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何的果园：塑形树木，雕塑人类自身

吴砺

                   几何的果园：塑形树木，雕塑人类自身

                                                                           ——观日本T型梨树与现代果园

               一

我曾听说过方形的西瓜，

却从未见过

树木被弯折成T字与Y字。

那本属于

盆景园中的技艺，

属于路边紫藤的藤架，

如今出现在果园——

梨、李子、苹果

被固定在金属框架上，

在人工的手里

变成几何的形状。

我们早已习惯

葡萄攀爬在棚架之上，

但如今机器也能穿行其间，

采摘像灯笼一样悬挂的果实，

整齐、可度量，

顺从人类的设计。

短短一个世纪——

农业已彻底改变，

二百年前的人

绝无可能想象。

不只是猪、鸡、牛

被改造为流水线的工厂，

连果树

也被劝服去屈从，

仿佛自然是泥土，

仿佛生长

是可以重写的剧本。

退一步看——

人类的城市，

混凝土竹林般生长，

一格一格的楼房

装满生活。

这与工业化的鸡舍、牛棚、猪圈

难道真有多大不同？

然而——

这仍是奇异的惊叹：

在宇宙的蓝色尘埃上，

一种名为人类的生物

学会了雕塑生命的形态，

并在此过程中，

也雕塑了

它自己。

                 二

我曾以为

果树只该向上自由生长，

枝条选择自己的方向，

与风对话。

但如今它们站在这里——

T字，Y字，

一排又一排绿色的墙，

被驯服在铁架之上，

仿佛果园成了大教堂，

由农人的双手建造。

新奇是安静的，

却令人惊叹：

阳光更均匀地渗入，

空气带着意图流动，

机器能够走入这些甬道，

像耐心的读者

翻阅书页。

魅力在于悖论——

自然被雕成雕塑，

呼吸变成几何。

我们凝望，

带着赞叹，

也带着一丝不安：

我们已经用秩序

替换了多少野性？

在欧洲，在美洲，

苹果树被缩小成纺锤，

李子依附在篱壁，

果园变得

线性、可预测，

像一座为机器

搭建的剧场。

人工减少，

机器人伫候在门口，

人工智能用叶子的色泽

来判断成熟。

未来低声呢喃：

果树不只因甜美而被培育，

而是因角度、因枝条，

为收割机械张开双臂。

无人机盘旋，

数字孪生在天空中

展开另一座果园。

然而——

仍有逆流涌动：

人们渴望美，

渴望真实，

渴望果园不只是工厂，

而是记忆的风景，

人类世的遗产，

在秩序与荒野之间

对话。

于是未来的果园

将是多重的——

机器，数据流，

雕塑，诗篇。

而我们，

这蓝色尘埃上的奇异园丁，

将伫立凝望，

轻声追问：

——与我们亲手教会

模仿我们的树木相处，

究竟何谓

真正的和谐？

附：

【日本人精细化种植梨子，独特新颖的T型种植技术，一个梨子卖30元-哔哩哔哩】 https://b23.tv/x117YwZ

【现代化标准的苹果园！-哔哩哔哩】 https://b23.tv/6dIV5Y1

【韩国高标准李子农场，独特的种植模式！产值比传统模式翻几倍-哔哩哔哩】 https://b23.tv/CLnBVvZ

吴砺

2025.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