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风柔笛悠悠 于 2012-5-4 09:19 编辑
我与老街有个约会 文/光其军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二千多年前的孔圣人路过一条河流时,看着眼前奔腾不息的流水,发出的这一声感叹,在我站在老街街口,与老街那副在岁月的风中日渐苍老的面容相视时,忽然从我的脑海里迸出来。它让我知道,岁月对于每一个人,每一个事物都是一个遵循减法的过程,几多风雨,几多更迭,那些本该有着辉煌的一些东西,渐渐地都成了过往烟云,留在记忆里或者成为历史,以至后来的人更后来的人就要往上追溯了。这些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生活里有很多东西就在面前却不被发现,或者发现了又被我们所忽略。一天天,一年年,我们得到很多,也失去很多,没有谁能做到全部,就像站在我眼前的老街,我不能见证它的成长、繁荣和没落,也不知我是第几个来的人。 一切是那么苍茫,一切又是那么厚实,包括天空、大地、老街、历史和岁月,或许它们都是有着丰厚的积淀吧!我不想也不可能去探究那些深层次的本核,只能在某个时分与某一个表象相遇并相握。仿佛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约定,老街就这么不经意地被我们走来,我们呼吸着它的呼吸,彳亍在它裸露的经脉上,用一些眼光,捡拾一些东西,宣泄一些情感,放逐一些思想。 这个春日,柔风拂煦,阳光迷离,我们迈着厚实的步子踱在麻石条街上,用一双双睿智的眼睛来阅读老街。这时笼在我们头顶的乌云逐渐被风涤去,云缝里有了红红的太阳,它在老街上空悬着,把温和的光线从翘起的屋檐上滑下来,滑到我们高低不同、阅历不同、颜色不同、情感不同的身上,再从身上有层次地跌到光洁的麻石条上。我就看到这些麻石条就现出了一些光芒,点点铺散着向远去而去。我不知道它们铺在街上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它们所经历过的事情和被走过多少脚步,可能它现在有些漠然了。也好,在春日里,它迎来了我们,我们走,它也在跟着在行走,只是它走得比我们长了,甚至还要深远。 我们是在跟着阳光和风儿走。温软的阳光和柔顺的风,给予了我们某些向往。它们在老街流成了一条河,而沿岸又有无数供我们停泊的港湾,这当中有无数的风景和无数种意境。我徜徉在它们当中,由不得我多想,老街就如一幅画卷一样自个儿打开了。我没想到,在历史的风尘中,岁月这支如椽巨笔将老街刻画得竟是这么深沉,竟是这么沧桑。 我就在这幅深沉的画中,带着一种思索行走。阳光也在风的协助下,如雨般地从逼仄的街空流泻到狭长的街上。我明白,它们一天天,一年年,一点点地积攒着,积着积着,满街的麻石条就有了很深的车辙;就有了马头墙上、砖缝里的几棵荒草;就有了井台里、墙根下那些暗绿的潮湿苔藓;就有了雕栏画栋、铺面的那些暗褐色;就有了墙壁的斑驳陆离·····所有这些的积累,将老街成就成了一个饱经风霜,颇有风骨的老者。这一点上,老街是有生命的。因为不管是车辙,荒草,苔藓,暗褐色,斑驳陆离,都带有人的气息,这可不是一代人的气息,也不是仅是这里的气息,它涵盖了一切人的气息。它们混杂,交融,掺和,最终让老街延伸成长。当中我们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某些事情,一次次上演并变化着老街,所以,老街是人的老街,当然也就被人所主宰,人在老街只会有讲述不尽的故事。 随便地走进老街上的一家,或多或少的就会闻到一些气息,触摸到一些旧的东西。这不单是一家,一直的走,一直的进,这些气息和东西每家几乎都有。它们不断地揉和,渐渐地就升腾起了凝重和沧桑来。我不能了解这一过程,只能透过我所看到的物象在心里慢慢揣测。这家那家,或许是商铺,或许是铁匠铺,或许是篾匠铺,或许是木匠铺,或许是茶楼,或许是酒肆,或许是客栈,或许是钱庄,或许是花楼····这些商铺不仅仅满足着老街的需求,也满足着周边和南来北往的客人的需求,也满足着后来的我这颗好奇的心。我也就想象着商铺的买卖声,铁匠打铁的砰砰声,篾匠编筐的嗖嗖声,木匠拉锯的哼哼声,茶楼品茶的啧啧声,酒肆的觥筹交错声,客栈里的南腔北调声,钱庄里银元哐当的撞击声,花楼上的打情骂俏声·····甚至还听到了书院里学童的朗朗读书声。它们一一在我的脑海里汇聚,让我有些恍惚。通过这些声音,很想偷窥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但它们毕竟远去了,我想看到什么呢?既然远去了,我能看到什么呢? 随我们一道在老街行走的还有阳光,还有春风,还有一些鸟儿,还有一直尾随我们的一只狗,还有空气里隐隐的一些东西。只是我们、鸟儿和狗在老街的行走是一种有形的状态,它们的行走则是一种无形的状态。有形的无疑是短暂的,无形的却是永恒的,它要长有形的东西不知多少岁。那些许许多多有形的事物,在老街的深处生长,又在老街的深处消亡,此消彼长,此长彼消,汇聚成一些无形的东西,只有老街知道,只有阳光知道,只有风知道。老街记住了这里的一切,虽然它无语,我们仍能随意地在它的年轮里读它。于是,我们就领悟了它的深刻,感受到了它的凝重以及融进了它的苍茫。 现在的我就随着阳光在一大群行走的人中读它,我的脚步很慢,呼吸却很沉重。这些老街仍存留的表象,仅仅是作为我们回溯的一处起点吗?谁都能告诉我,谁又不能都告诉我。 阳光在拓展,将我眼前的老街拓得越来越明亮,原来,老街被我走在了身后。我猛一回头,蓦然发现狭长的老街,阳光也在岁月里,将它的身影愈拉愈长。走过老街,我只是切入了它的一个时点,我不可能走完它,也不可能天天在这走。来了,我还得回去,我走了,还是有人来走,我想这大概就是老街所蕴含的本质和自身散发的魅力所在吧! 再一转身,向东,我就看见了濒临老街的一条河,这条河可谓是老街的生命河了。此时,河面丰盈,河岸绿树婆娑,一群鸟儿藏在厚密的叶间,其委婉的鸣声打破着宁静。河滩上有一些绿绿的草,风过颔首,倒有些诗意来。河水是流动的,它从岁月深处流来,曾流出过孔镇暮雪的美景,也曾流出过千帆竞发的恢弘,也曾流出过一个个的风情故事,无疑,它就是老街的见证了。 站在河岸,享受温软的阳光,我有了一种异样的兴奋。而树上的鸟儿似乎受到了感染,它们呼啦一下飞起来,鸣叫着,飞向云层的高处。在这鸣叫声中,我竟然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出来。 |