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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浮世:航母上的生活与信仰
——观看纪录片《战争中的航母》
第一部:机器之上,有人生活
一
我想知道—— 人在那样的钢铁巨舰上, 是怎样生活的。
三小时半的罕见影像, 一部只讲“航母”的纪录片。
十个月前, 我还在福建省图书馆, 听专家讲郑和、王景弘—— 那些漂浮在模糊文字中的远洋船队, 留下的,更多是想象。
而这一次, 是2017年,布什号出击ISIS。 七十架战机, 造价超过八十五亿美元。
飞行员们在三百英尺的跑道上起降, 那是一个国家的自信在腾空。
通过苏伊士运河的那一刻, 航母成了一头被围困的巨兽。
补给船与主舰 保持160米的间距,长达四小时—— 这不仅是技术, 更是一种冷静而无言的默契。
航母上的生活, 紧张、辛苦、枯燥、重复。 我不愿成为那其中的一员。
可在美国, 当兵是一份职业, 一笔工资, 是工薪家庭的孩子 通往大学的阶梯。
他们拍下这些生活, 不是为了神化军队, 而是为了让年轻人知道: 你将面对的, 不是口号,而是真实。
一位上将说: “我们有很多工作, 但我们乐在其中。”
二
五千人中, 只有两百人是真正的飞行员。 他们背负着天空的重量。
有人说: 开飞机 胜过坐办公室打卡。
甲板之下十八层, 四千五百人平均年龄二十四岁。
一千名维修员, 每日调试七十五架战机。
每天至少二十五次起降, 至少五十五架保持战备状态。
炸弹不以成品运送, 而是散件运来, 由十人协作,一颗一颗组装。
每一个细节, 都可能出错—— 五千到七千个故障点 像雷阵一样分布在船上。
这不是工作, 这是命运走绳的艺术。
飞行甲板是炼狱, 是风暴的心脏。
三十秒弹射一架, 十分钟十架, 没有喘息。
引导员手势如舞, 引飞机降落如雨。
这是现代人类最罕见的岗位—— 不在陆地, 在铁甲之上, 在轰鸣与烈焰中生存。
有人说: “明天我们又要从头开始。” 也有人说: “我热爱我所做的一切。”
若无这份热爱, 他们早已崩溃。
我忽然想起: 若当年郑和的舰队上, 有一个诗人, 一个鲁迅, 或许我们早已读过 他们真实而细致的心跳。
三
四支F-18中队, 这一集讲的是“杜鲁门号”的出击。
二战,珊瑚海之战—— 舰未交锋, 飞机先战。
战后不久, 美国成立空军,发展核武。 海军一度被视为过时。
直到朝鲜半岛, 战场再次回归常规, 才意识到—— 核武不能解决山地里的伏兵。
越战期间, 航母不断进化, 诞生九十多种海航战机。
七十年代,YF-17亮相, 后来化身为F-18“大黄蜂”。 到2008年, 美军已装备三百多架。
而今, 他们飞行F-35, 隐身穿云。
四
“福特号” 建造十三年,价值一百四十亿美元。 长1100英尺,高250英尺—— 一个漂浮的钢铁世界。
世界上九成人口 生活在离海岸一百海里之内。
二战结束时,美国有百艘航母, 冷战高峰时为十五艘, 现在则坚持保有至少十一艘。
一艘航母的寿命:五十年。
福特号不仅是造船, 更是一场技术与观念的革新, 一次缓慢而艰难的跃迁。
而与此同时, 世界另一端,俄罗斯, 正征召囚犯, 拿着前苏联的锈铁, 发动人肉冲锋。
一个大国, 一旦落入独裁者之手, 它的崩塌 比我们想象得更快。
这四集纪录片, 不仅在讲军事, 它让我们看见—— 在一个庞大系统的分支里, 人类如何生活、训练、疲惫、信仰。
那里—— 压力与精密共生, 纪律与人性交缠。
第二部:钢铁修道院
它们漂浮着, 不像船, 更像被剥去了梦境的城市—— 精准压入钢骨, 仪式缝入轰鸣。
五千个灵魂 在狭窄通道中穿行, 像血液流经静脉, 每一个动作微小, 却织出一整片看不见、 却永不停歇的网。
这不是爆炸的战争, 而是重复的战争。
不是荣耀, 是流程; 不是愤怒, 是准备。
每三十秒, 一架战机弹射; 每十分钟, 一场烈火般的风暴飞起。
这些年轻人,平均二十四岁。 不是神话中的战士, 是穿制服的工人, 是低收入家庭的儿女, 攀爬的不是权力, 而是可能性。
航母, 是工作,是屋顶, 是一个 可以憧憬的未来。
而他们说: “我爱我做的每一件事。”
飞行甲板之下, 是十八层沉重的责任; 飞行甲板之上, 是秩序与死亡之间 那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
我们看到, 人类的意志 如何在雷鸣中被训练, 成为不会颤抖的肌肉与目光。
观看时, 我忽然想起 那些未被写下的篇章。 郑和的船队, 沉没在盐与时间中。
没有日记, 没有目击者留下的诗行, 没有声音在回响。
而现在—— 这个漂浮的迷宫 被记录了下来。
美国并不掩饰 卓越之路上那种钝痛, 那种制度化的、可复制的疲劳。
这究竟是什么? 如果不是一座 现代的修道院?
在这里, 信徒戴耳塞, 穿厚底钢靴, 头盔是鲜亮的塑料色。
他们的祷词是流程图, 他们的静默就是服役。
而他们的孤独—— 正是将机器升华为信仰 所需付出的代价。
附:
吴砺 2025.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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