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战争:世界最关键技术的争夺战》
翻阅《芯片战争:世界最关键技术的争夺战》/(美)克里斯·米勒著;蔡树军译.——浙江人民出版社,2023.5(2023.11重印)
这在前几年中国大陆是一个热门话题。从网络上看到也是当时各地地方政府像五十年代大炼钢铁式的做法投资芯片制造和相关的产业,结果好像是大多是打水漂,几百亿,几千亿的人民币大批的资金浪费,不了了之。 这个中译本前言中,万维钢先生写了八页推荐序,可谓苦口婆心,指出中国大陆对于芯片这类高科技的三个错误认知——这三点对于我们一线的科技人员,都是基本常识。 万先生这都是要说给高唱“厉害了我的国”们听的。 我想,现在和未来一劳永逸解决中国大陆的芯片等一系列的高科技根本出路在于: 一.坚持和深化邓小平先生的改革开放政策,让中国大陆成为西方国家可以信赖的长久的合作伙伴,人家才不会对你全方位的关卡压,你的技术进步才有打桩到基岩建设高楼大厦基础。跟着富人和有大学问的朋友们,你自然有发财致富的机会和做好学问的机会。 有了这个前提——中国老百姓足够聪明,足够勤奋,完全不需要政府官员外行做什么指导,他们比当官的更知道怎么为自己做高科技企业和怎么发财,中国老百姓仅仅需要是一个长期稳定内外部搞经济活动的环境,这才是政府真正长久需要做的。 二.除了上述方法之外,完全没有第二条路——什么“独立自主”“弯道超车”,全部都是无稽之谈。 我说的不是什么真知灼见——只是普通老百姓的普通常识。
我还是直接摘录万维钢先生的所谓大陆对于高科技的三个认知错误(只是我不认同万先生提出相互卡脖子的说法,西方世界可以像抛开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一样,同样可以完全抛开现在中国制造,无非就是要痛苦几年而已,世界上比中国穷的中大国还不少,劳动力更加廉价和同样会抄作业): “客观地说,当今中国的经济和科技发展水平,不但比不了美国,而且连20世纪80年代正在崛起中的日本都比不了。当时日本已经有索因为核武器其实是个“简单”技术,是可堆积的。中国当初研发核武器的时候,美国和苏联已经有现成的成功经验,大家比较清楚基本原理,研发方向非常明确,涉及的技术项目非常有限。而且搞核武器不需要考虑商业上的盈利——只要能做出来就足以形成核威慑。 搞核武器,你只需要在最核心的地方,有几位像邓稼先、于敏这样最聪明的、不可堆积的人才,他们下面再配上几百名善于做计算、能根据他们的思路完成任务的工程师和科学家,其余都是工人和士兵等可替换的人,要多少有多少,都是可堆积的。 而要造芯片,从芯片设计软件到光刻机,再到硅材料,每一个步骤都需要很多个聪明人的奇思妙想,这里没有“大力出奇迹”。你需要成千上万个“邓稼先”和“于敏”,而且他们必须都在自己的行业里做得树大根深。 芯片的科学原理没有秘密,都是公开的。但是要做到技术上的可行性,尤其是商业上的可盈利性,那可就太难了。花一亿元人民币造出一颗芯片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必须保证大规模制造、保证良品率、保证更新速度,还得保证做出来很便宜才行。 为此,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大项目,而是一整个生态系统。而这样的系统,只能由全世界顶尖科技公司共同完成。 米勒在书中不厌其烦地讲当今世界芯片技术的格局。就拿能生产 5纳米以下芯片的EUV(极紫外光)光刻机来说,最初的设计原理来自美国,实际形成产品的是荷兰的阿斯麦(ASML)公司,它用了30年的研发才完成了商业化。而阿斯麦并不是自己研发,它始终需要各大公司的投资和合作,尤其是需要上千家小型高科技公司做零部件供应商。比如EUV 光刻机中的激光器是德国一家公司受命研发出来的,它有457 329个部件——所有这些零部件哪怕有一个性能不达标,光刻机的总体性能就会大打折扣。尼、夏普、丰田、本田、东芝、佳能、尼康等一系列拥有自己的核心技术、自己的设计、自己的品牌,且受到全世界消费者追捧的公司。日本曾经在芯片上把美国打到近乎绝望。就连韩国,早在一二十年前,也已经有了三星、LG、现代这样的全球知名企业。 而当今中国除了华为和字节跳动,全球品牌还很少,独家技术也很少。中国排在前列的大公司都是像石油、银行、电网和电信这些国有企业,一些国产品牌只在中国能做到家喻户晓。中国经济体量大、数字好看,而我们的真实经济实力,特别是创新能力,距离发达国家还很远。 中国被“卡脖子”的绝不仅仅是芯片。我们在工业母机、医疗仪器、农牧业育种等很多领域都受制于人。我们的产业升级远远没有完成。芯片只是一个聚焦点,但是透过芯片,我们也许可以反思一下一些人过去那种比较幼稚的世界观。 简单说,米勒这本书能纠正我们三个错误认知。 * 第一个错误认知是任何高科技都可以用“堆积”的方法获得。我们常常默认而未经审视的一个观念是只要你投人足够多的人力物力资源,就可以做成别人能做成的任何事情。 既然别人能搞出高端芯片,那我们只要领导重视、政府支持、不计成本地投钱,就也能把芯片搞出来,是吗?不是。世间很多事情的确是“可堆积的”,比如修个桥、铺个路,只要人多势众,总能做成;但有些事情是“不可堆积的”,比如中国足球。不可堆积的东西往往要求高水平人才的奇思妙想,要求复杂的环境,要求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很多人喜欢把芯片战和中国以前研发核武器类比:都是高科技,中国以前能搞出核武器,现在为啥不能搞出高端芯片呢? 请间中国有没有可能以一己之力把所有这些东西做出来?现实是中国制造从未离开过全世界的技术支持。 是,我们现在有一些像量子信息、碳纳米管芯片之类的领先研究,但是这些都还处于探索科学可能性的阶段——全世界有无数个类似的研究在赌,它们距离技术可行性、商业可盈利性还差十万八千里,根本谈不上“第四次工业革命”。 第二个错误认知是创新应该由政府来主导。我们有些人倾向于把政府想象成无所不能的力量,仿佛政府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考察美国、日本和苏联研发芯片的历程可以发现,恰恰是政府参与度越高,就越不成功。 美国政府的确在芯片公司的成长中起到过重要作用,但芯片研发也好,生产也好,主体从来都是企业而不是政府。政府最多是在“上面”拉一把,比如提供军方的订单、资助国家实验室和大学的科研一—但是从来没有“挑选赢家”、没有直接扶植哪家公司,创新从来都是各个公司像生物演化一样自行冒险探索、优胜劣汰出来的。 日本的做法可以称为“亚洲模式”。政府从“下面”推,给贷款、给政策,不计成本帮你做大做强。如果你有后发优势,这个做法在初期也许能取得快速成功,但是后期都会遭到反噬,因为被推起来的公司缺乏成本意识和冒险精神,也就没有真正的创新能力。 苏联就不用说了,政府直接操作,从未经受市场考验,败得最惨。 如果让政府主导创新,那就不是创新。政府就不是一个创新部门。 创新,首先是有风险的事情,需要奇思妙想,需要你在各个方向自由探索。创新意味着浪费,意味着对现有格局的颠覆,意味着无情的破产和淘汰•••这些都不是政府喜欢的。政府做事总是求稳、求保守、不冒险。 我们整天说创新,殊不知谈创新不谈风险、不谈颠覆的,都是伪创新。 米勒在这本书里讲了很多科学家、发明家,特别是企业家的故事,充满了个人英雄主义,都是不可堆积的。这其中我最佩服的是台积电创始人张忠谋。此人凭一已之力,靠远见卓识,不但给中国台湾地区带来了一个芯片产业,更是直接改变了全世界芯片制造的格局。试间一项由政府主导的事业中能出这样的人物吗? 然而政府有个闲不住的手。如果你掌握强大力量又希望得到一个什么结果,你会忍不住出手。芯片是个政府容易出昏着儿的领域。 米勒在书里说,从一开始,美国的分析师就知道中国一些产业政策纯粹就是“浪费钱”。 当初特朗普叫得欢,但美国真正害怕的是华。华为是一家民营公司,非常理解国际市场,赚的是外国人的钱,其研发经费与美国最顶尖的公司在一个量级,是一家配得上做英特尔和三星的竞争对手的中国公司。美国打芯片战的首要攻击目标是华为,而不是“大基金”。 政府主导创新最好的结果可能是扶植起来几家没有竞争力的本土公司,最差的结果是制造一大堆债务。 第三个错误认知是我们应该独立自主。独立自主是一个美好的词汇,人人都希望独立自主,尤其是当你在外面受了欺负的时候。 独立自主的本质是我不依赖任何人。但是这种追求在全球化时代已经过时了。 现实是就芯片技术而言,连美国都不能独立自主。美国必须依赖荷兰的光刻机、日本的硅片和中国台湾的制造。 而所谓的芯片战,美国卡中国脖子,恰恰就是逼着中国去独立自主。这叫作“把互相依赖武器化”:为了打击你,我不让你依赖我。 互相依赖是一种生存条件,被孤立是一种打压。现代化已经形成了一个全球“圈子”,只有圈里人得到这个圈的各种好处和帮助,互相依赖,才能把事情做成,独立于圈外没有任何前途。 不被卡脖子的正确做法不是独立自主,而是让自己变得更值得依赖,让包括美国在内的全世界不得不依赖我们,以此跟美国讨价还价,若你要再敢卡我脖子我就卡你脖子。 本来中国可以用独一无二的供应链和中国制造卡美国脖子,美国政府对此是非常难受的。可是近几年我们没有完全做到。”
吴砺 2024.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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