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小谎

乡愁

扯小谎

扯谎，每个人都有过。有主动扯谎，有被动扯谎，还有“灵机一动”地扯谎，这种可算作“善意的谎言”吧。

小时最爱扯的谎是装病，以博取“格外的关爱”，诓得美食，重点能把念到半生不熟的书歇一歇，偷个懒。

这“狗肚子病”不是现代人首创，古已有之。《红楼梦》里宝玉只当贾政要问书，慌张地临时抱佛脚。往年人的“问书”是把对文章的理解复述出来，常叫“讲书”，考查对经典读得可深可透，比停留于字面的阅读理解有心得，见解深刻，故古人文化功底深厚。

为什么宝玉要抓紧攻书，因为赵姨娘的小丫头小鹊听到了贾政和赵姨娘谈白时提到了“宝玉”，她可能没有听清么回事，以为贾政要查功课，好心好意急忙给宝玉通风报信。贾政与赵姨娘谈宝玉，是贾环和赵姨娘看上的彩霞被凤姐强逼着许给了旺儿小儿子，彩霞不大愿意，叫她妹妹求赵姨娘想痛钩，赵姨娘求贾政。贾政没接她的话锋和用意，只说给贾环和宝玉看好了人。

前话少叙。作者叙故事像铺麦子一样，一层压一层，又像波浪，一浪推一浪，而来。

宝玉听到这话，连夜加班。俗话说：心急七不得热豆腐。贾政布置的作业宝玉读得似是而非，越急又越难进肚子，越找不出灵感。大小丫头都陪着熬夜，大丫头勉强坚持小丫头痛苦不堪。芳官出门看到外面黑影晃动，找慌找忙地说“有人从墙上跳下来”，晴雯就汤下面，说宝玉吓病了，助宝玉一臂之力。

这等大户人家出晚上翻墙的事，非同小可。贾母警觉起来，追查保安团队，晚上值班可有开小差和搞私下活动的。探春说以前有“赌钱”的，贾母立命严查。

查出了为头的、放贷的，迎春的奶妈是其中之一。贾母决定要处分这些人，宝、黛为她们说好话，贾母不松口饶让。

出了这事，迎春的后妈邢夫人感到很没面子，特意来找迎春问责：别人的奶妈都好好的，就她的奶妈丢脸。迎春很委屈，她能有么法子。好争强斗势的邢夫人没有歇挤，又熟熟夺夺地仇恨起春风得意的凤姐贾琏，把他们骂一遍，连探春都沾带上。

能让邢夫人上心的只有两样：一个是名（面子），一个是利（钱）。她找迎春是要迎春自己驮这臭名誉；又以过来人的敏感和精明算准了奶妈要拿迎春的东西去赌钱，还撂下狠话：不给迎春钱用。

丫头绣桔说她早就港首饰金凤没看到之，迎春说拿去赌场了。绣桔说这事要上报凤姐，凤姐卯人处理卯人好，不然到时别人都有就迎春没有，不酱话。迎春叫省事，没有就算之。绣桔港她不能担责，要去。正说着，奶妈的媳妇来找迎春给婆婆求情在门外听到了，马上进来不要绣桔去，盛气凌人地要迎春去求贾母。迎春说没用，之前求情的都撞壁子高了。绣桔叫她不要把两件事搞在一块扯狗吊，死活要金凤。

奶妈媳妇就找上之绣桔，说奶妈们哪个没得好多好处，只她家丁是丁卯是卯的，就是绣桔瞒瞒抗抗地哄气之。她又诬赖迎春用了他们钱，（作者之前交代过邢岫烟的一两银子被婆子们敲诈去了）说邢岫烟来了一两银子不够花，他们掏腰包倒贴之，少港也有三十两银子。绣桔问她做么事用之这们多钱，她又港不出。绣桔不摊这名誉，就要去找凤姐港开来。吵之一团糟。

探春来了把事搞清理顺，叫奶妈的媳妇去赎了送来，奶妈的媳妇赖着不想动，一门心思啄之迎春求情，探春暗遣待书请来平儿。见到奴才在迎春头上拉屎，探春很伤感又生气，她质问平儿是不是有人主使存心要这样对她的姊妹，下一个就是她探春？凤姐到底管不管，有无能力管？说得平儿语钝。奶妈的媳妇这才跟着平儿走了，保证就去赎来。

对迎春出了一伙气的邢夫人，偶遇手上拿着一个玩意儿的傻大姐，看不懂带走带看还好笑。邢夫人要她递过来，接手后邢夫人跟身就嘿她：这不是好东西。叫她不能跟人港，这事也不要提。

邢夫人晓得是见不得人的香囊，面对突如其来的小东西，她有多个选项：一、让它不作声不作气地消失；二、旁敲侧击地要姑娘们注意些；三、明察暗访地查明真相，找到物主，加以惩戒；四、拿它当把柄，做明争暗斗的武器。邢夫人选择了最后方案。一念之间，考验格局。

邢夫人看到了在聊天的姑娘们视若无睹，一言未发，带回叫陪房王善保家的送给凤姐领导王夫人。王夫人是大直肠子，含怨带怒地指责凤姐，怪凤姐不检点，带她丢人现眼。还说好之你婆婆看到之，不然到老太太手里之，卯得了！做事谨慎的凤姐不能接受，细细分析给王夫人听，王夫人觉得港之不假。这是隐患，若不搞清楚，日后不好做人，要查出来源才好。凤姐说，园里的姑娘太多了没有赖们好，经济又艰难借此裁人吧。先找到借口，与王夫人商量解决方案：派人在园里暗访，应该能找到头子，事情总有蛛丝马迹，或许还有其它东西。查出来后下岗的下岗，开除的开除。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正好来了，也被安排作特派人员，她建议快刀斩乱麻，晚上就行动，把前后门关死死的，再挨滋地搜各房的丫头。众人面前，王夫人同意，凤姐依从。

凤姐交代她们：你们要仔细地搜，是要向领导汇报的，不能交不掉差。

惜春那里，搜到丫头入画收藏了她哥哥叫人带过来的东西。凤姐说，若入画说的是事实，但这样偷偷摸摸地来回传，不是事。尤氏说的“官盐成私盐了”。

惜春不这们看，认为丫头做了错事把她搞丑之，不能见人了。她找来尤氏要把入画带走，并要跟宁府一刀两断，宁府里的事满城风雨，使她蒙羞。她的话坚决没有活动余地，尤氏气得半死。

到探春处，探春态度强硬立场鲜明，看到探春那样认真严肃，王善保家的轻狂举动惹怒了探春，驮之打。

在迎春的丫头司棋箱子里发现异样，司棋嘎婆王善保家的准备遮掩过去，眼尖的王夫人陪房即时制止。原来司棋和表弟偷偷相爱了，她嘎婆不晓得影子。又找出情书，凤姐当众念了，王善保家的羞愧难当，巴不得一下就钻土里去。

邢夫人无意中得到了有伤风化的香囊，她可以私底下跟凤姐说，要凤姐处理；要是抹不下来面子，也可以直接跟王夫人谈，由王夫人做决断；千不该万不该叫陪房送给王夫人，不是一个层面了，成心要王夫人好看。

以沽名钓誉为人生目的的邢夫人眼里只有权、势和宠幸，与这些相关的都恨毒之，是她攻击、破坏的对象，俺睛面前见不得，连探春也让她醋意饱胀。可惜，她没想过自己该怎么做人、做事，更不知权衡自身能力。

这个小谎，普通家庭一笑而过，贾府是骨牌效应，带出一大库罗子，把牵出的问题和矛盾理一理：

一、治安问题。安保工作人员玩忽职守，还聚众赌钱，保安带头制乱，何以治乱？

二、宁府的腐化，对惜春成长造成很大伤害，到了偏激的地步。他们可知怜惜惜春？

三、小丫头入画因特殊家庭情况，内外私自传递东西。时间长了，会不会习惯成自然非分的也夹带？若大家都这样，管理制度何存？

四、迎春的奶妈偷拿迎春首饰做赌资还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这里奶妈都得了许多好处。把不正当谋财说得理直气壮，“捞油水”成理所当然。以这态势地恣意瓜分公共资源，都不想好，日子一长， 大局必将毁于一旦。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五、探春见迎春被欺侮，气胀破了壳。小姐已被欺凌至此，平民可安？管理者何在？职责何谈？日渐得寸进尺，探春也不能幸免，逐步贾府易主。

六、一个小香囊都能搅动兴师动众抄检大浪，邢夫人居心叵测昭然若揭。事实真相前，打脸耳。

晴雯说小谎，无恶意，为宝玉解困之善念，换个思路是为整顿贾府提供了契机。按理，晴雯不说有褒奖，也不至于魂归化人场。而那些热衷生事、作耗的真正“妖精”，安然无恙。寓言故事。

惜春与宁府反目，对腐朽堕落生活的极力抗议。人生态度的转变和思想提升，靠自己。

司棋与表弟是两厢情愿，自由恋爱，她妈打死人也不同意，导致双双进了棺材。他们为向往的自由勇敢牺牲。控诉现实。

扯小谎，话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