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听到那句话,我的心震撼了。我想到了我的爷爷。 爷爷生活在苦命的旧社会,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社会里,一年到头,小孩子拼命 的盼着过年,因为过年能吃顿饱饭! 所以,每个孩子在过年那天,吃的撑的小肚子圆溜溜的,肚子再怎么涨,都不舍得去 厕所。因为,去了厕所,拉空了肚子,会容易感觉到饿,可是过完了年,是没有机会再能 吃顿饱饭的!所以每个孩子都憋着,忍着,因为那个年代,穷,人们怕饿,孩子更怕饿! 可是在21世纪,在这么发达的年代,你竟然能从一个大学毕业生的嘴巴里听到这样的 话,你会有怎样的感觉?感动?悲恸?还是心酸?还是无可奈何的哀叹? 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 我无暇顾及一个弱者的心态,因为社会如此,我也无能为力。我唯一能表示的除了同 情或许还是只有同情. 我也曾经鄙视过,甚至曾经在心底侮辱过:活该,谁让你没本事考个名牌大学呢!没钱读 个屁书,自作自受! 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一个山里的孩子,是不能仅仅凭着聪明才智就能高攀的起名牌大 学的门槛的;那需要能力,实力.实力有时候除了良好的教育,优秀的老师,还有很多很多,比 如金钱堆砌的补习班,比如只有城里孩子才能享受的到的全方位的教育,又比如有有权有势 的父母. 他们没有,他们是农村的孩子,他们没资格和权利有,没人给他们买各种辅导资料,也没 有全国的优秀教师给他们手把手的教,他们没见过钢琴,没见过电脑,他们甚至除了村支书, 不认识任何一个可以称得上干部的领导. 他们一天到晚只会看发的那唯一的课本,只会拼命的学,只知道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改变 自己的命运. 听着他们蹩脚的英语,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有些邋遢的装扮,破旧过时的衣着,我们都会 忍不住笑. 我们喜欢在背后对他们评头论足,喜欢抿着嘴吧装作淑女般的嘲笑他们的无知,甚至喜 欢在要去吃麦当劳的时候故意问他们去不去.习惯了看他们的尴尬,习惯了看他们的无助,也 习惯了他们失去的比得到多. 当我们有了太多的这样的习惯,于是我们便开始不在乎,他们是不是饿,是不是在我们浪 费粮食的时候,他们在心底里还默念着:不敢去厕所,怕拉空了肚子,饿!的事实. "人怎能跟人相比呢?没有可比性!农村的怎么能跟城市的孩子比呢?没比的必要!"这 是以前我的一个朋友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那时候听了觉得好笑,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无可 奈何的心酸. 人难道真分三六九等么?谁分的?你么?? (六) 广州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住这种私房,真的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可是眼下我又找不到合 适的房子搬,只能暂且战斗在最前线了. 整栋楼有十几个房东,他们是天天围着麻将桌懒得轮流值班的,反正偷的也不是他们家 的东西.最后在我们几个房客的据理力争下,好歹请了一个保安. 我下班回来,看到楼下吵吵嚷嚷的,原来是保安抓住了个嫌疑犯.我好奇的瞥了一眼,这 人不是别人,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那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男人.他低着头,拼命的解释:自己不 是小偷,自己是住在这里的.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因为当保安问他住几楼,哪个房间时,他只说了6楼,却说不出房门号 .因为储藏室是没门牌号码的! 他像个吓坏了的孩子,眼睛惊恐的扫视着周围的每个人,听着叽里呱啦的客家话,他无力 的解释像一个人最后的死命挣扎. 我本能的走过去,他看到了我,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含着泪珠的眸子闪过某种感激.我抬了 抬我那总是直视远方的眼睛,发现周围的人都盯着我. 我迟疑了,立刻停住了自己那8公分的高跟鞋.我轻轻理了理自己的粉色洋装,脸上滑过 让人不易察觉的一丝惊慌和害怕.我想扭头冲向楼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我怎么也抬 不动我的双腿,我僵持在哪里半秒钟. 我尽量的压低嗓门,很礼貌矜持的说:你怎么没带大门的钥匙?是不是又丢了,真让人烦 ! 保安放开了他,我微笑着说:他是我的远房亲戚.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我扭头,踩着我那尖尖的高跟鞋上楼了,楼道里留下一串"嗒嗒"的响声. 他老婆回来的时候,一直隔着门,站在我门口不停的说着:谢谢.我没吱声.过了不久,似 乎她已经走了的时候,我打开门,看到他们却还站在门口,捧着一大把花生和红枣. 我盯着他们,没开门,他们也没敢说这是给我.只是一个劲的解释:下午那会,他老公是想 在楼下捡几个矿泉水瓶子呢;要早知道不让捡,他说啥也不去了. 我本想打断她的讲话,告诉他们:不是不让捡,是你们长的不像住在这栋楼里的人.可是 我还是忍住了,继续听他们说. 他们始终低着头,轻声慢语的,说:他们也知道这里的规矩,人家帮了忙呢,一定要感谢的 ,可是他们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这是他们老乡回家给他们捎来的家里的特产,都是自家 种的,没用过化肥,让我放心吃. 我还是开了门,拿了张纸,让他们把那把礼物放在了一张洁白的A6纸上. 那把花生和枣我没有吃,我就放在哪里,看着.他们都光溜溜的,泛着光,很心想的样子, 一般大小的个头.很饱满. 我猜,他们一定是精心挑过了的.估计一麻袋里才能挑出这般的花生枣子吧. 想到这里,我笑了.不大会,我又后悔起来,我真不该笑! (七) 房东终于找上门了,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你家新住进一个人?我愣了好 大一会,才想起来,可能是保安跟他说了。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下,并试图说服房东给隔壁的门也挂个号,房东不情愿 的“嗯呢了几声,便走了。 第二天,我真的看到他们的门上贴了张纸,写着:清洁工具存放处。 没过几天,我大学里的死party兼室友和她新结识的男友来广州找乐,我被迫请了一天 假,陪他们。 随便找了个馆子想请他们吃粤菜,可是朋友说粤菜没味,没吃几下,就嚷着走,后来 还是不得不去了湘菜馆子,才算满足他们的胃口。吃完饭,没事,街上是不敢拎着包包闲 逛的,就去了钱柜K歌,唱到一半,结果又使性子,非要去朝歌。弄来弄去,歌没唱好,还 耽误了时间。 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可是我看到隔壁的灯还亮着,屋里还嘤嘤的传来抽 泣的声音。 我没理会那声音,开了门,把朋友让了进去。朋友进门就开了电脑,把那首《不怕不 怕》开的声音老大,震的整个房子都晃悠。 楼下的终于忍不住了。来敲门,让我们动静小点。我关了音乐,跟朋友谈起了隔壁的 那对小夫妻。朋友以为我在讲故事,一边说着无聊,一边就摸过烟开始吸。我最讨厌烟味 ,因为那能呛出眼泪。 我赶朋友出门,让她在楼道里吸够了再回来。 半枝烟工夫,朋友死命的敲门,兴奋的叫着她男朋友的名字,说快出来听戏。 他们俩出去,便没了声息。好久才回来。 朋友一进来,就凑到我耳朵边说:你别假正经了,是不是每天晚上没事,就去隔壁听 音乐啊?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们俩就大笑起来。没完没了的,怪烦人的。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俩是去隔壁门口听动静去了。至于什么动静,我没问,但 我想,应该与颜色相关。 晚上睡不着拿起《洛丽塔》,看了两页,就开始走神。后来迷迷糊糊的睡着的时候, 我似乎真的听道了隔壁的动静,声音不大,但很诱人。 朋友呆了还不到3天,我就开始烦躁,我感觉那种以往的宁静被打破了,而且一个单身 女人看到一对情人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亲昵,真的容易中风! 送走他们,我开始变得神经质,我经常故意关门很大声,估计开开关关防盗门不停, 故意想让隔壁听到我在发脾气,故意想让每个人都知道我心情很不好。 隔壁的小夫妻还是每次看见我笑笑的,有点腼腆的羞赧。男人那头有点油腻有点乱的 头发依旧还是在发梢上泛着或多或少的头皮屑,女人的马尾辫也依旧蓬松的拢在后面,有 点像秋天乱飞的树叶。 可是我见了他们,却没有笑,也不再板着脸,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个头,用自己有力的 鞋跟敲打着地面,匆匆离去。 每次低下头,看着自己那8公分的高跟鞋,我才恍惚的感觉到,其实没有了这鞋跟,我 似乎也不高!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失落和郁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