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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拒绝成为符号的人:回望我们的老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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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绝成为符号的人:回望我们的老村长

                                                     ——观《卡培尔王子像》(又名《老村长像》)


        一


第一眼看到,
就无法忘记。

有些作品
并不需要解释,
它们直接
停留在记忆里。

尤其是黑白影像——
比色彩更诚实,
仿佛时间
主动剥离了
多余之物。

镜头微微仰起。
不是正面。
一个角度,
便塑造了性格。

眼睛——
权力就在这里安顿下来。
脖子略弯,
头稍上仰,
仅仅这一点点变化,
便生成一种
无需愤怒
却足以命令的俯视。

权力
并不总是来自暴力,
而来自
确信。

这尊雕像
毫不遮掩地
呈现了肉身
与内心。

在彩色的正面影像中,
他忽然变得温和:
一个略显沉思的中年人——
双下巴,
腹部微微隆起,
被日常与秩序
供养出来的从容。

但回到黑白照片——
他立刻活了。
像一张
现代的肖像照,
仿佛拍摄于昨天。

难怪出土时,
一位参与挖掘的农民
脱口而出:
“这不是我们的老村长吗?”

人们说,
这尊雕像高一百一十厘米,
木质,
创作于古埃及第四王朝,
约公元前三千年。
由马里厄特
在卡培尔王子墓中发现,
“老村长”这一名字
源于
对真实的误认。

墓穴的密封
保存了木头,
而真正保存住他的,
是观察。

他直立而站,
手持权杖,
左脚前迈。
铜与水晶镶嵌的眼睛
像活体一样
捕捉光线。

圆润的面庞,
微隆的腹部——
没有假发,
没有假须。

雕刻在这里
放弃了程式。
这不是
被凝固成永恒的神。
这是一个
有重量、
有习惯、
有自信,
甚至略带傲慢的身体。

人们说,
作为长子,
卡培尔必须
巡视田地,
监督农人,
组织灌溉,
赤脚行走在土地上,
手持权杖,
目光清醒而直接。

这形象
打破了我们的想象——
王子并未
被供养在深宫,
而是
行走在尘土之中。

姿态如此简单:
左手执杖,
右手下垂,
一步向前。
却精准得惊人——
不高的鼻子,
厚实微翘的嘴唇,
被安逸生活
塑造出的身体。

最令人震撼的,
仍是那双眼睛。

铜与水晶——
比大理石更真实,
比希腊的理想更接近人,
比文艺复兴的完美
更有体温。

因为眼睛
最先泄露
灵魂的所在。

这尊雕像
逃离了法老雕塑的僵硬秩序,
走向现实。
在雕塑史中,
它是一处罕见的交汇点——
艺术
在这里承认了
人真实的生活状态。

而后,
再看彩色正面影像。

王子不再巡视世界。
他的目光
转向内部。
他在思考。

这神情
让人想起
洛阳龙门的卢舍那大佛——
双眼不再注视现实,
而安放于
更深的所在。

不同的角度,
不同的真实。
不同的影像,
不同的相遇。

伟大的艺术
从不只有
一张面孔。




          二


他并非
由英雄主义铸成。
没有夸张的肌肉,
没有神性的僵直,
也没有
被完美冻结的青春。

他的男子气质
生长在别处——
在一种
习惯被服从的身体里,
在平静而稳固的权威中。

宽阔的面庞,
收紧的嘴角,
向前迈出的一步
并不急切。

那是
行政性的自信,
属于公共空间的人——
声音向他靠近,
决定在他身边停留。

腹部是真实的。
肉身记得
日常与秩序。
权力在这里
并非暴力,
而是熟悉——
一种
被倾听的确定感。

眼睛
承担了全部的工作。

铜固定了轮廓,
水晶囚住了光。
它们并非只是“看”——
而是在评估。

当你移动,
目光随之调整,
悄然唤醒
人类古老的
社会反应。

这不是幻觉,
而是
光学的智慧。

木头被组装,
而非强加——
手臂拼接,
重心计算,
动作被暗示。

一只脚向前,
时间
进入了雕塑。

他既非神,
也非理想。
他是
一个角色
被赋予了身体。

古埃及懂得这一点:
永恒
不需要抽象。
它需要在场。

一个仍然能够
站立、
被认出、
甚至被误认
为真人的形象。

因此,
农民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是通过名字,
而是凭本能。

“老村长。”
这个称呼
无需翻译。




         三


三千年的距离
瞬间坍塌,
因为这具身体
被允许说出真相:
微微隆起的腹部,
熟练的站姿,
被无数次相遇
训练过的目光。

他不是
被藏在墙后的王子,
而是
行走在时间表、
请愿、
祭词
与人间劳作之间的人。

尺度很重要。
他不高高在上。
他与你对视。

然后——
摄影介入。

从下方仰拍,
权威被放大。
目光开始命令。
傲慢浮现——
并非因为
它被雕刻出来,
而是因为
权力
对角度异常敏感。

正面,彩色——
木材变得温暖。
目光退回内部。
他在思考。

这一刻,
他像一尊
端坐的佛,
双眼转向内心,
重量
落在不可见之处。

雕塑本身
并未改变。
改变的
只是阅读方式。

黑白影像
剥离安慰,
暴露结构,
迫使眼睛
独自发声。

这不是矛盾,
而是多重性——
伟大形式
所拥有的特权。

希腊雕像
完善了肉体,
却抹去了职务;
中国墓俑
保存了等级,
却消解了个体;
文艺复兴肖像
用光与颜料
追逐灵魂;
现代雕塑
打碎形体
寻找意义。

卡培尔
什么都没做。

他保持完整,
精准,
克制——
却因此
抵达同样的深度,
无需变形。

这里的写实
并非描摹。
它是一种
思想。

他站着,
仍在行走,
仍在注视,
仍然有可能
被误认为
我们中的一员。



文明合唱跋


——当他们同时站在我们面前

卡培尔 · 老村长

我没有成为神。
我只是站着。
脚踏土地,
目光记得人群。

我被误认,
并非因为我像谁,
而是因为
我从未离开你们。



纳芙蒂蒂

他们为我保存了美,
为他保存了真实。

我被观看,
他被认出。

一个属于理想,
一个属于生活。
而文明
需要两者同时存在。



希腊雕像(青年像)

我被雕成比例,
被雕成永恒的可能性。

我代表“人应当成为的样子”,
而他
代表“人实际存在的样子”。

我们站在一起,
理想
终于遇见了身体。



秦俑

我不需要名字。
我以阵列存在,
以秩序延续。

而他
只需要一双眼睛。

我们同样来自地下,
但他醒来时,
人们叫他
“老村长”。



文艺复兴的人物

我被光线塑造,
被内心照亮。

而他,
在没有透视法之前,
就已经
拥有目光。

我通过绘画
寻找灵魂,
他通过存在
直接抵达。



现代雕塑

我被打碎,
被重组,
被怀疑。

而他
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完整地
留在原地,
于是
比我更现代。



合唱

你们看见的
不是一尊雕像,
而是文明
在不同阶段
对“人”的回答。

有的回答
是理想,
有的回答
是秩序,
有的回答
是信仰,
有的回答
是怀疑。

而这一个回答
如此简单——

一个人,
站在那里,
被误认为
我们中的一员。


附:

【【教招•边听边记】美术作品赏析:《老村长像》-哔哩哔哩】 https://b23.tv/EJFJ15E


吴砺
2025.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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