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弄堂风柔笛悠悠（参赛）

风柔笛悠悠 · 发表于 2010-7-21 08: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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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回家，总是要穿过一个很短、很窄的弄堂，它夹在几户人家房屋的间隙中，极像耄耋老人的一脉瘦弱的筋。这样的弄堂，在我居住的小城，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弄堂已经被蚕食的屈指可数了。母亲住在老街上，因为老街保护的需要，门前的这条弄堂就得以生存下来。它，墙壁斑驳陆离，墙角苔藓厚积，地面黝黑结板，似乎没有因岁月的沉淀而沧桑。一天又一天，母亲出出进进，我们进进出出，人们来来往往，依然是不见老的弄堂，变化的却是愈发老去的母亲。　　
　　母亲至今仍然在卧室的墙上，挂着一张在弄堂口抱着我的照片。每次回去，我都会在那驻足一会。那张已然发黄的黑白照片，被镶嵌在一个被母亲擦得发亮的黑边的镜框内，尽管已经不太清晰，却依然看出，里面的母亲抱着我，年轻美丽，满面喜悦，同她身边的弄堂形成鲜明的对比。曾经的母亲是多么的饱满，清纯、青春啊。轻轻地再凑近一点，视线模糊，似乎回到儿时被母亲抱着，甚至甜蜜地闻到母亲青春的身体里散发出的缕缕清香。
　　老照片一下子将我拽回儿时，细细搜寻记忆，总挥之不去的东西，也只有门前的这条弄堂了。似乎儿时的所有欢笑、哭泣，总是与这条弄堂挂上钩，仿佛每一次的天真和顽皮，都与这条弄堂纠缠不清。从第一声啼哭，到走上社会，几乎我的每一步，甚至，都是从弄堂开始的。弄堂比我的年龄大，什么时候就有它，没有谁能告诉我。
　　弄堂见证了我童年的快乐，看着我长大。而它同时也见证了一个家的贫困、艰难和不屈的抗争，见证了母亲含辛茹苦，勤俭持家的美德。过去的那些日子，弄堂只能在岁月的风里默默无言，无奈地看着母亲在贫困岁月的磨砺中，一点点褪去青春靓丽的容颜，一点点浑浊净澈无暇的眼神。而母亲那充满期冀的眼神，随着一年年穿过弄堂的风，和着世间阴晴圆缺、人情冷暖，一直氤氲在无怨无悔里。
　　记得离开大家走向小家的那个清晨，母亲满怀不舍的送我至弄堂口。蓦然一回首，竟然瞥见母亲两鬓的斑斑白发，再看母亲的双眼，虽然是喜悦的目光，但那眼神分明无法清亮起来，也无法掩盖淡淡的失落和隐隐的忧虑。不忍再细看，我怕我的泪水增添母亲的伤感，就匆匆的转身，但脸颊上泪水却早已挂满。
　　走出很远，忍不住擦干泪水，回过身来。阳光下，弄堂还是那样黝黑发亮，母亲依旧站在弄堂中间，看起来像一尊阳光下的雕像，充满着理解、豁达和大度。淡淡的晨风拂过，弄堂里嗖嗖有声，而母亲的发丝却银光闪烁。
　　那个清晨，我从此离开了家，而弄堂里母亲的身影，却永远带进了我的小家，也抹去了我过去的一切记忆，它必将在我以后的岁月里，永远镌刻，且历久弥新。
　　回家，离家，再回家，我不断重复自己的人生旅程，母亲的相送一次又一次，弄堂依旧，岁月却在苍老。母亲的身影不再健壮，是愈来愈单薄了。那些发丝愈来愈少，眼神愈来愈浑浊。我的每一次相望，看到更多的是失落和期盼。母亲的每一次相送，却又在相盼中慰藉自己空落的心灵。我知道，母爱是永远伟大的，母亲就是在等待中感受着幸福，虽然，那幸福是苦涩和无奈，她却依然如故，不为什么，只为我是她心中永远的牵挂。这牵挂，等待在漫长的黑夜里，等待在幸福的泪光里……
　　穿过弄堂，母亲，我知道能给你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