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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4 23:4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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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的校园生活 (四、五、六)
第四节 美丽的天城
姚老师带领我们通过预选的八名同学到双港铺,在天城中学参加正式考试。这是我第-次出远门,距我们家有八里地,我们足足走了一上午。
第一次跨入天城中学我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惊呆了。偌大的一座学校坐落在平原中间突兀起十几丈高的圆形山梁上,(传说九华老爷在这里呆丁了几个时辰,由于这里只有三条龙驮不动他,顿时这里矮了好几丈,只好腾云驾雾到九华山了。)面积足有百十亩。山梁下四周有六七丈宽的护城河,校园四周又用高高的砖石墙围起来,只有一前一后两条路与外界相通,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略城堡。称天城者,天才也!
我们第一次看到如此宽阔高大的学校大门,好象见到神话中的南天门,对于我们这些小不点来说,它是那样的伟岸雄奇,神圣而又庄严。进校园十几步就有个水塘,塘边栽满了垂柳,无数枝柳条如同小姑娘长长的发辫,悠闲地随风飘洒,不时地掠过水面,象是集体婚礼上待嫁的新娘急不可耐地梳洗打扮。
紧靠水塘的左边是一座偌大的大会堂,既是几百学生就餐的餐厅,又能在这里开大会,唱戏,看电影等重大活动;听说是前几届学生和老师自己烧砖建造的。我们在乡下看电影,开会什么的都是在一块空地上。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大会堂。又是让我啧啧地唏嘘一场。池塘的右后方是一字排开宽敞明亮的教室,一眼望不到尽头。教室的前面是一大块操场,供学生做课间操用的。操场前面错落有致的教研室,宿舍楼,办公楼,让人目不暇接。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通道两旁都有修剪整齐的冬青树,间或有些高大的梧桐和刺槐,教研室前还有十几米长的葡萄架,架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绿宝石般的葡萄。
最西边的有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中间树立着两对篮球架,拐角处还安装有几个双杠,单杠,跳高,跳远等体育设备,广场则有二十多亩,一望无边,任你神驰遐想。
广场的北面有一大片果园,正值盛夏,硕果满枝。果园旁边还有几十亩绿油油的菜地。我们仿佛置身于花木扶苏的植物园里;浓浓的芳香涌动在清新的空气里。天城校园给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我的印象,真是美若仙境。
下午我们熟悉考场。走进教室,哇,比我们小学的教室大好几倍;一人一个带箱子的桌子和一把椅子齐刷刷的排列着。两边的墙上全是一人多高的窗子,晶莹透亮,窗子有六扇门,开合自如。我曾没有看到过如此豪华的教室。
我痴痴地想: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在这里学习深造更好更美的地方了。
真是幸运,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这所名闻遐迩的省重点中学。
第五节 读书在天城
记得校长在开学典礼上介绍了学校的光荣历史,说我们学校是省重点中学;能考上的都是全县顶尖的学生,同学们的未来就是国家的未来,要把大家培养成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校长赵剑英是大军南下留下的干部,四十来岁,很有才干,有威望,有魄力。)
中学的学习生活是紧张而有序的。
那是刚刚恢复生机的六三年,生活条件差,我们的户口象现在大学生一样转为吃国家粮,每月三十斤大米,那是吃不饱的,因为没有油,没有肉、魚、蛋等副食,仅靠点青菜咸菜拌稀饭,干饭,每天都处在半饥饿之中。(入学时我年龄最小,有幸同全校的二十三个尿床者晩上吃干饭,每天能多吃两两米。)有的同学由于贫困仍然面临失学的危险。
我们都住在学校,一个班五十来人,除了四个女生都挤在一个寝室,全部用木板搭成通铺,每人只能划二尺不到的一小块,仅能挤进被窝。
早晨5.30起床,洗刷之后立即赶到操场集合,操场上高音啦叭早己震天响了。同学们按班级排成四个纵队然后跑歩二十分钟,立定。拉开一定的距离,高音啦叭传来清脆悦耳的男中音:“第四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伸展运动,1.2.3.4.5.6.7.8,2.2.3.4.......”一千多人在广播的指挥下,整齐划一动作起来,那壮观的阵势,加之昂扬顿挫,摄人心魄而又不失严肃庄重的男中音,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气壮山河的意境。
然后是早读。早读很随便,不要求一定在教室。或树下,或墙边,或坐或站,有声高朗朗,有无语默记,都目不斜视,全神贯注。
然后早餐,上午四节课,中间有保健操。下午也是四节课,最后一节大多是文体活动,或是劳动,在校园浇菜种地。晚餐后有一节自习课。星期六下午没有课,或回家或出去玩玩,或打蓝球,下棋打牌,有认真读书的,有吹拉弹唱的,有画画出墙报的.......统曰为自由活动。
星期六晚上大多是看电影,或者学校俎织的学生和教职工在一起的文娱汇演,有时会有县、市、省剧团的演出,印象最深的有县剧团演的“大闹天宫”和潘景莉主演的“女驸马”。
那时我们要学十几门课除了现在学生学的以外,还有植物学,生物学,音乐、美术、体育。主课不及格要补考,副课不及格要补课。成绩差的强迫留级。那时校风.学风是极其严肃认真的,没有丝毫歪风邪气。老师们日夜围着学生转,早上要査学生起床,晚上要查学生睡眠人数,熄灯后要看有没有大声喧哗影响别人休息等等。星期天补课补考等等教学任务。纵有三头六臂之功,也会让你不遗-二余力。那时的学校不但遵从孔孟之道,还要加上半军事化管理。学生调皮捣蛋的勒令退学不是个别的,老师靠边站的也有。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小会每星期-次,大会每月至少一次,名曰总结实则批评,小会批评,大会点名,如此这般,谁敢懈怠。
第六节 我的老师
如此繁重的学习任务,严格的学校纪律,使人疲惫而又紧张。原来对学校的美好感觉也日渐淡薄了。这就是“居芝兰之室,久之不闻其香”吧。
学习上也不象在小学始终名列前茅;老师表扬,同学羨慕,家长满意,自己得意。现在知道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众多天之娇子,大多比我大两岁以上,我非神童,稍有松懈,追赶亦难。
思想上“唯成份论”己日趋严重,学习再好,表现再好,同学似乎都有一种蔑视的神情,任何组织工作都没有我的份。这些象是扯不去的蜘蛛网,缠在心上,让我郁郁不得开笑颜。
然而,我还是感谢我的母校,感谢我的老师们;在这里三年多的时光里,扎扎实实地学了一些东西,让我终生受益。古人云:“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学子怀念母校如同儿子怀念母亲一样的深沉,一样的永远。
授课老师们的敬业精神也永远地烙在我心中。
我们班是101班,是整个双港区考取的学生尖子中的尖子,师资水平也是尖子中的尖子。
班主任是代我们数学的老师周美南,枞阳周家潭人,中等身材,四方脸,三十多岁,风华正茂,两颗不大的虎牙架上毕挺的鼻梁,炯炯有神的眼睛配上两道浓重的剑眉,使人感到既英俊潇洒,又沉稳老炼。他的数学功底深厚;上课时严肃认真,纪律严明,有一股萧萧杀气,谁也不敢乱说乱动。如果有人违反课堂纪律,他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拉到前面“展览”。再大胆调皮的魔头遇到这样的班主任也只能立地成佛。
记得有-次上课前,大龄学生(有十六七岁)叫聂长荣谈到周老师的名字,周美南倒过来就是;“南美州”;凑巧被他听到了,把聂长荣搞到教研室,非叫他写退学报告,弄得聂长荣苦不堪言。
我们班又一个“大哥大”叫黄学良喜欢画画,我们也觉得他的画作甚佳,那天他用水彩画了很大的孙悟空挂在黑板旁边,上课时我们只欣赏孙悟空,根本无心注意老师在黑板上划些什么,让周老师发现了,黃学良被训得狗血淋头。那孙悟空的下场就更惨了——粉身碎骨。
我在-年级的时候数学还是不错的,到了二年级课程越来越深,令人厌烦的方程式,五花八门的几何图形,常让人头痛无绪。作业想当然地应付了事。周老师发现我的成绩下降多次把我找到他的房间对着我的作业题,讲解如何理解题意,然后再抽丝剥茧般地一步-步地接近答案。讲数学的连贯性、综合性。只有把所学的知识都能熟练掌握,才能做好每一道题。为了激起我对数学的兴趣,经常讲些解题的多种方法,让你在“疑无路”的境况下,看到“又-村”的神奇。把枯燥乏味的数学,变成妙趣橫生的艺术。后来我遇到难题或者没有弄懂的地方,去请教他,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讲了一遍又-遍,直到我头真懂了为止。刚认识时的畏惧心理由于时间的延长,逐渐对他的了解,也就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是敬佩至极。
是周老师带我渐渐地走进了神奇的数学殿堂。在临近毕业的复习阶段,为了迎接高中考试,老师经常出些高难度的数学题,大多是我先举手解答,且都能得到老师的赞许。
教我们语文的是彭公达老师。本县香铺人,(他叔叔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擅长骨科,专治疑难杂症,我母亲的妇科病很不好治,在他那儿花了块把钱,弄点中草药涂凃刷刷就奇迹般地痊癒了。因怀感念,顺便记下来。)
他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精力充沛,声音宏亮。学校集会、游行都是他带领大家呼口号;配个铁皮卷成的啦叭筒,声传数里外,仍清晰可辨。我常想,国无彭公,谁敢鼓与乎?校无彭公,谁能鼓与呼?
他总是面带真诚的微笑,上课时仍然带有笑意。没有周老师上课时“虎不怒自畏”的感觉。(教我三年没有看到他发一次脾气)四十岁出头的人带有过去学者的遗风,大度而宽厚。齐额的短发,掩去岁月的苍桑,无论是平时,还是上课,习惯用-只手捋捋额前的头发,让它在额前始终保持锐角三角形,锐角直指鼻梁;可能担心非如此会变成女人的流海。胡碴识相地躲进自已生长的地方;穿着按现在说法,是中年模特的极品着装;他真是“国共合作"的知识分子的典型;既有大家的派头,又能与群众打成-片。
他敎书也是别具一格。很少在黑板上写字,主要是靠讲课,注重整体意境,很少讲现代语法,注重文章布局特点,轻刻意修辞方法。他朗诵课文神情专注,语调昂扬顿挫;时儿如行云流水,时儿如疾风暴雨,让人觉得如诗入画。动情处,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有-次作文,题目是“记暑假中的一件事”。我写的是参加生产队里割稻的事。从早上太阳如何升起,大雾如何拉开,田野里风景如何如何美丽,社员群众劳动热情如何如何高;写了好几页,而写割稻子的事只有两言三语,写到最后也觉着哪儿不对劲,也寻思着如何调整,苦于不得要领,时间已不允许磨磨蹭蹭了;侥幸的想,美丽的词藻,通畅的语句也许能掩盖某些不足。可是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彭老师没有点名地把我的大作当作反面教材在课堂上讲评,分析这篇文章失败的原因一一离题万里。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尽管他不时地送来和蔼慈祥的笑容,我仍然低头饮泣,差点嚎啕大哭,如果座位下有个地洞,我会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我自认为是个各门功课都不错的学生,如此奇耻大辱在我的学习生涯中是第-次。真是关公走麦城,拿破伦的滑铁卢。好在我还是少年,现在想来如果没有那次刻骨铭心的痛苦,就没有现在勉强入目的文字。
而前两位大人就没有我的幸运了,世事如此辨证,可算“焉知非福 ”?
自此以后,再也不敢骄傲自满,上课认真听讲,(原来在课堂上用铅笔练吹笛子,吹笛子水平上来了,学习的水平可就下去了。)不但语文学得好,到临近毕业时各门功课都很优秀。
记得最后的(众所周知的文革,使老三届们远离了校园,尤其是出身于“黑五类”的学生。固为最后。)几篇作文不算风光滿面,也能算有鼻有眼了。印象中有篇自选题我以枪为题,论证毛"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从八一南昌起义的笫一枪响,一直写到开国大典的胜利的礼炮;主题鲜明,语句流暢,洋洋洒洒,收放自如。彭老师兴奋地当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实际上我平时就积累了-些资料,尤其是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红旗飘飘十几册我全看了。)此乃“祸矣福所依”,明说吧,失败乃成功之母,特真理!
教我们英语的张在彬老师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中等身材略显痩弱,胡子也不爱打理,头发总有几缕倔强的要站立起来,粉笔灰经常不经意地粘到深兰色上衣的纽扣上,腰口上,很是招惹我们的视觉;偶尔还会蹭到鼻梁上。同学们只能善意的笑笑,他反倒觉得莫明其妙,“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继而哄堂大笑。
他是刚从大学毕业就走上讲坛的,敎学经验不足,他是要用更多的勤奋来弥补。
教英语是从ABCD......开始的,他总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高声领读;从舌头,口型,用气一个-个的示范,他经常走下讲坛,穿过排与排座位的过道,-边走一边教,大概越接近我们,我们的注意力就越集中吧,我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英语,二十六个字母几乎要一个月教,每个老师带两个班,十多天下来,张老师的嗓子沙哑了,人更加瘦削,胡茬子也长长了,把急躁和疲惫都写在脸上。说他为工作呕心沥血,实不为过。
有一天劳动课,张老师和我们一起参加劳动,在谈他的家庭情况的同时不经意地问他工资多少,他没有正面回答我:是党和人民把我培养成为一名教师,刚参加工作要为人民多作贡献;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首先要把本职工作做好,哪能计较工资多少,待遇多高.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如果现在有人这样说,不是做秀就是脑子有水。
天城的三年学习生活,在紧张学习之余也有许多有趣的事儿。
有一次学校组织了全校师生抓特务活动,大概是当时老蒋反攻大陆叫得利害吧;全党动员,全民皆兵,提高大家的国防意识。林彪有一篇文章“人民战争胜利万岁”。我们也要有所表示。我们全校总动员 ,群情激愤,宣誓不获全胜,决不收兵!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特务藏匿地——大横山进发,来回有十几里,折腾了一天,在山上石头缝里,草丛里,树梢上找到了十几个不算小的纸壳人图形,算是大获全胜,鸣锣收兵。我感觉不好玩!不如小时捉迷藏。
那时学校一年要办一次全运会,有大大的宣传栏,有历届运动会的成绩栏,有校运会各项冠軍记录。开幕时也有开幕式,锣鼓喧天,彩旗飘扬,人声鼎沸,呐喊不断;倒是热闹几天。
开学典礼,重大节日都能放假-天,晚上有文艺表演,大部分都是教职员工和同学们同台演出,节目五花八门。有杂技、口技、魔术、相声、快板、戏曲、话剧、吹拉弹唱,独奏合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人上一百,各颜各色;大礼堂内,掌声不断。别看我年龄小,长得不赖,英俊少年,非我莫属。也算是个小小的活跃分子。后来靠这点雕虫小技在家乡还混了半年多的工分。这也要感谢母校的恩泽。
同时我还对美术,无线电感的兴趣;在物理老师的指导下组装半导体收音机,安上天线,带上耳机,就能听到广播台的播音员声音。做了几个按成本送给小朋友,他们还请我吃饭,欢天喜地象是得了个宝贝。
六六年,正当我们踌躇满志地淮备考高中时,文化大革命如青天霹雳般地在校园里炸开了,不几天,铺天盖地的大字报贴满了校园,今天斗这个“牛鬼”,明天又揪出个“蛇神”,破四旧,打砸抢,什么坏事都能干,整死人,不碍事;那死人是“罪该万死,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
我自惭形秽。出身不好不能当红卫兵,但做-个造反派是可以的。自觉出身不同,道亦不同;于是我决定暂离学校,静观其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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