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引我们走入幽暗

吴砺

                       那声音，引我们走入幽暗

                                                  ——观看罗伯特·贝尼尼朗诵《神曲·地狱篇》开篇

                   一

那是我第一次

听见有人朗诵《神曲》——

没有轰鸣，

没有炫耀，

只有一种温柔的声音，

如溪水穿过幽暗的林间。

不是庄严，

不是学究，

而像在讲述一个故事，

围坐在篝火旁，

对一群朋友娓娓道来——

那是旧时传说的方式。

我曾读过：

在但丁的年代，

这部《神曲》，

不是写给王公或神职，

而是写给人群，

写给那些倾听的人，

而非只为阅读者而作。

他更像一位说书人，

在意大利街头，

在中国的茶馆——

不是隐居石屋的诗人，

而是在人群中行走的声音。

他的诗句像脚步，

有节奏，却灵动，

一节节地伸向那些

在旅途中迷失的人。

直到今日，

我才真正感受到

那段通向阴影的魅力。

直到今日，

我才明白——

地狱的入口，

不是在恐惧中开启，

而是在一个声音中

轻声地

邀请你走进去。

                    二

他没有“表演”它，

他让它呼吸。

没有雷鸣般的宣告，

没有高声的朗诵，

只有意义本身的低语，

悄悄

走进我们所在的房间。

贝尼尼不是在“朗读”但丁——

他成了一条道路，

让但丁从中穿行。

不是雕像般的偶像，

而是一道

依然在此时此刻

回响的声音。

我们曾经忘了：

《神曲》

并非刻在石碑上的铭文，

而是用街头与厨房的语言写就，

为耳朵而非祭坛，

为凡人而非神职。

这不是布道，

不是仪式，

而是一则

炉边的故事，

由一位真正

曾经迷失过的人

缓缓讲述。

“在人生旅途的中途……”

他说得那么轻，

像一个

在黑暗森林中走过的人，

曾迷失，

也曾记得

路径的方向。

他不是在喊，

他是在邀请。

诗句就这样展开——

像呼吸，

像被阳光揭开的叶脉。

他的停顿里

藏着几个世纪。

他的节奏

知道什么时候该等待。

他不拖着我们往前，

他并肩而行。

这不是一次演出，

而是一种归返：

归于故事，

归于语言，

归于一个诗人，

不在高处说话，

而从我们心中说出。

但丁，

不再被尘封在书页，

而在一个人的声音中

重生。

这个人知道，

地狱并非从烈焰开始，

而是从我们忘记——

我们并不孤单。

于是，

他开口了——

轻声，

清晰，

像在夜幕降临前，

穿林而过的风——

我们便跟着走了进去。

附：

【【意汉字幕】罗伯特·贝尼尼全文背诵但丁《神曲》之《地狱篇》开篇-哔哩哔哩】 https://b23.tv/1etdbis

吴砺

2025.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