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罕布拉:回忆与回响 (Recuerdos y Ecos de la Alhambra)
第一部
I
这首曲子, 逃不开,绕不过, 它像阳光洒落水面, 波光粼粼,轻盈晃动, 倒映在庭院的古墙上, 从不停息, 从未停止。
时光流转,风起风落, 一代代人走过, 他们的脚步早已消散, 可这音乐依旧在, 在每一个时代回响, 如同不息的溪流, 如同不眠的梦。
1896年的某一天, 塔雷加站在阿尔罕布拉宫殿之中, 暮色将群山染成微红, 历史的沉默在石阶间回荡。 那一夜,他听见了它的声音—— 泉水汩汩流淌, 墙上的花纹无限重复, 旋律仿若祷告, 仿若梦呓, 记录着逝去的时光。
是宫殿赋予音乐不朽, 还是音乐让宫殿重生? 究竟是谁成就了谁? 或许它们早已交织在一起, 彼此映衬,彼此成全。
有人说,塔雷加的轮指应如流水, 均匀、顺畅、不起波澜。 可罗梅罗的演绎, 如江河起伏,层层叠叠, 一把吉他,却似众声低语, 仿若两人,仿若三人, 在琴弦间共鸣。
有人听见旋律, 看见残垣断壁, 月色倾洒,微风轻抚, 远方的泉水声,如低语,如呢喃。 有人则看见日落余晖, 金色洒在阿尔罕布拉的高墙, 温暖而忧伤。
而我, 想到的是泉州的两座古桥, 洛阳桥与安平桥。 阳光在水面上闪烁, 如这轮指起伏的音符。 若为它们拍摄纪录片, 这首曲子, 便是最好的背景乐, 缓缓流淌,诉说千年的时光。
II
“对于沙漠中的人, 一片绿洲,一泓清泉, 便是人间天堂。”
纪录片里,这样说道。 我想, 人类就像风中的种子, 落在不同的土地, 生出不同的生命, 看到、感受到、理解着不同的世界。 水与青草, 于一些人,是平凡的风景, 于另一些人,却是梦中的天堂。
阿尔罕布拉, 赫内拉利费的庭院, 这里,水是灵魂。 长廊、凉亭、绿荫环绕, 先有花园,才有宫殿。 四个象限,代表四季,代表天堂。 柳橙树,空气中弥漫果香, 水声低吟,影子轻曳, 构筑出一个幽静的世界。
可这首曲子, 没有果香扑鼻, 没有阳光的温暖, 只有淡淡的惆怅, 像梦的呢喃, 像逝去的叹息。
伊斯兰的房屋,外表质朴, 推门而入, 却是另一个世界。 波斯花园,是伊斯兰花园的源头。 “天堂”一词,源自波斯古语, 本意便是围墙环绕的花园。 塔雷加可曾知晓? 作曲之时, 他是否曾遥望过这座陌生文化中的天堂?
他是否停留到深夜, 看月光洒落水池, 听夜风拂过树梢? 有人说,他在黄昏到来, 只见落日余晖, 听到水声轻响, 便已离去。 可这短暂的邂逅, 已足够成为永恒。
今天, 我听到一个新的版本, 无词吟唱, 人声融入吉他的颤音, 同样的旋律, 却带来全然不同的体验。 那些曾居住在阿尔罕布拉的人, 他们的记忆, 与塔雷加,与我们, 截然不同。
或许, 这座宫殿, 曾是家,曾是堡垒, 曾是权力的象征, 从未是旅人怀古的梦境。 如同紫禁城, 帝王们宁愿逃去圆明园或颐和园, 因再美的宫殿, 住久了, 终成囚笼。
可如今的我们, 听着吉他的吟唱, 眼前浮现的, 是慵懒的午后, 雕刻精美的墙壁, 微风拂过长廊, 一切都温柔得像个遥远的梦。
雨果曾写道: “没有哪座城市, 像格拉纳达那样, 在清澈的天空下, 展开她东方的微笑。”
塔雷加到来的那一刻, 他是否看见了这微笑的城市? 是否被落日映红的雪山震撼? 是否听见了最后一缕光线, 消失在水面的叹息? 或许,正是那一刻, 他的才华在琴弦间苏醒, 留下了这部不朽的诗篇。
这首曲子, 如流水, 如梦境, 如记忆在时间里不息地回旋, 永不停止。
第二部
回响
一首歌,一声低语, 时间的涟漪, 流淌在六根琴弦上, 从不止息,从未静止。
塔雷加伫立在拱门下, 脚步沉入石墙的沉默, 心被回音牵引—— 喷泉的水声, 从未干涸,从未止息。
轮指, 一只手塑造永恒, 一条不曾断裂的河流, 托举着旋律,如风中的落叶。 吉他独自低吟, 却仿若众声齐奏, 在光影间交错生长。
这不仅仅是声音, 这是月光洒落古老石墙, 是遗忘的脚步声, 是最后的温暖, 悄然从宫殿的墙壁上滑落。
是逝去帝国的回音, 是被遗忘的花园, 水声低吟, 无人停驻, 无人倾听。
这不仅是技巧的展现, 它是一则故事, 一个世界, 一扇被悄然推开的门, 通向无尽的时光。
或许, 它仅仅是美, 在音符中交织, 在指尖间绽放, 短暂地停留, 然后隐入沉默, 然后再次归来, 在时间的回廊中, 永远回响……
附视频网址:
吴砺 2025.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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