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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画家:德彪西与他的音乐
一
八十年代,我还是大学生, 借来一本《舒曼论音乐》。 那时我对音乐一无所知, 只是因为李德伦先生的讲座, 让我初次听说交响乐的浩瀚天地。 从此,我想了解更多, 却只记得舒曼的文字,如云如雾, 掠过心头,却未留下痕迹。
后来,柴可夫斯基的音乐随笔进了书架。 其中一句至今犹在耳边: “音乐的上帝贝多芬, 孤独地徘徊于我们头顶的苍穹。”
如今,《印象审美:德彪西论音乐》 静静地躺在我的手中。 我对他的音乐记忆犹新: 《牧神的午后》,慵懒而迷离, 《大海》,汹涌且深邃, 还有那静谧的《月光》。 他的牧神,带着午后的昏倦, 徘徊在阳光与梦境之间。
书中铺展他的生平—— 一位平民家庭的孩子, 在法国艺术熏陶的时代中成长。 无名的起点,无规矩的路径, 却登上了二十世纪的巅峰。
书分三部分: 乐评、反思、采访录。 初读青年时期的文字, 躁动如他早年的旋律, 疯癫、激烈、才华横溢。 他的照片,像永远未长大的诗人, 五十六岁便已匆匆离世。
他的文字中,偶有璀璨闪现。 比如他谈瓦格纳: “瓦格纳为他的时代画上句点, 如同雨果囊括了前世的诗歌。 后人若要探索, 应寻‘后瓦格纳’之路, 而非徘徊于瓦格纳的影子。”
“艺术是最美的谎言。” 他说:“如蒙娜丽莎的微笑, 或许从未真实存在, 却因梦幻而永恒。 不要让清晰的现实击碎幻想, 让我们沉醉于美的迷雾中。”
谈巴赫,他满怀敬畏: “巴赫的小提琴协奏曲, 那慢板,宛如人间圣境。 听完之后,我们茫然失措, 不知该如何自处才配得上这美。 当我们步出音乐厅,走上街头, 惊讶于天空并未更蓝, 帕台农神庙也未重现。 一声汽车的喇叭, 将万物拉回原位。”
而论贝多芬,他写: “第九交响曲的呐喊, 挣脱了交响乐的束缚, 涌向那些卑微、贫困的兄弟。 但他们,真的听见了吗? 无人能回答。”
在这本书中,文字如矿石, 少有璀璨,却足够满足。 哪怕找到几颗宝石, 已然值回所有劳作。
二
最早听《牧神的午后》, 是在盛夏的合肥, 正午的喇叭里,飘出长笛的声音。 酷热难耐的午间, 与音乐的慵懒气息融合, 一曲反复变幻, 如梦如幻, 虚实之间,彷徨难定。 仿佛将盛夏烈阳, 与昏昏欲睡的氛围化为一体。
德彪西的音乐,如画家作画, 以音符描摹自然的灵魂。 《月光》,最为出色。 淡雅的音调,勾勒出月夜的寂静, 犹如李白的诗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里赫特的钢琴,将夜的宁静, 淋漓尽致地描绘。
而吉他奏出的《月光》, 则像湖面上的月辉微颤, 波光粼粼,跳动于水面之上。 如此普通的月夜景象, 经他之手,化为无尽的神秘与想象。 他的音符,胜过画笔, 每个人都能在音乐中找到自己的画面, 无一相同,却又无尽相连。
《牧神的午后》之外,还有《芦笛》, 长笛轻诉,如风中絮语。 吉他与长笛合奏的《梦幻曲》, 冷漠、飘忽, 似梦非梦, 虽不和谐,却独具风味。 而钢琴的版本,更显他音乐的色彩—— 朦胧不定,如水中月影。
“音乐,是为不可言说之物而作的。” 德彪西说:“它从迷雾中来, 又回到迷雾中去。” 罗曼·罗兰称他为“梦的画家”, 而他的音乐,描绘着不可言说的神秘: 流云、波浪、光与影。 他用声音展现了无限的画卷, 如同诗歌一般, 让每个人看到属于自己的梦境。
德彪西的音符, 如雾中之声, 引领我们徘徊, 在现实与无尽的梦境之间。
三
德彪西,捕捉转瞬与无形, 在真实与梦幻间架起桥梁。 以音色与纹理描绘他的艺术, 用声音作画,独树一帜。
《大海》翻涌,波浪歌唱, 它的声音,无尽悠扬。 非静止的图景,而是律动的灵魂, 如活生生的海洋,广袤而深沉。
他的音乐呼唤,但从不强求, 一场柔和而庄严的邀约。 从晨曦到夜幕,从浪涛到星辰, 德彪西将我们带入那无限的梦中, 如同一位声音的诗人, 绘就通向永恒的画卷。
吴砺 2025.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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