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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与星的赋格
——观古尔德演奏巴赫《赋格的艺术》
一
他看上去早已衰老—— 脊背微驼， 仿佛有什么未说出的重量 悄悄压在身上。
但他的双手—— 啊，那双手—— 触碰琴键时 就像在抚摸新生儿， 那般轻柔， 那般温情， 像一位母亲 知道沉默也是歌的一部分。
他的整个身体前倾， 不是因为用力， 而是因为交出自己—— 仿佛那音乐 本就要把他 拉进它自身的深处。
而我们—— 我们也随之而去。 越过所见， 越过屏幕， 走入一团旋转的星云， 音符与逻辑 交织出闪烁的星辰， 在对位法的轨道上 环环飞行。
这声音—— 它还是钢琴吗？ 还是一种语言的回响—— 来自时间诞生之前？
灰色的衣服， 昏暗的灯光， 画面中的构图—— 这不是演奏会， 更像一场招魂仪式。
一个音乐的幽灵， 或者 一位科学怪人， 正用音符 唤醒宇宙的法则—— 一声一声， 精准而深邃。
你会突然 感到惊讶。 难道巴赫的音乐里， 一直都藏着 这样一片星空？
难道没有人告诉我们—— 赋格 也可以像星座那样 发光？
二
他不是坐在那里 准备演奏的人， 而是缓缓伏入钢琴， 像一道阴影 在寻找 它最初的光源。
他的脊背， 已经悄悄 向地心倾斜—— 可他的手指 却像祈祷， 在一个失落的语言中 缓缓升起。
没有表演， 没有火光， 只有结构， 只有 一个静默的头脑 在展开它的几何图案。
每一个声部的进入 都不带任何张扬， 只是不可避免—— 像一颗行星滑入轨道， 不是被声音牵引， 而是被 逻辑。
你等待情感的来临—— 却等来了 一种清冷的光， 像群星。 一种拒绝情绪表达的演奏 反而成了 更深的献身。
这不是为“心”而作的音乐—— 而是为 灵魂尚未诞生时 那一片未命名的沉默。
房间昏暗， 他穿着灰衣。 没有聚光灯， 只有一种 古老的东西 被重新唤醒的寂静。
他不再是一个人—— 而是一位通灵者。 不是演奏家， 而是 音与音之间的静默 被具象化。
你这才明白—— 巴赫 从来不仅仅是音乐。 他是体系， 是语言， 是银河， 是密码。
而这一刻—— 不是演奏， 而是 时间本身 在回忆自己。
附：
吴砺 202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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