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玛与美好的世界

吴砺

                       阿尼玛与美好的世界

                                      ——写在赫尔曼·黑塞《美好的世界》之后

              一

有时，

在西方诗歌的异域里，

我会偶然遇见几行——

不加掩饰，

便道出了

我们心底一直隐藏的东西。

荣格说：

在每一个男人心里，

都住着一位永恒的女性——

阿尼玛，

是他乐曲中缺失的一音，

埋在潜意识深处，

如一轮隐秘的月亮。

黑塞的诗

将它唤出——

那对神圣精神伴侣的渴望，

如但丁的贝雅特丽丝，

如歌德的“永恒之女性”。

无论年轻还是年老，

我总能感到——

月色下，阳台上那位沉默的女子，

夜色中起伏的一条白色小路，

从我怀抱眷念的身躯里

带走了恐惧。

啊，炽热的世界，

啊，阳台上白皙的女子，

山谷里的犬吠，

远方列车的滚滚声——

你们始终是我最甜美的梦境，

纵然你们撒谎，

纵然你们让我心痛。

我曾试着

踏上通往那可怕“现实”的路——

那里，官吏、法律、

时尚与金钱的市声充斥空气——

可我总是孤独地逃离，

一边死去，一边获得解放，

回到那幻梦之地——

幸福的痴愚

如泉水般涌出。

夜风在林间闷热地翻动，

黝黑的吉普赛女子，

一个浸透诗人香气

与愚蠢眷念的世界——

你的闪电令我战栗，

你的声音呼唤着我，

我将永远沉醉

在这美好的世界里。

              二

在每一个男人心里，

都有一片隐秘的岸，

海水托着一个

属于“他者”的影像。

那并不仅仅是一位女子——

而是“永恒女性”，

一位月光下的存在，

将自我从阴影中牵出，

带入一个既炽热又温柔的世界。

她站在夜的阳台上，

沉默塑造着空气，

她的形象中

藏着一种完整的承诺。

对她的渴望是一面镜子——

是阿尼玛，

是未被认领的内在之乐，

是渴望被奏响的缺失之音。

在青年时，

它奔涌如一条未驯的河，

将温柔与深度

投射到一个想象的面孔上。

在中年时，

它转向情感的陪伴，

转向对共同意义的需求，

却依旧

源自那同一口深井。

在晚年，

她的身影化为光本身——

一种和平的象征，

象征着男性与女性的和解，

在同一颗灵魂里完成。

美好的世界，

黑塞早已知道，

并不只在她的双手之间，

还在她带来的整个风景里——

一个让我们既感到脆弱

又获得自由的地方。

附：

【【每日一诗｜赫尔曼·黑塞】《美好的世界》-哔哩哔哩】 https://b23.tv/yRlLmbH

吴砺

2025.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