为澜沧江在西藏延伸上升的高度要比一般人想象的还要高。因为在澜沧江—金沙江流域广泛分布的高原地方,水并不是那些广阔的雨带草地排给澜沧江的。至少在这里不是这样的,不管它向北的情况是怎么样的。P139
一片片轻云笼罩着四周,山谷和一股浓重的露珠已经笼罩着一切,但太阳刚从山脊上升起,就像魔法一样散开了。蓝天出现在头顶上,沟壑开始升温烘烤着大地,积云已经成了一列,积云柱已经高耸起来,看起来我们度过的似乎是这光辉灿烂的一天。P139
我们周围的主要地质特征是砾石悬崖、熟悉的高原红砂岩和表层泥土,每一个都由一根土柱组成,上面盖着一块扁平的圆石。P140
到目前为止,山里的天气还不错,我们心情好起来。虽然此时我们已经在开阔的高原上过得很好,但我感到我们将会遇到麻烦。一阵刺骨的寒风猛烈吹过,在我们面前,一道巨大的黑色云脊低垂在山丘上。我们还没往南走下山谷,暴风雨就以惊人的威势向我们袭来。整个大地似乎在雷鸣般的巨响中摇晃着,回声在山间从一个侧面滚到另一个侧面。冰雹轰隆一声落在短短的草皮上,发出尖锐的嘶嘶声,敲打着我们的帽子和斗篷。小溪顷刻间沸腾成奔流,从草坡上冒着泡沫流淌下来。不到半个小时,山谷被一层超过1英寸(2.54厘米)深的冰雹覆盖着,望着那些白雪皑皑的山峦,从那里往下看,几丛黑色的冷杉树林向铅灰色的天空伸展着它们的尖顶,我以为冬天的气息已经开始再次越过荒芜的西藏高原而来。然而,那时还不到8月中旬,寒冬来袭,我骑马在后面的时候,看到了深深的马蹄印在冰雹地毯上留下的印记。现在,马儿们慢跑着,它们的头转向一边以避开冰雹的袭击,在斜坡上嘎吱嘎吱地滑行,躲避前面每隔几码就出现的深色水带,跌跌撞撞地沿着泥泞的河岸滑行,汹涌的河水直冲而去。河边上有隐蔽的小洞穴,四周都是蜂窝状的地形。P141
第二天,我们又重新回到了乍丫河和澜沧江之间的分水岭。路程不长,因为我们在下午早些时候到达了河流的下游。天气很好,从山顶上我们可以看到大木雅贡嘎雪山的广阔景色,高高的山峰被云层掩埋得如此之深,以至于我只能确定地辨认出一条冰川。这是一个被白雪覆盖的山脉的一部分,但同样不可能看到它是否向南延伸到卡瓦格博,或者这两座山体是否属于主要分水岭的不同海拔高度。我个人认为,远在澜沧江和怒江之间,确实有一条连绵不断的雪峰从卡瓦格博峰延伸到大木雅贡嘎雪山 并向北进入西藏,但在澜沧江峡谷深处是不可能证明这一点的。从地理上讲,这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但从植物学的角度来说,它可能是重要的。
虽然我们在下午 2点钟后不久就到达了澜沧江,但在我们能够安全得到骡马之前,已经耽搁了将近四个小时。我们在黑暗中沿着危险的澜沧江岸骑行,这段旅程证明是最令人振奋的。我们看不见月亮,但数以百万计的星星在晴朗的天空中闪耀,天气很温暖。高高的砾石和碎石峭壁,在最不安全的位置被巨大的悬垂的巨石覆盖是此处山谷的一个特征,常有危险的碎石、深深的沟壑和破碎的道路,P142
吴砺
2023.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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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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