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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都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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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午后,微微的雨,淡清的天,容易想起爱情。
是青梅四月的江南,烟水迷离,细弱的风中淡淡的味道,青草连天,花香如染。这样的时节,常常使人迷乱。你会想起谁,谁会想起你,在那个回首的刹那,宽大的梧桐叶划过一串窸嗦的风,往日悠长的光阴,温纯的少年,落在肩上大朵大朵的阳光,微笑的容颜。
谁的心里都有一颗青梅,酸涩过,清甜过,光阴如水般漫过去,你原来以为,已经放下了吧,过去的,再也找不回,可是不。
某个相似的场景里,空气中弥漫的老歌,漠漠人流中似曾相识的背影,青石巷里熟悉的脚步声,总让你微微一愣,你不得不承认心中某个角落被生生地碰了一下,狠狠的疼,疼的你泪眼婆娑。原来那个人,从未稍离。是啊,年少时播下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在你周身每个细胞里枝叶缭绕,长成了你眉间痣,掌心纹,一朝你想连根拔起,怎么可能?就算你说了,这后半生要学会放弃,你能保证,在某个午夜梦回里醒来,不会泪落纷纭,就算她,早已嫁作使君妇,不再给你,只言片语,可是你说她想不想你?
她是青梅,这一生一世,注定长在你的心口,酸了,涩了,反反复复,魂牵梦绕,让你遍尝诸般滋味。可你之于她,又何尝不是藤蔓,纠错在肝里肉里,抽出细丝万缕,密密匝匝挽成死结,她是要解到地老天荒的啊。
以为终会忘了你。四月柳如眉,繁花旖旎,你的影子不经意出现在漫天烟絮里,暮晚的巷口回放成记忆里一部老电影,陌生而纷纭的面孔逐渐模糊退去,那主角,分明成了我和你。一路樱花迷人眼啊,凌乱而错落的光影里你微微的笑容,怎么还如往昔般干净而温暖。春日的感伤在空气中肆意弥漫,我不停地安慰自己,我没有想你,我只是在怀念从前。
从前已是过去。人生如蝶,终究飞不过光阴的沧海,此生,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可以用原来的姿态,在那样的时光,那样的季节,上演那样一场相遇。只是不甘心,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才一遍一遍地回想,一遍一遍地神伤,假如,我们还在一起,如同尘世间每一对平凡的夫妻,买菜,洗衣,做饭,你习惯性地接过我手里的重物,我轻轻地擦掉你额头的汗滴,夜幕落下,漫过一屋子温润的灯光,放一首老歌,你做你未完的工作,我翻我喜爱的书,偶尔回眸,微微的笑,琐碎而妥帖的日子细细流过。这样的想象足以让人柔肠痛断,一寸一寸,心字成灰。
人生若只如初见,张爱玲之于胡兰成,依旧爱着,低到尘埃里的心中开出欢喜的花朵,卓文君之于司马相如,没有背叛,当垆沽酒相守一生情缘,宝玉娶了林妹妹,如花嫁了十二少,郎骑竹马,妾嗅青梅,尘世间的一切一切,是不是就叫做圆满。
可我们,都错了。这尘缘,怎容得我等凡夫俗子圈点。相爱是一袭流光溢彩的华衣,放在俗世的烟火里,未必不会褪色,那么,这一场错过,对你对我,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是的,我宁愿藏你,藏这段过往在心底,终我一生细细打磨,也不愿亲历我的爱,在这繁华的喧嚣里迷失,千疮百孔。
忽然觉得一切都可以释怀了。我们都只是滚滚红尘中的俗人,我不必非你不嫁,你不必非我不娶,日子总要过下去,这一世,风情云淡,总有一个是你深爱的,总有一个是今生不能忘怀的,总有一个是曾经沧海深埋于心无法示人的,是胸口一粒胎记,是膝上一块无人知晓的伤疤,暮晚风凉,雨过雾潮,痛了,只有自己知道。
还要许来生吗?《麒麟夜》里的常可道对苏铁说,今生所有的错乱与凄凉,都不是我们的错。但若有来生,请让我们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以正确的方式相遇,开展一段无瑕的恋情。而苏铁,我必爱你,娶你为妻,并且温柔相待。
何必说相思,何必说当初郎情浓浓,妾意痴缠。“不知何日始工愁,记取那回花下一低头。”你在这厢,娇妻弱子,柴米油盐,她在那厢,相夫教女,素手调羹,一天,两天,一月,十年,这一世,不必痴,不必怨,让我们温柔淡定,坚强而温暖,我许你一颗心,请你记取我当日花下低头的那一瞬间,你懂我懂,已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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