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飘过多瑙河的歌:一段旋律的柔软弯曲
——聆听匈牙利民歌〈Átalmennék a Dunán〉有感
一
这节奏—— 有点慵懒, 像一段晒满阳光的午后, 哪儿都不必去, 也没有人等你给个理由。
歌声轻轻飘着, 慢悠悠, 像是唱歌的人 正躺在柳树下, 脚尖恰好 碰到河水的皮肤。
我看了歌词, 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 “我想乘一只小船渡过多瑙河, 身旁是轻巧的双轮马车随波而行。 柳叶沙沙响, 柳叶沙沙响, 柳叶沙沙响, 雪白的豆花正盛开。”
这味道—— 几乎可以尝出来, 是村里的香气, 像刚出炉的面包, 像风中舞动的裙摆。
可再听一听—— 这旋律有些古怪, 却是那种最温柔的怪, 在空中不停拐弯, 像一条不肯笔直落下的丝带。
它不走直路, 它滑翔。 它不想引起注意, 只是默默哼唱, 像一阵从不需要名字的微风, 走在你身边。
那里面有什么—— 像云, 在晴朗的天空中缓缓旋转, 没有锚, 却总在某个熟悉的回声中归来:
柳叶的呼吸, 雪白豆花的 无声绽放。
二
那从来不只是一首歌—— 而是一缕 被河风托起的寂静, 一个女人的声音, 像黄昏时 从烟囱升起的细烟, 在田野上方缓缓弯曲。
没有华丽的舞台, 没有雷鸣般的节奏。 只有一线旋律, 由水编织而成, 由柳叶的沙沙声, 由脚步与脚步之间 泥路的静默编织而成。
她唱歌不是为了打动谁—— 而是为了记住。 为了让 白豆花的香气 依旧 停留在时间的舌尖上。
而那旋律—— 在摇晃。 不直, 不硬, 它在空中弯曲, 像一条忘记了重力为何物的丝带。
每一句, 都慢慢展开, 仿佛连节奏 都害羞得不敢太快移动。
这是呼吸的节奏, 是沉思的节奏, 是一种由情感引导, 而非规则控制的音乐。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是在音乐厅, 而是在厨房, 在花园里, 在树下, 那些孩子曾在那里 躲开家务。
你能听见 泥土的低吟, 多瑙河的晨雾, 还有一条 在风中旋转的裙摆的记忆。
在这个被屏幕笼罩的时代, 这样的歌 就是时间机器。 它们不求注意, 只静静绽放, 像那些 从未被人刻意种下—— 却年年春天 自会归来的花。
听她唱, 不只是渡过一条河, 更是进入一个 寂静与歌声 依旧 同为一体的世界。
附:
吴砺 2025.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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